033 厚顏無恥
雲姝小聲問：「能進金縷閣買東西的，家裡都不俗吧？」
陶嚴也不過回京幾個月，多數時候是在邊疆打仗，兵法亨通遊刃有餘，對這些東西可謂是一無所知，便愣愣地反問，「是嗎？」
是了，陶嚴要是了解這些，也不會叫自己出來幫忙挑選東西了，可知是問錯了人。
外頭的女子挑了一匹紫蘿香，正交給夥計打包，便見門口湧進五大三粗的幾個小廝，簇擁著一個錦衣華服的男人進來，雲姝一眼便嫌惡地收回了目光。
「怎麼了？」陶嚴走到門邊一看，竟見是李楓，也是驚愕非常，「他被四皇子砍了只手，兩個月還不到，這就能出來活動了？」
「禍害遺千年。」雲姝對越歸侯府之人嫌惡已極。
想來越歸侯府就這麼一個寶貝世子，雖然不成器，可爛泥也要使勁扶上牆，自然是傾其所有要救活他，一個多月來請遍了京城名醫，補品湯藥一碗碗的灌下去，李楓不僅沒有因病瘦弱，看起來反而還比從前白胖不少。
跟著李楓的幾個小廝仗著侯府的名頭氣焰囂張，不經允許便隨意翻動擺放的布匹，夥計阻止未果，反被幾人推到了角落。
老闆聽見動靜查看情況，一見是李楓，苦惱地直拍大腿，「蒼天啊，這廝這麼快就又能出來搗亂了？這才消停多久……」
陶嚴問：「你認識他？」
老闆直扶額，「整條萬象街的商戶，有誰不知道越歸侯世子李楓的名頭，他一來，准沒好事。」
外頭女客見氣勢洶洶，不想卷進麻煩事，拿了紫蘿香要走。
李楓一個閃身攔在門口。
小廝對此早已見怪不怪，馬上便跟隨主子一個個的將大門堵了個嚴實。
那姑娘猶如驚弓之鳥，怯生生說：「勞各位借光讓我出門吧，我著急回家。」
「回家？好！來，一起回本公子的家。」李楓的左臂空空蕩蕩，袖子晃蕩著垂在下面，輕浮而又油膩。
老闆躲在內室，夥計縮在角落，攝於侯府之名，都不敢加以制止。
那姑娘羞憤不已，一雙眸子裡頭眼淚在打轉，鼓足勇氣沖向人山，想要強行衝出去。
可面對幾個浪跡慣了的男人，這一撞便如蚍蜉撼樹，動也沒動分毫，她反而自己被撞回來，向後退了幾步，摔在檯子上才停下，她捂著撞疼的手肘神情痛苦，「這位公子，我並未招惹你，你何故要為難我？」
李楓一臉迷惑，「我沒有為難你，我會好好疼愛你。」他去扶姑娘的手，一臉心疼，「讓我看看你的手，是不是撞疼了？」
那姑娘無處可避，李楓變本加厲，光天化日之下在店裡便要行不軌之事。
陶嚴實在看不下眼，掀簾沖了出去，費了不過三分力氣，李楓便像塊破布似的被甩了出去，撞翻了貨架跌在地上，小廝們驚慌地去攙扶。
李楓在一地狼藉中掙扎著坐起來，推開小廝攙扶的手，張牙舞爪地指揮他們上前，還未看清陶嚴的面容便指著他大怒：「還愣著幹什麼，有人要找麻煩，給我打！」
小廝得了令一擁而上，可這些烏合之眾在陶嚴面前尚且比不得幾隻蒼蠅難纏，只聽得幾聲哀嚎，幾人已經疊羅漢似的癱在了地上，傷筋動骨，動彈不得。
「反了天了！」
目瞪口呆的李楓手掌狠狠拍著地面，搖搖晃晃站了起來，正要衝上去親自跟陶嚴干架，卻在看清陶嚴的臉之後，猛地停下了要狠狠落下的拳頭。
陶嚴看李楓便像看一個笑話，冷然出言：「四皇子砍你一隻手，你還不知道教訓，非要我卸下你另一隻手，你才願意消停？」
李楓心如擂鼓，忙將手背到身後。他還算清醒，知道陶嚴這話未必只是威脅，不僅宣武將軍的地位高于越歸侯府，他本人更是刀尖上舔血的人，傳聞他沙場殺人眼睛都不眨一下，何況只是砍一隻手。
李楓心裡雖然不服氣，也不得不強擠出一個笑容，跟陶嚴說好話，「陶將軍何必這麼疾言厲色，誤會！都是誤會！」
那姑娘聽見陶嚴的名號，終於抬起了頭盯著陶嚴看，小心翼翼地問：「公子可是宣武將軍陶嚴嗎？」
陶嚴很意外，因為他確定自己並不認識眼前這位女子，疑道：「你認識我？」
那姑娘朝著陶嚴粲然一笑，露出皓白玉齒，按著禮儀福了個身，「陶將軍，我是顧瑀的妹妹晚檸。」
雲姝躲在簾后，將帘子掀開的多了一些。
陶嚴腦子裡總算有了些印象，恍然道：「聽他提過有個妹妹，年後剛接進京中府邸。」
顧晚檸喜不自勝，連聲感謝陶嚴，眉眼間滿是對英雄的崇拜，「晚檸多謝陶將軍仗義出手，否則晚檸今日便麻煩了。」
「不足掛齒，快回去吧，別叫顧瑀擔心。」
顧晚檸將那塊兒紫香羅抱在胸口，羞怯地向陶嚴道了好幾聲謝，這才離去了。
李楓見陶嚴的注意力又回到自己身上，迎著他冷厲的目光連連苦笑，「陶將軍，咱倆何必把關係弄得這麼僵呢？我聽我父親說，有意要將我親妹妹雲嫿許配給你，到時候咱倆就是郎舅，姻親兄弟也是兄弟，俗話說的好，兄弟如手足！」
「是嗎？」
陶嚴笑出了聲，他從未見過如此厚顏無恥之人，他的手捏住李楓的右肩慢慢使勁，「我倒想瞧瞧，你是要我這個兄弟手足，還是要你身上長的血肉手足？」
李楓疼得齜牙咧嘴，幾乎能聽到骨骼碎裂的聲音，忙連聲求饒，直說再也不敢。
陶嚴嫌惡地將他推出門外，乾脆利落地吐出一個字——「滾！」
待得幾個小廝也連滾帶爬地逃走，金縷閣老闆才敢出來，和夥計收拾一地狼藉，叫苦連天地說：「天爺，什麼時候把這位祖宗收走，我情願折壽啊！」
陶嚴將自己打人破壞的物品按價賠償，這才到後堂接雲姝出來，提了東西往外走。
二人並肩而行，陶嚴不時側過頭與雲姝說話，雲姝亦笑著回應。
顧晚檸從街邊小巷緩緩走出，看著陶嚴的背影，陷入了靜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