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古帝王皆薄情,但是她讓他動了心。
「你這樣,會讓朕發狂的。」
畫樓咬著唇,幽黑的眸明滅成絕世的愛怨,倔強的看著他。
她不知道自己是什麼心情,他說他看不懂她,相對的,她也看不透他。
即便是千年前他們之間就有了牽扯不了的關係,但是那畢竟是跨越了千年,此刻的他是北皇陛下,不是魔王,而她也只是一個平凡的人,並不是當初的七宮之主。
她不敢輕易的說出愛這個字,那是一種內心的不安全感,好怕一說出口,一切的平靜都會消失。
心裡那道聲音,又響了起來,不能告訴他你的愛,否則下次就沒那麼幸運了。
聲音像是一道魔咒,牢牢地將她困住,她無法反駁,無法抵抗,無法逃開。
寢宮裡,幾盞燭火隨風搖曳,偌大的空間里,他輕輕的替她療傷,誰都沒有開口說話了,時間彷彿就此停止。
畫樓看著近在咫尺的他,略顯冰涼的小手顫抖的爬上他的肩膀:「你受傷了。「
他不語,表情甚至沒有任何起伏。
她知道他在生氣。
伸手從醫箱中拿過藥水和繃帶,她擔憂的看了他一眼,不著痕迹的將他的手抓在手心你:「我的傷不礙事,倒是你,傷的很嚴重。「
他深邃的眼眸盯著她,她的手微微的涼,就像他此刻的心一樣:「告訴我,在想什麼?」
她不語,只是定定的看著他。
「告訴我,你是否還想離開我?」他情急之下想要抓牢她,由於動作過猛,扯動了肩膀上的傷口,他抿著唇,痛的冷汗直冒。
「小東西……」他虛弱的低喚。
「不要動,我幫你。」她打斷他,強迫的掙開他的手,視線避開他的臉,她怕自己會心軟,將心中早就藏好的答案脫口而出。
寢宮裡,又變得異常的安靜。
她的眼神不自覺的瞥向始終躺在地上的女人和那把與她一樣冰冷的刀,鋒利的刀口在燭火下透著森冷的光芒,那鮮紅的血已經分不清是她的她的亦或是他的。當刀深埋在他肩膀里的那剎那,她的心也在同一時刻凍結。
那是一種比自己死去還要可怕的心境,只有她知道那是為了什麼。
「小東西,告訴我,你不會再想著離開我。」沉默片刻后,倉諾朝著正在清洗紗布的她說道。
「……」她不言語,擰乾手中的紗布,擦拭著他冒出來的冷汗。
倉諾黑眸直直的盯著他,口氣因為心急而不耐煩:「你到底想要什麼?我什麼都可以給你,如果你真的要的是我的皇位,真的想要我在皇位與你之間做出選擇,我可以放棄,只要你不離開我!」該死的,他恨死了她那種若即若離的態度。
她手停了停,坐在床沿繼續擦拭他額頭的汗。
他的眸子一瞬不瞬的望著她,期許她給他回復。
她斜睨他,現在的他毫無王者的威嚴,在他的身上她找尋不到他絲毫的霸氣,他身上只有孤寂和蕭瑟。
她在心裡暗嘆著,他何苦把自己弄成這樣。
「陛下。」她輕嘆了一口氣,是該下決心了。
他黑色的眸子立刻染上一抹欣喜,就像是討到了糖果的小孩子,散發著異樣的光芒。
畫樓心,猛地一揪。
「你剛才不是說你不了解我嗎?」她突兀地說道。
倉諾愣了一下,不知道她為何突然如此一問,那俊顏上的茫然,顯然不知道該怎麼回答。
「你不了解我。」她替他做了回答,見他想張口反駁,她打斷他繼續說道,「你愛我什麼,我的容貌,我的脾氣,還是我的身體。」
「不,我愛你,我不是愛這些。」孩子氣的眸子瞬間迸射出怒意,但到底愛她什麼,連他自己都不知道,他只知道那是愛,是真正的愛。
在她沒有出現以前,其他的女人確實讓他快樂過,可是這世間有許多事情都能讓他快樂!
卻,只有一個人能讓他心憐心痛。一種即使是小小的牽動,都會拉扯到四肢百骸的疼惜。
自古帝王皆薄情,但是她讓他動了心。「情」是虛無飄緲的一種意念,「心」卻是鮮紅熱辣地裹在胸腔里。沒了情的人還能安靜地過完一生,沒了心的人卻連活都活不下去。
所以——
「我愛你!」他大叫,有些激動地顫抖,自從她離開的那段日子,他徹底的想清楚之後,他的對她的一切都變成了期待,變成了渴望,最後變成了愛戀,但是他不知道該怎麼去表達,他像個耍賴的小孩子般嚷道,「反正,我就是愛你。」
她嘆了口氣,就是這種時不時出現的小男孩迷路的神情和霸道無理的性格,讓她再無法狠下心再提離開的事。
從一開始,她就被他吃的死死的,任由他欺負,卻始終很不起來。
「我不會再提離開了……」她忽然下定了決定,卻在倉諾露出絕頂開心的眼神時候來了一個大轉折:「但是——是有條件的!」
倉諾不滿意地撇了下嘴:「什麼條件?」
「你只能有我這一個妻子,我不管你是不是北皇陛下,我不允許你納小妾,什麼婕妤貴人一個都不允許,我也不祈求什麼皇后的身份,但是你的妻子只能有我一個人……」她定定的看著他,「如果你能答應的話,從此以後,你走到哪裡我便跟去哪裡,我是你的人,我會遵照尋常家裡『嫁雞隨雞嫁狗隨狗』的媳婦準則,可以嗎?」
倉諾一愣,接著歡呼一聲,連肩膀上的傷也顧不得,大步上前抱起畫樓轉了一圈又一圈,他親吻著她的臉頰,額頭,嘴唇。
「陛下,發生了什麼——事。」衝進來的天涯被這詭異的情景嚇住了,呆在原地動也不動,懵了,怔怔地停下腳步,然後臉倏地紅了起來。
畫樓微微的笑:「沒什麼事。」
天涯的臉一下子變得更紅了,以為自己打擾到陛下的好事了,羞愧地欠了一禮,轉身飛也似地逃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