陰謀,在無聲無息靠近。
望著床上的人兒,在燭火的映襯下,看見她下唇被咬得出血,在蒼白的小臉上越加的明顯。血一般的顏色,像一朵盛開的曼珠沙華。
倉諾眼裡透出憐惜,小心地幫她舔去血跡。
忽而,緊蓋住的睫毛忽然微微閃動,睜開的眼睛依舊是清澈堅定,毫無血色的小臉上,起伏的呼吸微弱得那麼不確定:「陛……下。」
「小東西!」倉諾悲喜交加,強掩下心中的痛苦,「你好一點了?還痛不痛?」心疼地神色表露無遺。
看著他擔憂的眼神,畫樓只覺得好滿足,微笑道:
「嗯,剛剛一下子好疼,可是現在好多了。」她略微虛弱的望著他,被他緊握住的手微微顫抖地反握緊他,「你不要擔心,我沒事的。」
「沒事?你還說沒事?都這個時候了你還要逞強嗎?」陌生的焦急、無助、心中揪心的痛苦纏住他,倉諾控制不住大吼了一聲。但在話一出口,他馬上就後悔了,看著畫樓露出迷茫不知所措的眼神時,他一把抱住她,緊緊地把她摟在懷裡,埋在她頸見道歉,「對不起!」
「……」畫樓平靜地閉上雙眼,半晌緩緩睜開。明明是自己生病了,卻好像是他病了般,要安慰他:「許是吃了什麼不幹凈的東西所以才會肚子疼,以後我會多注意的,你不要這樣好不好?」不知道為什麼,心裡總有個感覺因為他而很不安,她自己也知道這肚子疼並非是偶然。
「你一定不能有事,答應我!」語氣同樣是悲痛的卻是霸道得不容反駁。
「嗯,我答應你。」淡弱的氣息,「現在想好好睡一下,你讓我好好睡一下哦!」在畫樓昏迷過去的那一刻,嘴角卻掛著及淺及淺的笑容,那個只有倉諾才感覺得到的笑容……
當晚,畫樓熟睡的時候,倉諾輕輕起身,隨手披件衣袍,出了寢宮尋了個偏僻的角落,將天涯和阿紫以及晚上幫畫樓看病的張太醫都喚來,角落外站著兩太監守著。
月光忽隱忽現,樹影投射在地上,也若有若無地顯出無數奇形怪狀黑壓壓連成一片,夜風輕拂,除了樹葉發出沙沙的聲響,再沒有其他動靜,一切平靜得詭異。
倉諾的眼神看起來陰冷極了,「張喬,朕要你無論用什麼方法,一定要救她!」
三人略微吃驚地看著他,眼神的北皇陛下全身燃燒著冰一樣冷的火焰,天生的王者氣魄和那深郁透著讓人心酸的痛楚炯炯雙目,都給人有種莫名的震撼和壓迫感。
太醫心一慌,忙道:「陛下……臣匆匆而來之時帶來了祖傳的玄凌贖魂丹,此要可以暫時護住娘娘的心脈,至於……至於……」
「至於什麼?」
「至於……至於……」張太醫手掌心滿是汗珠,膽顫心驚的說:「至於救娘娘的性命,除了施毒手的人以外絕無其他可能。」
雖然明知說出來會引起陛下的怒言,但他不得不承認娘娘身上這不知其為的情況確實不在他的能力範圍之內。北國皇宮裡的人都知道娘娘對於陛下而言極其重要,如今自己卻束手無策,他也是萬分的焦慮。
「到底是哪個混蛋要下這樣的毒手?」阿紫忿忿地罵到。雖然她平時也是很害怕北皇陛下,
但眼睜睜看著一向溫婉善良的娘娘一而再再而三的遇到這樣的苦難,她真的很憤怒,不是流產就是中毒,接下來還會有什麼?在她心裡早早的便將娘娘當成自己親人一般的看待,如此發生危難,竟是說不出的情誼。
「莫非是七宮殿的人?」天涯猜測。
「應該不太可能,此葯很是珍貴,除非王公貴族能買的到,並且要有一定的人脈。」太醫頗有經驗的回道。
「那會是誰?能有這個能力的除了王公貴族還會……」
「陛下!」還沒等天涯說完,門外一個驚慌的聲音打斷他。
「什麼事?」倉諾調眸,竟是守在外面的太監。
「啟稟陛下,剛才來了個奇怪的人,讓我們把這個交給陛下。」
「什麼人?」。
「奴才不知道,那個人身著黑衣,還用黑布蒙住臉,根本看不清樣貌。」太監聲音顫抖道:「而且……而且他的動作極快,奴才還來不及反應過來,他便消失不見了。」
倉諾目光一沉,低聲道,「知道了,下去吧。」轉眸對著天涯道:「通知所有侍衛加緊戒備。」
「屬下遵命!」
「陛下。」阿紫遞過紙條,心中的不安開始擴散。
倉諾伸手接過,目光飛快地掃過紙條上的字跡,然後拳頭一握,一道恨意閃過眼眸。
「好一個南國駙馬,朕不招惹你,你倒是送上門來了!」倉諾低吼一聲,瞬間把紙條揉碎,「混帳東西!」
「真的是南國人?」阿紫疑惑地看著那紙條。
倉諾痛苦地緊閉雙眸,心中的揪心痛楚又重重地錐了一下。
睜開眼睛之時,早已意料中的答案,以畫樓在他心中的重要性,別說是接待身為南國使者的南國公主了,就算是接待魔王,他北皇也奉陪到底。
傳話下去:「明天清晨召開議事。至於娘娘被下藥的事,你們照樣不許泄露一字!」
全部布置后,倉諾轉身離開,淡黃色的身影在夜幕中漸漸消失,慢慢容入黑暗的深處……
落木蕭蕭,夜裊哀啼,漫漫長夜的幽宮,清風帶來凄涼的沉吟,仿若低嘆柳永的詞:「執手相看淚眼,竟無語凝噎。念念去、千里煙波,暮靄沉沉楚天闊。多情自古傷別離,更那堪冷落清秋節!今宵酒醒何處?楊柳岸、曉風殘月。」
紙上云:於對南國前一年的出使示好回禮,南王將派使者探訪北國,於後日抵達。南王選的使者,是南國公主雲初上……
陰謀,在無聲無息靠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