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趙媛媛
若說大舅,他還有點印象,畢竟原身小時候在姥姥家住了兩三年。
後來秦雪梅再嫁,中間也見了一兩次,最後瘋媽瘋了之後,就徹底沒了聯繫。
不是說沒有親情,都各自成家了,要顧著各自的小家庭。
再說陳家村和姥姥家不在一個縣,中間隔著百十里地,騎車也得騎一天。
路途遠,交通不便,這關係就越來越淡,等到瘋媽瘋了之後,就徹底沒了來往。
至於說眼前的「姐」,他是一點印象也沒有。這估計是哪個表姐吧!
而且她看他第一眼,這眼神有些冷,好像關係不大好,他也想不起來原身和這位「表姐」有過啥過節。
只得一笑,上前挺熱情的沖著倆人笑說道:
「大舅,姐,你們怎麼找到這的?」
秦鐵生看著完好無損的外甥,適才激動的心情稍稍平緩了些,語氣里又是埋怨又帶著親切。
「昨晚都來了,等了一夜,唉!你這娃也是,出了這麼大的事,怎麼也不知道通知我一聲?你媽現在咋樣了?醫生怎麼說?」
護士站也不是說話的地方,陳平安拉著秦鐵生的胳膊,幾人坐在走廊的椅子上說起來。
「是我的不是,當時急著帶我媽看病,就沒顧上。
醫生說中間停葯時間太長了,這得住院治療三個月。
現在情緒相對來說穩定些,就是還是不大認得人,不過吃飯上廁所,她自己有意識了….」
哦,好,這個就把最大的問題解決了。
要知道多少精神病患者,最難堪,最羞恥的就是生活不能自理。
作為一個人,她連最起碼的尊嚴都沒有了。
秦鐵生是咋找來的呢?
這不是夏天地里沒啥農活,他就和村裡人一起,進城當建築工掙錢。
今年,工頭領著他們就跑到L縣了。
在工地上的時候,他就在想著抽空去看看大姐。
這麼多年,自大姐瘋了之後,許久都沒看她了,也不知道現在咋樣了。
還有外甥和外甥女,也不知道長成啥樣了。
他這邊正打算著呢!晚上工地上吃飯的時候,大家就蹲在地上,邊吃邊聊。
就有本縣的一個農民工端著飯碗說道:
「你們聽沒聽說,咱縣有個村,前兩天發生一樁奇事。
那娃在橋樑工地上替人下井時出事了,這人都死了兩天了。
等到裝進棺材里,抬山上埋時,半道上突然詐屍了。
把抬棺的人嚇得幾哇亂叫,扔下棺材就跑了。」
「真的,假的?」
就有人吃驚的問起來,身邊的人也都圍了過來聽稀罕事。
「當然是真的,我表姐家的侄媳婦就是他們村的,聽他們娘家人說的,那還有假。」
「趕緊說後來呢?」
就有人不滿意打岔,催著他往下說。
這人擤了一下鼻子,在鞋面上擦了擦后,接著道:
「後來那娃也不知哪來的力氣,一腳把棺材蓋給踹飛了。
自己從棺材里爬出來了,把一幫老少爺們,婦女老太嚇得魂都飛了….」
「凈胡說,那棺材蓋都用大鐵釘子釘著,怎麼可能踹得開?」
就有人不服氣質疑起來。
「你懂個球,那棺材蓋薄的很,是楊木板子做的,脆的要命,怎麼踹不開?」
這人見有人質疑他,不由惱怒的喝道。
這麼一說,就沒人質疑了。
原來是楊木呀!
那是夠脆的,不過咱這地方挨著大山,一般都是用柏木,松木做棺材。
這家也是夠摳唆的。
就有人問,那這在工地出事了,那工地不得賠錢呀?
賠呀!怎麼不賠,賠了足有十萬呢!
嚯!這下炸窩了,群情激動,各個羨慕的要死。
也有人看不下去了,就鄙夷道:
「賠了那麼多錢,居然用最便宜的楊木做棺材板子。」
「幸虧用楊木,要是用柏木做的,人不得憋死了。」
「可不是嘛!」
眾人七嘴八舌的,在那裡議論紛紛。
秦鐵生聽著好奇,也符合著說笑幾句。
這會就有人問,那是哪個村呀?
這人回憶一番后,說是石坪鎮那邊,挨著大青山的陳家村。
秦鐵生愣了一下,心道,這不是大姐家嗎?
他就擠到前頭,試探著問那人道:
「你知道那娃叫啥不?家裡啥情況….」
「叫啥咱不知道,不過他媽好像是個瘋子….」
聽到這,秦鐵生心裡咯噔一下,手裡的碗都端不住了,「啪嗒」一聲落地上,半碗的蒸麵條撒了一地。
眾人都看出來了,這位臉色都變了,一時都驚疑不定的看著他。
秦鐵生飯也不吃了,當即起身去找工頭,又預支了一部分錢,就坐車去了陳家村。
進了村,循著記憶找到陳有財的院子。
只見院門破敗不堪,門上掛著銹跡斑斑的鐵鎖,院子里空蕩無一物。哪怕是盛夏里,也莫名覺得有些荒涼冷清。
這會劉菊花正好出門,看見秦鐵生就問:
「你找誰呀?」
秦鐵生表明身份,劉菊花當時就瞪著眼睛埋怨道:
「你們娘家人怎麼才來呀?」
當即將人請到院子里,到了茶水,嘚啵嘚啵將事情來龍去脈說了一通。
秦鐵生聽了兩眼通紅,捏緊了拳頭,最後聽到陳有財落水淹死了,方才吐出一口悶氣,恨恨道:
「便宜那王八蛋了……」
聽完了,知道外甥將事情已經處理乾淨了,今後也不會再回陳家村。
他就片刻也不待了,當即起身告辭。
先是回了家,給妻子和父母說了一聲,就準備去市裡找外甥。
走到村外時,卻見橋頭上坐著一個姑娘,身上狼狽不堪,頭髮散亂,似乎在哭泣。
他就好心上前問了一聲,你是誰家的閨女,這是遇見啥難事了?
他想著必是村裡誰家的親戚或者啥的,要不然也不能在這哭?
可當他看清女孩的臉時,心裡就翻嘀咕,走進了越看越像,就忍不住開口問道:
「你是圓圓吧?」
趙媛一愣,詫異得看著秦鐵生。
她確定自己不認識他,他怎麼會知道自己的小名?
而且這小名只是小時候叫過兩年,後來家裡人都是老媛老媛的叫她。
這一聲「圓圓」讓她一下子想起幼年時的快樂時光,那時,她是家裡人的寶貝,很受寵愛。
這也是她這麼多年一直忍耐父母打罵的原因之一,她也曾受過家人的寵愛。
現在爹媽不喜歡她,一定是她不夠乖,不夠好的緣故。
可她怎麼也沒有想到,父母會將她嫁給一個三十多歲的瘸子,就只為了那五千多塊錢的彩禮。
「我是,大叔你認識我?」
趙媛擦了擦眼淚,站起來說話。
何止是認識!
秦鐵生心頭複雜,一時不知從何說起,只點點頭道:
「我認識你爹,之前見過你兩回,這是遇上啥難事了嗎?」
趙媛見他認識她爹,一時有些猶豫,最後想著既然認識我爹,說不定能勸勸他。
於是說道:
「叔,我爹要把嫁給張廟村的葛三拐子,我不樂意,他們就把我捆起來,逼著我嫁,我這是剛剛逃出來的。」
「啥?這個趙老蔫怎麼能這麼干?簡直….」
秦鐵生又驚又怒,起得在橋頭來回走動,最後一咬牙,看著趙媛說道:
「那你以後打算怎麼辦?」
趙媛咬著牙,瞪著紅通通的眼珠子說道:
「我準備去縣城,找個活干,總歸能養活我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