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從長計議

尹若海這一句，徹底讓劉暢陷入沉思。

他不明白尹若海的種種行為，難道醫生不是以救死扶傷為終身己任嗎？他不理解，在面對病魔的時候，這些醫生竟然用這種行為來決定一個人的生死。科學進步，社會進步，為何卻讓人不懂珍惜生命呢？

就算病人所攜帶的病毒會影響更多人，生與死也不應該由他人來決定去留。如今醫療技術這麼發展，為何不用盡所有力量去拯救病人，抑制病毒，戰勝病魔，反而用如此極端的方式去終結一個人病人活下去的權力？

「就算他沒有救了，為什麼不把最後一點權力交給病人決定呢？」劉暢認為尹若海不過是在為自己辯解而已。

看著眼前這個毛頭小子，對於他衝動的行為，尹若海並沒有責怪他，反而在他的心裡有一絲絲欣慰感。在如今這個功名利祿大於天的世界，他能夠保持人性，愛護生命，實屬難得。

從事醫療事業多年的尹若海見證過太多生死，以至於在某些事情上，沒有一絲絲個人情感。他作為一個醫生唯一能夠做到，盡自己最大的努力去拯救每個病人。

他清楚地明白一個事情，送到這裡的病人，基本上都是與死神只有一毫之差。送到這裡來的病人，隨時隨地都將死去，每多一秒，就是對他們來說都是折磨與煎熬。在尹若海的心裡，他寧願被他人誤解，也不願意眼睜睜地看著病人忍受著痛苦的折磨。

劉暢如同刺蝟般猥瑣在地哭泣著，像極了一個受了委屈的孩子。尹若海看著劉暢，彷彿像是看到多年的自己。那時候的他，剛到醫院上班。看到很多場景讓自己難以理解，難以接受，甚至責怪自己無能。

尹若海將劉暢從地上扶起來，將他帶到自己的辦公室。他明白，一個人在脆弱的時候，說什麼安慰都沒得用。有些事情，必須自己一個人安靜下來，想明白了就好。

「喝點水壓壓驚吧！」尹若海將一杯水寄給劉暢。

劉暢接過水杯，沒有說話。

尹若海拍了拍劉暢的肩膀繼續說道：「你就在這裡休息一下吧！」

隨之一聲關門聲傳入劉暢的耳邊，偌大的辦公室只留下劉暢一人。

隨著剛剛這意外事故，停屍房的壓抑的氣氛更加濃重，壓得所有人心力交瘁。

劉暢其他的同事，雖經歷很多大場面，但對於久坐辦公室的人來說，面對血粼粼的生死場面，還是有些膽顫。每個人都像一隻過街老鼠，小心翼翼地穿梭在屍體之間。在心裡默默地祈禱著：「千萬不要出現這種情況，千萬不要......」

尹若海回到停屍房，沉默不語，只是有意無意地看著每個屍體。經過剛剛劉暢的一系列事情后，他心裡明白，不能讓這樣的情況再次發生。他必須在人不知鬼不覺的情況下，將這樣的情況提前鎖定，不讓這些長日里坐在辦公室的人，再次受到驚嚇。若是，再出現這種情況，保不齊這些人都逃之夭夭，那麼停屍房的工作都沒法正常運行了。

「老楊！你們送過的屍體能不能檢查一下啊？」尹若海將停屍房所有屍體檢查了一遍，確定沒得類似的情況后，從停屍房走出來。

「若海！怎麼啦？」楊志青有些疑惑不解。

「就是有生命跡象的屍體，不要往停屍房送。」尹若海說道。

「若海！我們送過來的屍體，都是無藥可救的人，隨時隨地都可能會死亡！」楊志青有些氣憤，他以為尹若海是在抓他的小辮子。

「老大哥！我知道！只是.....」尹若海將前前後後發生的事情都闡述了一遍。

楊志青聽后才恍然大悟：「沒得辦法！這些已經被確定離死亡只有一步之遙的人，我們只能讓他們少承受一些痛苦，這對他們來說也是一種解脫！」楊志青也很無奈，可這就是醫院的制度。

為了不影響其他人，這些瀕臨死亡的人，只有通過醫學技術，讓他們儘快解脫。對於楊志青和尹若海來說這不是他們一個小小醫生能夠改變的事情。他們也想拼盡全力去拯救任何一個病人，只是讓所有的人力及醫療資源都放在這些明知道救不活的人身上，只會讓更多的人陷入到這個地步。

當初醫療協會宣布執行這個任務的時候，所有的醫生都奮力反對。可是，經過無數次實踐證明，對病人來說，用醫療技術手段讓他們早日脫離痛苦是一種明智的選擇。最後，所有的醫療單位及醫療人員，也就開始執行這個項制度，一直到這麼多年來。誰曾想過，幾十年後的今天，一個毛頭小子敢站出來公然反對這個制度？

「老楊大哥！這個事情你得保密！知道的人越少越好，不能讓這小子在這件事情上栽跟頭！」尹若海想到之前，自己也曾犯過這樣的錯誤，差一點兒因此丟了工作。

「若海！你就放一百二十心吧！我不會到處說的，倒是你得好好做做這小子的思想工作。以你剛剛跟我表述的情況來看，我彷彿從他身上看到當年的你！」楊志青有些擔憂。

「你是說？」尹若海當然清楚的自己曾經做過的事情，只是不願在提及罷了！

「是的！以他的脾氣，這件事情不可能就此罷休！」楊志青提醒著尹若海。

尹若海聽到楊志青的提醒，他整個人的神經瞬間緊繃起來，腦海里浮現著當年的情景。若不是他當年是老師的得意門生，老師用一己之力將這件事情壓下去。他這輩子都不可能有機會在醫院工作，雖然當初因為那件事情，讓他無緣做主治醫師，只能在醫院負責停屍房，也好過去底層做下苦力好。至少在停屍房，每天還可以接觸病人！

辦公室里的劉暢，思來想去，都想不明白。這件事情已經成了他心中一道坎，他覺得這個世界太可怕了！為什麼連一個人決定自我生死的權力都沒有？他無法理解！

佛說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在此時的劉暢心裡，他並不理解尹若海口中所謂的讓病人少承受折磨的理論。在他心裡，一度地認為他們就是不想耗盡所謂的人力及醫療資源來拯救這個病人。

尹若海匆忙忙地趕到辦公室，推門看到劉暢的那一刻，整個人才放鬆下來。

劉暢見氣喘吁吁地尹若海，反而更加氣憤。

「我非常理解你的行為！」尹若海從劉暢眼睛里看到憎恨。

劉暢並不理會尹若海，尹若海繼續說道：「有些事情不是你我之間能夠左右的，我希望你能夠明白。我作為一個醫生，我也想拯救任何一條生命，只是很多時候我也無能為力........」

「不用解釋了！說這麼多不就是在給自己辯解嗎？你還是認為自己做得對嗎！」劉暢聽著這些話，不過都是一些無謂的解釋。

「我說這麼多，不是為了我自己而辯解。小夥子，你還年輕，有些事情，不是你能改變的！這是制度，這是規矩，我們都得服從，正所謂無規矩哪有方圓？」對於，劉暢的指控。尹若海並不生氣。他也是從這樣走過來，最後還是向制度和規矩妥協了。他相信，等劉暢想明白了，就不會如此頑固不化了。

「去他娘的制度！這種沒得人性的制度，有又何用？難道這種沒得人性的制度是你們作為醫生決定他人生命的借口嗎？」劉暢質問道。

「那又如何？你覺得以你個人的能力能夠改變嗎？」尹若海見軟的不行，只能來硬的。

「既然這是沒得人性的制度，為何不去改變？」劉暢明白以自己的能力，確實無法改變。

「別轉移話題！你拿什麼去跟這些制度抗衡？這個世界沒得人性的制度還少嗎？你還不是繼續遵循著。」尹若海一發不可收拾。

面對尹若海的問題，他確實沒有想過自己那什麼去抗衡。

就像尹若海說的一樣，這個世界太多沒得人性的制度。

「就拿你成年人經歷所謂的智慧綜合考試，根據所謂的成績去決定一個人未來生活。這不是也沒得人性的制度嗎？你還不是得向他妥協！」尹若海見劉暢不說話，繼續使用著攻擊的方式去刺激著劉暢。希望用這種方式去讓劉暢看清這個世界，看清自己，不要以卵擊石！

「那又怎麼樣？我會自己的行動去證明這一切的，就算我沒辦法，沒能力去改變。但是我一定會跟這些所謂的制度抗衡到底的！」面對尹若海的攻擊，劉暢並不認為說的沒得道理。他岔開方向。

「瘋了！瘋了！不自量力！我已經儘力！...」尹若海束手無策。

劉暢心裡明白，繼續這樣與他爭吵下去，自己毫不佔優勢，便離開了辦公室。

「你去哪裡？」尹若海以為擔心劉暢會跑去領導辦公室。一旦這件事情，捅到領導那裡后，劉暢這一輩子就完了。他很清楚領導的做事風格，絕對會以不服從安排，違背制度，擾亂地球村的輿論風向為由，直接將送到治安所，終身軟禁，甚至有可能會因此丟了性命。

「去工作啊！」其實，劉暢並不傻。

通過剛剛在辦公室與尹若海的爭吵，他覺得尹若海分析得對。以目前自身的情況，確實沒有能力與這個醫院抗衡，何談去改變這個世界？所以他決定，這個事情得從長計議。

尹若海聽后，才打消心中的顧慮。

他錯以為是自己說服了劉暢，讓他面對現實，殊不知這不過是劉暢的卧薪嘗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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