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 章 008.灰姑娘的大雜院（七）

這個夜晚太過混亂，後來小勇像昨晚一樣走進了那間緊鎖著的屋子，門口的屏障便消失了。張凱和付麗麗幫王鳳霞叫來救護車，醫護人員對著小軍的毫無異狀的屍體初步檢查后，表示有可能是突發性心臟病。。

王鳳霞對此毫無異議，強忍著傷心準備後事。

而大雜院里其他人則各自回屋，對此事默契地保持了沉默。

符湘湘自己也記不清自己是什麼時候回的房，只有手臂屏幕上顯示的劇情進度（28/100）表明這一切不是亂夢一場。

符湘湘雖然從理智上知道周圍的一切不過是副本世界中早已寫好的劇情，不該太走心，但還是忍不住想要儘快找出真相，結束這一切。

第二天一早，符湘湘打電話到廠里請假。

車間主任很氣憤：沒聽過誰剛入職就請假的。

但新人女工符湘湘其實完全沒在意這份工作，堅持請假。

主任恨恨地咬牙：你本月工資減半！

本來也沒指望拿到本月工資的符湘湘大氣地表示：您隨意！

市圖書館。

搜羅了一堆舊報紙，尋了個不被人注意到的角落，符湘湘開始翻找資料。

一個人效率太低，符湘湘想了想，喚出秦十三來幫忙。

已經結束閉關的秦十三看起來精神奕奕眉目清朗。

「找東西？在下自是竭盡所能。只是——」秦十三有些遲疑：「不知道此間的文字是否跟在下的時代一致。」

符湘湘把一疊舊報紙堆在他眼前：「你試試看。」

秦十三低頭瀏覽了一下，面露驚喜：「竟是一致的。」

符湘湘勾勾唇：那是，系統總要給你加點兒buff才能溝通無障礙啊。

秦十三有了底氣后開始請纓：「敢問姑娘想要查找什麼？」

符湘湘想了想：「找最近一年內，哦不，三年內的刑事案件吧，關鍵詞：女工、母子、殺妻慘案之類的吧。」

秦十三點點頭，開始乖乖地翻報紙。

他身形實在是小，翻閱報紙自然困難，但人家好歹也是個練氣級別的修士了，小法術還是會的。

符湘湘就看到一個小小的修士懸浮在空中，面前是一張張同樣懸在空中的報紙，被無形的手翻得嘩嘩作響。

符湘湘覺得有趣，忍不住多看了幾眼才將目光挪回自己手中的報紙，一一查找。

半晌，秦十三遲疑地開口：「我找到一個類似的，但……並非是單純的殺妻慘案……」

符湘湘接過報紙一看，碩大的標題赫然寫的是——《一家三口雨夜橫死，家庭暴力終致悲劇》

符湘湘掃了一眼便確定，這就是了！

報紙的敘述簡潔又理性，沒有過多的描述，卻還是能讓人輕易感受到這起案件的慘烈。

【xx90年5月29日，城南區派出所接到報案，報案人孫強（化名）稱自己被妻子持利刃砍傷。待到警方趕到現場時，孫強身中數刀，頭部遭重物擊打，已停止呼吸。

此外，案發現場還發現了孫強妻子樊麗麗（化名）及其四歲兒子樊小明（化名）的屍體。

根據警方資料，被害人孫強所受刀傷來自於家中菜刀，上面留有大量指紋，經檢驗，於其妻子樊麗麗指紋一致；其妻子樊麗麗死於頸部機械性窒息死亡，系自殺；兒子樊小明死前遭受了嚴重的暴力，致使多處外傷，肋骨骨折，肝臟撕裂。

經過多方調查取證，警方判定這是一起因家庭暴力而引起的人倫慘劇。孫強在大量飲酒後對樊小明施加暴力，導致其重傷致死，妻子樊麗麗悲痛憤怒之下用菜刀將其砍至傷並用重物擊打頭部致死，隨即在房內自縊身亡……

警方呼籲大家適量飲酒，面對家人要友愛，面對衝突時要保持理性，及時報警，願人間不再有此類……】

秦十三神色鬱郁：「稚童何辜，竟有人會對自己的孩子下此毒手！」

符湘湘看完也很不舒服：「這個孫強，哦不，孫德勝簡直是大寫的人渣啊，把那麼小的孩子打成那樣，我要是樊清肯定也得拿刀砍他……」

她忽然明白為什麼趙姐談起樊清和小勇時滿臉的哀傷和惋惜。

的確可惜，只因為嫁錯了這樣一個男人，便賠上了自己和孩子兩條性命，實在令人難過。

手臂屏幕閃了閃，提示她劇情進度已經變成（45/100）。

符湘湘摸摸下巴：「奇怪。」

秦十三看她。

符湘湘翻轉手臂給他看了看自己的屏幕：「我們似乎已經找到了事情的真相，那為什麼劇情進度才45%呢？」

秦十三現在已經大致明白了她在這個世界里的任務，聞言擰眉思索：「一定還有一些疑團有待破解。」

符湘湘循循善誘：「比如？」

秦十三的視線回到舊報紙上，語氣嚴肅起來：「最大的疑點是——樊麗麗，也就是樊清為什麼會變成惡靈。」

符湘湘注意到他的用詞，挑了挑眉：「惡靈？我記得你之前看到小勇時說他是『怨靈』，二者有差別嗎？」

秦十三朝她讚許一笑：「湘湘姑娘果然細心。」

隨即解釋：「普通人死之後多數會化為大家口中的『鬼魂』，而鬼魂通常沒有靈力法力，只在人間無意識地停留七七四十九日之後便會消散，或遁入輪迴。」

符湘湘扯扯嘴角，作為一個無神論者，她原是不信這些靈異事件的，可如今身在這樣一個世界，連她自己的存在本身就挺靈異的，其它的也就由不得她不信了。

「那『靈』又是怎麼回事？」

秦十三認真解釋：「天地萬物具有靈。而人死後，若是本身懷有極大怨念或仇恨，便有可能幻化為怨靈或惡靈。二者相似，但仍有不同。怨靈源自死者生前的執念，常常會盤桓在死亡之地，久久不散，但怨靈本身不能直接攻擊人類，小勇就是一個例子。」

「而惡靈在法則之類有一定的攻擊能力，源自死者生前的仇恨。惡靈通常也會在死亡之地停留，但活動範圍比怨靈大，也可以短期內離開死亡之地，比如它們可以離開死亡之地去追殺自己生前的仇敵。」

符湘湘：「小勇無辜早逝，所以變成怨靈；樊清心懷仇恨，所以變成惡靈。這結果聽上去很合理啊。」

秦十三搖搖頭：「小勇變成怨靈的確合理。可樊清——倘若孫德勝是被她所殺，大仇已報，仇怨已消，她既已自縊，為何又會變成惡靈呢？」

「呃……」符湘湘摸摸下巴：「華生，你發現了盲點。」

秦十三愣了愣：「花生？」

符湘湘乾咳了下：「那不重要。對了你剛才說『惡靈在法則之內有攻擊能力』，這個『法則』是什麼意思？」

秦十三的注意力立刻從「花生」上轉了過來：「惡靈並不能隨意攻擊人類，而是必須遵循一定的法則，而這法則通常是根據怨靈自身的能力和死後的狀況而定的。」

符湘湘頓時悟了：「比如我住的大雜院，惡靈規定的法則是住在院里的人每晚九點以前一定要回來，只要我們遵守了這個法則，惡靈就拿我們沒辦法，而不遵守的人，她就可以直接攻擊。」

秦十三點頭：「正是如此！」

符湘湘嘆了口氣：「可為什麼會有這樣的法則？」

秦十三：「通常跟惡靈死前的遭遇有關，或許她對九點有某種執念。」

符湘湘朝他比了個大拇指：「我們小十三知道的真多！」

秦十三頓了頓，輕咳一聲繼續道：「還有一事在下不明白。」他指了指報紙上的名字：「這裡的化名應該也是根據本名來的吧？」

符湘湘點點頭：「應該是。所以樊清的化名是樊麗麗，而孫德勝的化名是孫強。」

秦十三面露疑惑：「那孫強的兒子為什麼不隨父姓？」

符湘湘看著報紙上的「樊小明」三個字，陷入思索。

難怪秦十三會有這樣的疑問。現代社會，孩子不論隨父姓還是隨母姓都屬於正常現象，沒人會覺得特別奇怪，可秦十三一個古代人，比較講究君臣父子之類綱常倫理，看到小孩子不隨父親姓，難免會有疑問。

可是，他的疑問也並不奇怪。

這個副本的年代還算比較傳統，孩子隨父姓的占絕大多數，尤其還是第一個孩子。如果樊清家境優越，孫德勝是上門入贅的，或者孫德勝本人溫和體貼，不介意孩子跟誰姓，那倒也合理。可事實上，不論是他二人蟄居的小房子，還是孫德勝酒後家暴的習性，都說明這兩點不可能。

於是，最大的可能便是——

符湘湘跟秦十三互看一眼，同時開口：「小勇不是孫德勝的孩子！」

符湘湘嘖了一聲：「就算不是親兒子，對那樣的小孩子下這樣的毒手也還是禽獸！」

秦十三：「姑娘所言甚是！」

符湘湘的目光在報紙的標題上又停留了一會兒，再抬起頭時，眼裡閃著灼灼的光：「還有一個很大的疑點。」

秦十三偏頭看她。

符湘湘沉吟著：「報紙上說，是孫德勝臨死前自己打電話報的警——」

「大雜院住了那麼多人，隔音條件又差，孫德勝和樊清鬧出這麼大的動靜，其他人怎麼可能聽不到？但凡有人過來看一眼或者勸兩句都不會變成三口之家全部慘死的狀況，最後竟然還會輪到一個重傷的人自己報警。」

符湘湘手指在標題上「雨夜」兩個字上用力點了點，神色逐漸凝重：「那麼問題來了，其他人都去了哪兒？尤其那晚還下著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