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1章：大師

陳小刀已經變成了陳總，這才短短離開幾天，回去的時候，新洲公寓辦公室門口已經排了好幾個人等著彙報情況。

陳小刀一邊開門一邊說：「別著急，一個一個來。」

坐回熟悉的老闆椅，終於又有種掌控全局的感覺，不再疲於奔命，這讓陳小刀感到舒服。

年輕的時候喜歡到處浪，年紀大了就喜歡坐在辦公室里。

最先進來的就是阿牛，他帶來了江雲的消息。

「刀哥，這個江雲我查清楚了，沒多大背景，就是純粹的一個商人，把柄也就包小三這一條。」

陳小刀依舊四指敲著桌面，想著該怎麼處理這個小跳蚤。

阿牛試探著問道：「要做掉他嗎？」

陳小刀搖搖頭：「不必了，你去警告他一聲，不要跟我作對，若是賊心不死，那下次就是把賊心挖出來喂狗。」

阿牛領命而去，王家軒急匆匆的就擠了進來。

他臉上笑嘻嘻的，開心的說：「陳總，好消息，我們拍的系統電影又撲街了！」

陳小刀也笑了：「這次撲的有多狠？」

「累計投資5.2個億，票房僅僅收回兩千萬，而且這次因為是用的小鮮肉，實際片酬也控制下來了，總共實際花費才五千萬，也就是...總賬算下來賺了4個多億。

而且這部片子是真的爛出了水平，甚至爛到被國際社會廣泛承認，這次一舉斬獲了金酸梅獎最佳影片，最佳男女主角，最佳編劇，最佳配樂等十幾項大獎！」

「金酸梅最佳影片？」陳小刀臉上的笑容更盛了：「那趕緊叫坤坤他們去領獎，這是在國際上出名的好機會啊！」

眾所周知，奧斯卡獎是電影界的最高獎項，而這個金酸梅獎就是爛片界的至高榮譽，它每年在奧斯卡獎之前頒布，評選年度第一爛片。

這個獎項起初只是為了惡搞，而後面竟然反倒成了某些影星「出名」的捷徑。

畢竟第一爭不到，爭一爭倒數第一也是可以的。

王家軒走後，四眼仔肖青瓦也是一臉喜色的跑了進來。

他帶來的是九彩基金的最新消息。

「陳總，你真的是個天才呀，網紅基金模式推出之後，現在我們手裡的基金變成了真正的日光基，發行即賣光，現在規模又擴張了20%，這麼下去，成為基金界龍頭老大絕不是問題！」

陳小刀擺擺手：「少拍馬屁，多干實事。」

肖青瓦笑著撓了撓腦袋，腆著臉說：「陳總，下一步我計劃再發兩隻新基，讓我那兩個同事也成為明星基金經理，打造一個明星天團出來，你看行嗎？」

「可以，想法不錯，這事兒就交給你去辦，後面有提拔你的時候。」

肖青瓦一聽自己還能獲得提拔，鼓足了幹勁，屁顛顛的出門了。

而最後進來的，是萱萱。

現在萱萱儼然成了陳小刀資產的主管，下面人對她的稱呼都成了萱姐。

但她帶來的消息卻是喜憂參半。

喜的是，陳小刀手下各種產業穩重向好，無論是九彩基金，還是華影在線，都進入了良性發展期。

但也有不好的消息，她說：

「陳總，最近我發現幾乎所有的員工都開始懈怠了。

一種叫躺平的思潮開始蔓延，大家上班都是得過且過，每天準點就走。

雖然我們很少加過班，氛圍也很好，但是懶散的風氣確實越來越濃，甚至還有三個人主動辭職，二十多歲就回農村養老了。」

陳小刀很是詫異：「難道我開的工資還不夠高嗎？」

萱萱點頭道：「您開的工資很高，但是外面的物價漲的更高，不說房價，光是公司樓下的麵館，現在已經都是35塊一碗了。

而且據我觀察，員工們討厭的並不是公司本身，而是對社會整體氛圍感到不滿，只要有一丁點競爭，他們就說這是內卷，就會自發的抵制。」

陳小刀沉默了一下，卻是從另一個角度問了一句：「樓下的麵館為什麼會漲到35一碗?」

萱萱聳了聳肩：「可能是他們壓力也大了吧，各種消費都在瘋漲，他們被逼的也只有漲自己的價。」

陳小刀聽完，開始意識到，這是一個非常嚴重的問題。

內卷和躺平，這兩個詞他不是第一次聽到了，可是現在已經嚴重到樓下麵館漲價這種程度，這是一個非常危險的信號。

當一個聽起來是形容整個社會的詞，突然投射到平常人生活中時，這問題就已經非常嚴重了。

何為內卷？就是看電影的時候，第一排的人站起來了，後面的人不得不也跟著站起來看電影，結果明明大家都能坐著看完的一場電影，變成了全站著看，人人都毫無意義的感到累。

何為躺平？那就是大家覺得站著看電影這麼累，所以乾脆都不去看了。

內卷卷的是底層人，但電影院老闆好歹會受益。

但躺平就麻煩了，最後不會有人受益，電影院最終會倒閉。

「我知道了，你先安撫一下大家的情緒，我會很快拿出解決方案。」陳小刀說道。

萱萱點頭離開，而陳小刀也快速出了門。

經濟問題，他不是大師，但他認識大師。

再次來到城北舊倉庫，或者應該叫城北生物經濟實驗室，趙老依舊帶著兩隻大猩猩在這裡忙碌著。

陳小刀就在養蟑螂的圍欄邊上跟趙老寒暄了一番，很快就說明了來意。

「趙老，我今天來請教一下，如何能解決內卷和躺平？」

趙老摸了摸下巴：「嗯...這個問題挺好的，不過你不是老闆嗎，員工越內卷，你應該感到越高興才對，你擔心什麼內卷？」

陳小刀搖搖頭：「我擔心的不是我個人的公司，我擔心的是這整個社會。

根據我手下老哥在全國各地的調研，內卷現象遠比我想象的要嚴重。

這麼卷下去，換來的是社會的大倒退，我最後也不能獨善其身。

現在有些老闆只想著在毀滅之前讓員工卷死，撈錢養老就夠了。

但是我想要做更長遠的規劃，要掙快錢的話，我有另外的辦法，一夜暴富那種。」

陳小刀說的是實話，他現在做的一切，都是為了能讓自己的後人能有一個百年基業。

若是只掙快錢，過三關了解一下？

趙老聽了陳小刀的話，眼神里第一次出現了欣賞的神情。

他指著圍欄里的蟑螂說：「你問的正是時候，關於內卷和躺平，我最近正好有了新的研究進展。」

陳小刀忍著噁心，看著圍欄里的幾千隻蟑螂，趙老在身邊介紹到：

「這圍欄里最初只有一千隻蟑螂，我每周都會放一塊大蛋糕進去。

最開始每一隻蟑螂都能得到充足的食物，每一隻都活的很幸福。

後來數量到了兩千隻，蛋糕有些不夠了，但是聰明勤奮一點的蟑螂，依舊能活的很好。

再後來，蟑螂數量到了五千隻，蛋糕徹底不夠分了。

有些強壯的蟑螂就開始拉幫結派，讓手下去搶蛋糕，畢竟團結起來總是比單打獨鬥厲害。

最後這裡面形成了幾大蟑螂集團。

集團的頭頭蟑螂每天都有吃不完的蛋糕，在他們吃完以後，手下的工人蟑螂就來搶剩下的殘渣。

殘渣很少，工人蟑螂們搶的很兇，甚至大打出手。

於是在這些工人蟑螂里又分出新的階層，那就是相對而言強壯一點的，和極度弱小的。

那些中層蟑螂，他們雖然吃的是蟑螂頭頭的殘渣，但是足夠果腹。

最底層的蟑螂，他們幾乎得不到任何吃的。」

趙老頓了頓，臉上出現微笑，繼續說道：

「有意思的事情來了，我本以為這些蟑螂會餓死，但是他們沒有。

他們乾脆不去搶蛋糕了，每天就癱瘓在圍欄邊緣，一動不動。

偶爾去圍欄中間遊盪一圈，撿來一些裝蛋糕的牛皮紙，這是其他蟑螂根本不吃的東西，可他們一丁點牛皮紙就能管飽一周。

而且我發現他們竟然變得越來越愛曬太陽了，可能因為太餓，陽光會讓他們覺得溫暖。

我甚至懷疑，他們最後會不會發生進化，學會光合作用，靠曬太陽就能活下去。」

隨著趙老的講述，陳小刀果然看到圍欄邊緣有很多弱小的蟑螂，他們就趴在那裡，獃獃的望著圍欄外的世界。

趙老看著陳小刀，問：「懂了嗎？」

「懂了，趙老你真是天才，真的用蟑螂模擬出了人類社會的原型，而且這是本質性的問題。」

陳小刀忍不住誇了趙老一句，然後很快說道：

「那按照你的意思，解決內卷的辦法就是新放一塊蛋糕進去嗎？」

然而趙老卻果斷的搖了搖頭。

「不是的，新放一塊蛋糕進去，這是最簡單的解決辦法，也是現在世界各國領導人正在努力的方向。

但是，新的蛋糕哪有那麼容易創造？就拿現在來說，陳小刀你給我說幾塊新蛋糕的做法？」

陳小刀被趙老這一句問住了，他仔細想了想。

無論是金融，地產，基建，還是能源，計算機，製造業，好像各方面都找不出新的蛋糕了。

換句話說，就算陳小刀想要進軍這些高度成熟的行業，縱使他有資金，有頭腦，最後掙的錢也會很少。

趙老看他想不出來，這才悠悠說道：「你看，解決的辦法不是在新加蛋糕進去，而是在那些癱瘓的蟑螂身上。」

「他們身上？他們就是一群廢物啊？」陳小刀不解的看著那些在圍欄邊上抬頭望天的蟑螂。

趙老看著它們，許久才問了一句：

「你覺得，他們算不算是在仰望星空？」

「趙老你的意思是？」

「他們搶不到蛋糕，所以愛上了星空，若是我能給他們提供更絢爛好看的星空，他們甚至會不惜獻上自己的一切。」

陳小刀聽著趙老的話，突然悟了一點。

「趙老，你說的是文化產業？」

趙老點點頭：「是的，那塊新蛋糕不是能源，不是基建，而是文化。」

「可...文化產業也很成熟啊。」陳小刀又感到有些不解了。

「文化產業在幾千年前就成熟了，可是它到今天仍舊有強大的生命力。」趙老緩緩說道：

「千年之前，孩子們就會玩各種遊戲，文人們就寫出了流傳百世的詩篇。

可是哪怕千年過去，到今天，仍然有層出不窮的好書問世，更別提日新月異的遊戲了。

你覺得就算再過一千年，人類就不會看書，不會玩遊戲了嗎？」

陳小刀很想搖頭，但是不得不承認，趙老說的是對的。

趙老繼續開口道：

「千年以來，各種新產業層出不窮，比如水車這東西，從最開始的風力，到了後來的蒸汽動力，再到現在，核動力都不是問題。

可是到了核動力這一步，科學的盡頭已經越發清晰了。

等到核動力水車產業完全成熟，行業飽和之後，裡面的人只會繼續內卷。」

陳小刀杠了他一句：「以後一定會有更高科技動力的水車出現的。」

趙老面露不悅說道：

「我對科學的未來抱以悲觀的態度。

科學也許是無盡的，但人的壽命是有盡頭的。

就拿核動力水車來說，一個工程師想要造出這種級別的水車，至少是博士級別的。

可是一個人，想要拿到博士學位，已經三十多歲了......

現代人想要學清楚任何一個行業的前置知識，至少得花三十多年。

等到再搞出自己的突破，那人都已經五六十歲了。

你不得不承認，現代科學的複雜度已經越來越高，高到已經超出人腦的預設水平了。

所以你說的那些產業，未來都是悲觀的。

唯有文化產業，才是可以無限細分，擁有無限潛力的未來市場。」

「趙老，你這是唯心主義。」

「可是，唯物主義的敵人，就是人類的壽命，這是永遠都邁不過去的坎兒。」

陳小刀感到和趙老聊的有些偏了，但是趙老這一番話，確實給了他無限的震撼。

科技的複雜度越來越高，人類的壽命已經擔負不起科學發展需要的時間，最後科技一旦陷入停滯，就是全社會的終極內卷......

在長生不老葯開發出來之前，只有可以無限可分的文化產業，才是解決社會問題的最終解。

陳小刀知道了自己下一步發展的方向，當場就重謝了趙老，開了一千多萬的研發資金給他之後，才滿意的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