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煙雨樓

洛陽城內，有三家規模氣派的酒樓。煙雨樓就是其中一個。

煙雨樓里，有錢便是客，縱是你拿著一個銅板都沒有，也能在這煙雨樓里坐上一天，還有免費的茶水和廉價的點心。所以這裡的客人除了達官貴富，販夫走卒，甚至每天都還會有窮人，乞丐進來堂而皇之的坐著歇腳。

或者休息，喝點花茶，吃點點心，小菜之類的，也不會有小二瞧不起這些人，童叟無欺，一視同仁，所以這煙雨樓每天都是人滿為患。

煙雨樓坐落在洛陽西城城牆邊上。據說老闆是一個老兵。當年洛陽城新修城牆的時候，西城還沒有多少人。而守城的士卒都是當時洛陽衙門裡捕快臨時抽調的。

到了中午晚上的時候。衙門也不管飯，家裡遠的，送飯得走挺長時間一段路。這群士卒裡面有會做飯的，索性就搭了一個小棚子，擺上幾條桌椅板凳。

充當守城士卒的食堂了。後來有乞丐到此乞討，士卒們於心不忍便將多餘的飯菜施捨去了。後來乞丐越來越多，士卒感覺到手足無措了，就靠著自己的月餉要是這麼做善人，怕是馬上也得討飯了。

便立上牌子，成了家店鋪，乞討者們見平時照顧自己的士卒沒有了，也知道自己「組織」龐大。

漸漸的就散去了。據說當時整個洛陽城裡的乞丐都去那吃過飯。後來百姓們見此處有家飯館，自然而然的就去消費了。

大兵們心眼實惠，價格便宜，飯菜量足，而且味道也不算差，名聲就那麼傳開了。顧客多了，掙錢也多了。大兵們不僅保住了月餉，還賺了些錢。

就想到當初是為了保住自己月餉而想辦法「趕」走了那些乞討者，心地樸實的他們感覺自己太自私了，索性就在店外擺了兩條長長的桌椅板凳。只要你願意就可以坐在這喝茶吃點心。

平時有勞累了一天的人也可以在這歇歇腳。這一來二去的，名聲越來越好，隨著時間的推移，飯館越建越大，越建越高。竟然成了城內數一數二的酒樓。但是以前的兩排桌椅取消了，只剩板凳，供路人歇腳用。

今天的煙雨樓跟往日沒有什麼兩樣，依舊是人聲鼎沸，往來食客川流不息。不過這魚龍混雜的煙雨樓里卻是沒有什麼人敢主動找茬。

「小二，來一碟花生，再來一壺茉莉花茶」

煙雨樓的一樓大廳極大，足以容納上百人同時進餐也不顯得擁擠。同時一樓也是招待那些沒有錢的客人的地方。老闆本來也沒有規定這些囊中羞澀的人固定的坐在某個位置。

但是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那些沒帶錢的人會自發的走向大廳的東南角落裡，沒有人要求，也沒有人規定，這就好像一種習俗一樣，隨著酒樓的發展壯大，這個「習俗」也被慢慢的傳承，乞丐們進來就徑直走到東南角落，找張桌子坐下。

每一天一樓的那個角落都會被坐滿，自然而然的和那些來吃飯的真正的食客分離開來，不會因為自己的衣著邋遢而影響人家吃飯，也算是這些客人為了報答老闆自發的一種行為。

「小二，我要的花生米呢。」坐在角落裡的某個人喊道。

此時，小二一頭黑線的站在廚房。心裡頭有股氣火，望著空空如也的菜盒。才發現今天提供免費的花生已經被拿完了。

煙雨樓的店小二每一個都被老闆親自教導過。

「店裡客人至上，不要瞧不起任何一個窮人。因為你不知道他明天會不會走狗屎運而升官發財，萬一呢。」

這個店小二不知道那個客人明天會不會踩狗屎。但是，今天自從他坐在那開始，這已經是他第八次喊自己要花生和茶水了。花生不值錢，茶水也是最廉價的，小二也是隨叫隨到不會狗眼看人低的。

但是……你倒是慢點吃啊，一碟花生眨眼只見就沒了，喝茶還不用杯子，非得用海碗，跟喝涼水似的。平時足夠多的花生今天已經沒有了，沏茶用的熱水也是燒開的第四壺了。

看著熱氣騰騰的茶水在海碗里被那客人涼水似的喝下去。小二都覺得嘴裡燙出水泡了。

「什麼人啊！怎麼不把你的嘴燙出泡來，你就說不了話了。」小二默默的嘀咕抱怨道。

正在轉身之際，一道身影突然出現在他面前。

「小二！」

「客官，啥吩咐。」

小二瞧見這是那位鯨吞牛飲的客人。問道，

「小葉，偶木有離誰？」

「客官，你說什麼？我聽不懂啊！」店小二看著這位突然之間就大舌頭的客人，疑惑的問道。

那客人吞了吞口水，使勁的一字一字問道

「請—問，有—沒—有—涼—水。那人停頓了一下，

「茶—，太燙—，舌頭—起泡了。」

……

……

小二目瞪口呆的看著這客人發愣。不知道該露出什麼表情。「莫非，我剛才的話，被那個路過的神仙聽見了？

……

「易三兒，你說你也算是江湖上的一號人物了！喝口水還能燙出泡來！傳出去還不笑掉別人的大牙！哈哈哈」煙雨樓裡邊一個身材健碩的漢子哈哈大笑。

「你個傻大膽兒還敢笑我，我現在要是叫上一嗓子，說斬雲劍在這張桌子上，信不信這大堂里至少會有六個高手暴起殺人，你的腦袋都不夠砍得！」被叫做易三兒的人色內厲荏的恐嚇道。

健碩的漢子聽到這話臉色頓時拉下來了，苦著臉說道：「別提這茬了，想想我都心疼，我那精心打造的鐵匠鋪子啊！光我的八孔鍛鐵爐就廢了我一個月時間壘好的！現在全他媽的被毀了」

「你還有臉說，你一個玩鎚子的就本本分分就好好玩你的鎚子，打你的鐵，你說你沒事去招惹一個祖傳玩劍的幹什麼，這回惹禍了吧！人家在少林寺本來就鎩羽而歸，落了面子，又被你一個二百五把劍削斷了！你讓人家以後還怎麼混，我看你以後就叫鎚子算了！」易三兒道。

「我管他怎麼混，關我屁事。」

「你個鎚子！」易三兒罵道：「人家大老遠從崑崙而來，還沒有感受到中原大地的熱情，就收到連番打擊，要是心智有損，以後武功無法進步，人家崑崙上的老怪物一定下山把你皮扒了！」

「鎚子」拉著臉說道：「這話還用得著你說嗎？誰知道那小子崑崙來的，而且一副天老大，他老二的囂張模樣，看著就讓人生氣，還敢瞧不起我。」

「你個鎚子！還好意思說自己是鐵匠，連大名鼎鼎的白雲劍都看不出來，丟不丟人！怪不得人家看不起你，要是我，我也看不起你。你個鎚子！」易三兒說。

「你能不能閉嘴，不要叫我鎚子了！」壯碩漢子有點生氣了。

「好吧鎚子，我不叫你鎚子了，別生氣，鎚子！」易三兒。

…………

易三兒看著被自己連消帶打下垂頭喪氣的「鎚子」，得意的笑了。

「鎚子」本命叫做鐵君成。他的父母本想讓他成長成一個玉樹臨風，學富五車的謙謙君子，誰成想，長大之後學成了一個鐵匠，肌肉賁起，皮膚偏黑，手臂粗壯，嘴裡沒有之乎者也，反倒是滿嘴的市井俚語，最重要的還是心高氣傲，目中無人，跟儒家所講的謙謙君子相去甚遠。

鐵君成頹然的說到：「易三兒，易老大！我叫你來是幫忙解決事情的，不是跟你鬥嘴的！說說正事兒行嗎？」

易三兒正色道：「你想怎麼解決？」

「你說這事兒都過去快一個月了，消息突然傳到了江湖上，一夜之間，所有人都知道了我打造了一把能砍斷白雲劍的斬雲劍，而且斬雲劍的主人還是一個不會武功的小鐵匠，於是所有人都來搶這把劍，要不是我跑得快，我腦袋都掉了十八回了。你說這消息是不是崑崙那小子傳出去的？」

「你傻啊，他把消息傳得滿天飛，然後讓江湖所有人都知道自己沒有被蠻和尚打敗，反而輸給了一個不會武功的鐵匠，還把自己心愛的寶劍弄斷了，這種事情傳出去丟的不僅是他自己的臉，崑崙的面子也沒地方放。這就等於是告訴所有人他自己是個草包，他不可能幹這種事情的。」易三兒分析道。

「那還能有誰？」鐵君成想不明白。「我也沒有得罪過什麼人啊!」

「噗！」易三兒一口茶水噴出來。

「你還沒得罪過人！洛陽府尹家的大公子是不是被你揍得？王員外第八房小妾心愛的狗是不是被你燉了，你還調戲孟老夫子的孫女。還有吉利錢莊的賬本不小心被人燒了，是不是你乾的？不過說實話，你幹了這麼多天理不容的事情，你竟然還沒有被這些人弄死，我覺得很神奇！」

易三兒毫不客氣的戳穿了鐵君成的謊言。

「呃…」鐵君成啞口無言，本想反駁幾句，但是仔細想想還是無言以對。「可是，我跟他們這也不算是深仇大恨，他們應該不會這麼狠心的要害我吧？」鐵君成有點忐忑的說道。

易三兒想了想說道「好像也是，洛陽府尹素來為人公正，他家的大公子不是個好東西他自己也知道，早晚都會遭報應，只是被你打了一頓應該不會記恨你，說不一定還是他約束自己兒子不報復你呢！

王員外也是個心地善良的，應該不會為了一條狗去找你麻煩，最多為了哄小妾背後罵你幾句，最重要的是王員外怕狗，你把那條狗燉了，王員外說不一定還對你心存感激。

吉利錢莊的吉掌柜雖然小氣，但是他對賬目過目不忘，賬本燒了也就燒了，他還能原原本本的寫回來。至於孟老夫子，那就不好說了，老爺子的原則很強的。而且他教書一輩子門下學生無數，黑白兩道都有他的學生，他要是整你，你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鐵君成想了想孟老夫子的能量，頓時出了一身冷汗。「難道真的是孟老夫子要害我？」

易三兒仔細想了想：「應該也不會，老爺子雖然固執，但是為人光明磊落，他要是找你麻煩，會直接上門拿著拐杖敲爛你的腦袋。」

「那究竟會是誰？」鐵君成頓時就抓狂了！

「你先不要想是誰害你，還是先想想怎麼避過這次劫難吧，江湖傳聞，武林上各個門派都私下派出弟子搶奪斬雲劍了，你小命難保嘍！」易三兒調笑道。

鐵君成一向都熟悉易三兒的脾性，看著他一臉壞笑，就知道他應該是有了主意，也咧著嘴笑了，殷勤的給易三兒面前的額茶杯倒滿水說道：「易老大，您就不要賣關子了，有什麼法子就趕緊的給兄弟支個招啊。你不能見死不救啊！」

易三兒笑了笑：「你拿著斬雲劍去書院找一個人，他能幫你解決這件事兒！」

「書院？」鐵君成感覺有點疑惑，不過稍微想了想，一拍大腿大聲道：「我知道了，去找二爺！」

「對，去找二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