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八十章 煎熬的等待
兩人匆匆往前走著，那男人撐著一張碎裂的臉，腿腳緩慢而僵硬地跟在後面。
經過方才的攻擊，他的速度又慢了幾分，但每一步的跨越卻很大，尖利的指甲緩緩衝著女子的頸項伸過去。
安如霜正走著，卻是忽而皺起了眉頭，轉而看向身旁的老頭：「你聽到什麼了嗎？」
那老頭眨巴著眼睛，鼻子翕動，面色也變了變。
空氣中散發著淡淡的腥氣與屍臭味兒，按說他們已然離開那處，如今不可能還縈繞著那種味道。
二人對視了一眼，俱是從對方眼中看到了一絲憂慮。
緊接著，他們赫然轉過頭去。
但身後是空蕩蕩的，一眼望過去，是看不清原貌的亂葬崗。
一群老鴰大叫著撲稜稜地飛起來，好像在躲避著什麼。
那老頭看了看地下，緊皺了眉頭，忽而伸手抓住安如霜的衣裳，連聲道：「走，快走！」
這般說著，他拽著安如霜，匆匆往前面走去。
安如霜被他拽著衣裳，滿目疑惑，但被他拽著衣裳，一時間這老頭兒的力氣大的可怕，她也只能跟在後面，連個為什麼都忘記了問。
而就在他們離開亂葬崗之後，一個身影卻緩緩地從漆黑的陰影之中走出來。
他身體欣長，腳下的步伐發出輕微的動靜，而他的手中也好似拎著什麼似的，發出簌簌的摩擦地面的聲響。
他面色沉沉地看著安如霜二人離開的軌跡，口中忽的發出一聲喟嘆。
忽而他手下用力，只聽得有什麼東西咔嚓作響。
他不屑地垂頭看過去，手下身子僵硬的男人的腦袋，如今正以一種扭曲的方式耷拉著，身上也沒了半點動作。
看了這活屍半晌，他眸光陰鶩，也緩緩踩著方才那兩人的步伐，往外頭走去。
皎潔的月光灑下來，照在他戴著睚眥面具的臉上，落在他的身上，仿若都帶著些許的陰暗氣息。
直走到了外邊的大路上，安如霜這才想起方才的事，直接頓住腳步。
「究竟出了什麼事？」
那老頭恨鐵不成鋼地瞪了她一眼：「我看你這丫頭如今眼色也不好了！你沒瞧見，方才那屍體，已經不知道去哪兒了嗎？」
越是說到最後，他的聲音便越是壓得低了，帶著幾許陰森的感覺，令人忍不住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
安如霜忍不住撫了撫自己的手臂，皺眉道：「那能說明什麼？」
老頭兒輕哼一聲，眸光下意識地朝那亂葬崗的地方瞥了一眼。
「能說明，那裡除了咱們，還有其他人，或者說，其他的屍體。」
大約因為在義莊待了許久的緣故，他說話總帶著幾許陰沉感。
安如霜也下意識看了一眼亂葬崗，風吹動樹木，帶起一陣亂影，好像有無數的活屍在亂葬崗上掙扎著，呼喊著，卻怎麼也走不出這個無間地獄。
即使心中原本並沒有對活屍有多少的畏懼感，如今她也忍不住，微微顫抖了一下。
回到郡守府之後，已然到了五更天，東方開始透出迷濛的光影。
天，已然快要亮了。
按說東方日出代表著希望，但安如霜看著即將來臨的日出，又想起如今還在昏迷的孟厲，卻不由沉沉嘆息了一聲，轉身進入了郡守府中。
孟厲寢室的門還緊緊關閉著，安如霜二人走到門前，輕輕敲了敲門。
很快，裡頭便傳來了一個十分警惕的聲音。
「是誰？」
是杜勇。
安如霜心中想著，沉聲道：「我。」
門緩緩打開了，杜勇站在門內，手中拿著那老頭兒給他的小罐子，精神萎靡的很，一雙眼睛里，也滿是血絲。
其實他平日熬夜的狀況很多，但就算是因為戰爭，他整夜未睡，也不會如今天這般，讓人心中發緊。
整整一夜，他都盯著孟大將軍的傷口，眼都不敢眨一眨，就怕錯過了上藥的時機。
安如霜看他這個樣子，心中沉沉嘆息一聲，伸手拍了拍他的臂膀，沉聲道：「辛苦了，你去歇息吧。」
這樣說著，她伸手就把杜勇手中的小罐子接了過來，眼角一瞥，見已然下去了多半，心中更是忍不住沉了三分。
杜勇看了一眼孟厲，他現在雖是極為疲憊，卻還沒到能輕鬆睡下的時候。
「夫人，你們究竟有沒有找到……」
他如此一問，安如霜攥緊了拳頭，心中陡然想起了陸婉晴的話。
過了半晌，她緩緩搖了搖頭，沉聲道：「你先去休息，如果所料不錯的話，今天或是明天，自會有人前來送葯。」
杜勇不知那陸婉晴就是幕後黑手，還以為安如霜已然找到了什麼高人，心中豁然開朗起來。
一張臉上也豁然明朗了幾分，連忙點點頭道：「好！這就好！那，那我就下去了！」
這樣說著，他轉頭看了一眼仍舊在沉睡中的孟大將軍，大步往外頭走去，步伐都忍不住輕快了幾分。
但安如霜一顆心卻是沉甸甸的。
她轉過頭去看向裡面的床帳，她知道那裡躺著一個人，但那個地方卻全無動靜，死氣沉沉的。
老頭兒已經在一旁緩緩走過去。
安如霜也挪動著沉甸甸的步伐，緩緩跟上。
她看著孟厲的面色，經過一晚，他的臉色都青了幾分，眼窩深陷，看上去，好似這一夜就將他的精力全部吸幹了似的。
而他的傷口又擴張了些許，但經過那硃砂的壓制，並沒有多少的腐臭味道，只是看著那個傷口，頗為觸目驚心。
安如霜心中一顫，忍不住攥了拳頭。
見那傷口處的硃砂被消磨空了，她又拿出硃砂，在傷口附近塗上一層。
老頭兒見她一臉擔憂，不由道：「不必擔心，那人定然不會讓他現在死。且等著，得有耐性。」
安如霜不是個沒有耐性的人，但她全部的耐性遇上了孟厲，便在一瞬間就消失無蹤了。
這一天緩緩過去，長的好似一生。
安如霜就怔怔地坐在孟厲身旁，整整一天，她未曾合眼，水米未進。
直到夜晚來臨之時，這郡守府外頭，卻忽而響起了一陣吵鬧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