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3章 求你救她
我像是被武林高手點了穴一樣，站在原地動彈不得。
許伯母已經急切地從沙發上站起來，幾步繞過桌子站到我身邊，拉起我的手，雙手緊緊握住。
我的視線慢慢下移，停在我們交叉的雙手上，目不轉睛地盯著卻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剛剛她的話還在我腦子裡不停迴響。
我有些迷惑，她剛剛說，讓我做什麼？
「小沫。」
從第一次見面開始，這還是第一次聽到她用這麼溫柔的語氣叫我的名字。
我的目光不由往上挪，對上她的漆黑的雙眼。她已經剝下了剛進門時偽裝的鎮定，眼睛里充滿了焦慮，還有隱隱的期盼。
「小沫，你救救她吧！她還那麼小，人生都才剛剛開始。」
她的嘴一開一合，我只能沉默以對。
見我不表態，她著急道，「就算不為了孟錦，你也替阿徹想一想，從小到大阿徹最關愛她，把她當作自己親妹妹養大，要是孟錦有個三長兩短，他會原諒你見死不救嗎？」
聽到許徹的名字，我終於有了一點反應，「許徹，他知道您來找我？」
還是，這就是他本人的意思？
她點點頭，「我們，其實之前討論過幾次。」
無法想象又不能不相信的現實。
我努力眨眼，把試圖湧進眼眶的眼淚憋回去，強撐著找回一點點理智，「就算我願意，就算...我和她真的是姐妹，也不一定會匹配。」
「匹配的！」她脫口而出。
我皺眉。被她握住的手掌突然傳來一陣刺痛，是她因為我鬆口太激動用力過猛。
她順著我的視線看了一眼，這才訕訕放開我的手。
態度稍微平緩了些，不過還是透出幾分急迫。
「之前就已經查過，你們是匹配的！」她追著我的目光，語氣懇切，「現在只有你能救她。」
我愣了好一會，甚至忘記了眼眶裡還有將落未落的眼淚。
「你，你們，查過？」懷抱著一絲聽錯的希望，我不確定地又問了一遍。
許伯母卻很肯定地點點頭。
「什麼時候？」
為什麼我都不知道？
「之前你住院的時候就托醫院查過，報告我也有一份。」
我閉上雙眼，甚至不想追問是哪一次住院。
哪一次都一樣。
許徹、楊孟錦、面前像母親一樣為她的生命操碎心的許伯母，所有人都知道，就瞞著我這個當事人。
他這麼早就已經有這樣的想法，又是抱著什麼樣的心情讓我對楊孟錦多多寬容？
我表情越來越不對勁。
許伯母看在眼中，突然說道，「你也別怪阿徹，孟錦的病已經拖不下去，他也是沒什麼辦法了。」
我緩緩睜開眼，稍微用力，把手從她掌心抽出來。
「您讓我想一下吧。」
她覺得這句話是拒絕的意思，臉色變了又變。
「白沫，這是你欠她的！不是白鋒絕情她怎麼會生下來就這樣，你自小有雙親愛護，在白家過著千金小姐的生活，她卻只能跟著我們受苦，現在你還要見死不救？！」
要是她剛進門的時候用這樣咄咄逼人的口吻讓我救人，我大概還能理直氣壯地說些什麼反駁她，現在我卻只覺得渾身乏力，想快點把她送走，一個人舔舐傷口。
我面無表情地看了她一眼，「如果連一點點考慮的時間都不能給我的話，您現在就找人來把我綁到醫院去吧，我大概也沒什麼反抗的能力。」
她被我噎了一下，頓時沉默了下來。
半晌，她走回沙發邊，拎起自己的名牌手包，低頭拉了下並沒有什麼痕迹的衣角，再次回頭看我。
「孟錦現在躺在醫院裡隨時都有生命危險，你如果有些良心的話，儘快做出決定吧。」
說完頭也不回地走出了屋子。
聽到房門關閉的聲音，我的身體才放鬆下來，一屁股坐回椅子上，久久沒有站起來。
剛剛聽到了太多讓人無法一下子消化的事，就像是在腦子裡打了無數的死結一樣。努力想要抽出一絲頭緒，卻發現一切都是徒勞。
我摸了下口袋想拿出手機，給許徹打一個電話問清楚，口袋裡空空如也，這才想起它被我隨手扔在了餐桌上。
側過頭，一眼掃過去，黑色小巧的機身在玻璃桌面的映襯下泛著冷冷的銀色光芒，我看著看著突然有些茫然不知所措。
打給許徹要說些什麼？
哭訴他為什麼不告訴我真相，還是質問他是不是早就計劃好了讓我為楊孟錦獻身？
我覺得自己好像什麼都不想知道，因為真相只會刺痛本就已經不夠堅強的神經。
「啪嗒。」
眼淚一顆一顆順著臉頰滾落地面，像是不要錢一樣。不管我怎麼惡狠狠地抹乾，還是從眼眶裡不斷湧現。
最後只能放棄了一般把臉埋進曲起的雙膝里，拚命壓抑自己放聲大哭的念頭，只是褲腿還是在慢慢變得潮濕，怎麼控制也控制不了。
整整一天，我沒有和許徹聯繫，也沒有告訴其他任何人。
第二天起了個大早，帶著建設了一個晚上的心理防線，奔赴許伯母說的那家醫院。
我想了整整一個晚上，逃避解決不了問題，既然不準備靠任何人了，那就要靠自己的眼睛去判斷。
我到醫院的時候時間還很早，住院部的大樓走廊空空蕩蕩的，每踏出一步，腳步聲都會在走廊盡頭回蕩。
空氣中瀰漫著一股熟悉的消毒水味，讓人不太愉快的氣味。我忐忑地上樓，找到寫著那串我默誦了好多遍數字的房門前。猶豫了幾秒鐘，還是沒有勇氣直接敲門。
貼著旁邊的窗檯往裡看進去，一眼就看到楊孟錦，正睡在屋內唯一的病床上，臉色蒼白，哪怕閉著雙眼，看上去也十分疲憊。
房間另一邊靠牆角的地方還有一張小一點的陪護床，許伯母正側躺在上面，也還沒有醒。
我的目光在兩人身上來迴流轉了好幾遍。
沒想到許伯母竟然會自己來醫院做她的陪護，她說和許徹母子相依為命很多年，應該是一點也沒有誇張吧。
片刻之後，又把視線放回楊孟錦身上，雖然離得這麼遠又隔著玻璃，我還是仔仔細細打量她的五官輪廓，想要找到一些相似的蛛絲馬跡。
這個人，真的是我的親妹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