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平無奇的一天的平平無奇的開始

清晨，顏歌在半夢半醒時接了個電話，來電聯繫人備註名叫「金庫3號，OUT」。

她當時睡得迷迷糊糊的，掙扎著微微張開眼睛，摸到手機也沒細看是誰撥來的，直接點了接聽。

再闔眼，手機放在耳邊，囈語的腔調裡帶了點煩躁。

「喂？哪位？」

對面是陌生的男聲，聽著像是個青年人，開口就是一句：「寶貝兒。」

顏歌一個激靈清醒了，就聽見電話那頭的男人自顧自說了起來，口齒不太清晰，似乎喝醉了。

「寶貝兒，怎麼這麼多天都不聯繫我，還在生氣？你一向很乖的，怎麼突然耍起脾氣了？

「騙你是我不對，別再生氣了好不好？你要什麼我都答應，就算跟她離婚都行，只要你別離開我……」

顏歌果斷點了掛斷。

手機桌面時鐘顯示著當前時間，06:23。

號碼加入來電黑名單，按下鎖屏。屏幕息滅，映出她一張茫然的、彷彿不小心吃了顆屎味巧克力般的臉。

這是顏歌穿到這個世界的第五天。每一天，這個世界和這具身體的原主人都會給她送上些意外驚喜。

剛剛這個驚喜，在魔幻程度上略遜一籌，但在狗血方面暫時穩居首位無可比擬。理了理思緒，沒聽錯的話，原主好像是當了三？

用指紋重新解鎖了手機，點進通訊錄。

除了剛才打電話來的那位「金庫3號，OUT」，還有幾個聯繫人的備註名與之非常相似。比如「金庫1號」「儲蓄罐1號，OUT」「替補儲蓄罐1號」之類。

不禁讓人懷疑原主究竟……渣了多少漢子？

顏歌並不想延續原主的生活方式，她更想做一頭快樂的死宅閑來無事葛大爺癱。但原主留下的這堆爛攤子，實在不能讓人癱得安心、癱得放心。

啊令人頭禿。

想繼續睡也睡不著，她抓了把頭髮，嘆著氣閉上眼睛，開始感受今日份神諭降臨。

今天的日拋金手指，百分百嘴炮洗腦。

這是個主動技能，作用對象自選，觸發條件是面對面開嘴炮。只要連續說出超過25個字，對方就會對她所說內容深信不疑。

再睜眼，顏歌十分激動，這金手指剛好可解原主的桃花債？

振作起來去沖了個澡，吹乾頭髮走出浴室，她給通訊錄黑名單里的「金庫3號，OUT」解開封印。

「有時間嗎，見個面吧。」

見面地點約在市中心商務區一家名叫卡布羅的高檔咖啡館，時間是兩小時后。出門前，她去衣帽間找衣服，意外翻到了原主留下的一本神奇的筆記。

從頭到尾大致瀏覽完，顏歌決定將之命名為「渣女職業手冊」。

在這本筆記上，原主記錄了每位人形提款機的背景信息和喜好。末尾還有筆記標註，寫的是該用怎樣的人設、形象、話術與提款機們交往。

比如馬上要見的金庫3號，魯思斐，29歲，是某大型企業總經理兼太子爺。愛好長跑和品酒，理想型是嬌軟懂事的菟絲花。

見他時，要穿嬌柔的淺暖色裙裝，說話要順著他捧著他，表現出依戀和乖順，稍顯幼齒也無妨。

但這一頁的頁眉處用紅筆畫了個叉，後面標了幾個大字。

已婚，出局。

已婚的不碰，原主大概是一名敬業、專業且具有職業道德底線的渣女？然而這也並不值得誇獎。

顏歌跟著糕德地圖導航，騎共享單車轉乘地鐵轉步行，到達咖啡館比約定時間晚了十分鐘。站在門口給3號打了個電話，確認是誰以後，她走到最角落一桌坐下。

對面的男人灰色西裝敞開著，頭髮略微散亂，眼睛裡布滿血絲，身上還散發著酒味。像是酗酒一夜沒睡。

見到她，金庫3號愣了愣，沒認出來似的。不怪他一時認不出，顏歌戴了口罩，而且穿著打扮和為他量身定製的小嬌花形象相差甚遠。

但此時作何打扮已經無所謂了，金庫3號只想挽回自己的小情人。

一把握住顏歌的手，他語氣迫切：「你來了，我就知道你還愛我，就像我愛你一樣。」

莫挨老子！

顏歌大力抽回手，心道兄弟想太多。

被拒絕的金庫3號滿臉受傷，泫然欲泣。

「我明白，你生氣是應該的。你這麼單純善良乾淨得像一朵潔白出塵的白蓮，我卻騙你做了第三者，我混蛋，我該死……」

顏歌轉了轉服務生剛端上來給她的咖啡，讓杯耳和桌沿平行。接著對3號擺擺手，示意他先閉麥少說沒用的。

她有幾個點需要借金手指灌給3號，這些信息的輸出順序要排好，使效率最大化。後面她還約了好幾位要洗腦的，沒時間浪費。

「魯思斐，你先安靜聽我說，有什麼問題過後再問我，好嗎？」

3號沉痛頷首，顏歌直奔主題開始了她的表演。

「你可能以為你愛我，但其實那不是愛情，你和我只是單純的相互欣賞。不管我們曾經發生過什麼，都只是朋友之間的正常交往。」

尚存一絲理智的3號發出質疑：「我們挽著手逛街、依偎著看電影，還有燭光晚餐時的告白和親吻，這些都是普通的朋友交往？」

「是的。」

3號再仔細想想，覺得沒錯就是這樣。這麼多有趣的活動，過去他居然都沒和哥們兒一起做過，有機會試試好了。

顏歌接著忽悠。

「朋友要記在心裡，不用掛在口頭，所以往後我們就不用再聯繫了，聊天記錄也記得清空。哦不過，將來我要是有事找你幫忙，你還是要盡心的。」

3號當即刪了兩人所有的聯繫記錄，但又提了個疑問：「既然只是朋友，我之前為什麼要給你花那麼多錢？」

幹嘛幹嘛，錢都給原主揮霍了，又沒給她，還想讓她替原主還錢給他咋的？

做夢呢？

「因為你喜歡給朋友花錢啊！這是你快樂的源泉，付出會使你感到無與倫比的幸福！」

3號恍然大悟，原來他是如此慷慨的人嗎？太優秀了，世上再也找不到第二個像他這麼優秀的人了！

看見3號莫名驕傲挺胸抬頭，她估計自己成了，接下來就是造福別人。

「你結婚多久了，有孩子嗎？」

「結婚兩年多，老婆過兩個月就要生了。」

老婆都要生了還出來浪？還想離婚？瞧瞧，這是人幹事？

顏歌臉上笑嘻嘻，嘴上沒再胡扯。

「兄弟，做人要有擔當，既然結婚了就一心一意對待妻子，為她和你們的孩子努力打拚，別再動花花腸子出去亂搞了。」

金庫3號不知道想起了什麼，盯著杯子里的焦糖咖啡沫沒說話，過半天點了點頭。

還挺上道嘛，顏歌十分滿意，揮手讓他圓潤地回家，深藏功與名。

臨別前，她不忘再搞個事。

「魯思斐，我給你出個主意吧。等會兒你看街上哪兒人多，就站那來段深情詩朗誦給你老婆表白，記得錄像，等老婆生了你拿給她看，她肯定感動。」

「真的？」

「真的，不騙你。」

感不感動她不知道，反正猴戲是安排上了。

金庫3號若有所思地走了，在街上尋覓著適合詩朗誦的地方，順便給哥們兒打電話邀他共進燭光晚餐。

哥們兒卻罵他有毛病。

多麼友好的邀請，不去就算了怎麼還罵人呢，究竟誰有毛病啊？唉，像他這麼優秀的人，天涯何處覓知音……

另一邊，顏歌叫咖啡館服務生收拾了3號坐過的位置，在渣女職業手冊的手寫目錄頁劃掉魯思斐的名字。

落筆，劃線，再抬筆。今後魯思斐這個人與她再無干係。

而這時，她還不清楚自己撬動了什麼。

後面還有十幾台需要洗腦的提款機，她坐在原位一個接一個見過面、告了別。直到下午兩點半終於收工，站起來伸展一番，她端起空咖啡杯去櫃檯找服務生小哥續杯。

服務生小哥整整半天都在窺屏她對各路男性的魔鬼操作，隔著櫃檯瑟瑟發抖，「你別過來！你別說話！」

顏歌：「……」不至於，真不至於。

作為一名根正苗紅的正直好青年，她保證絕不濫用技能。看她真誠的雙眼，難道還不值得信任嗎？

小哥死死閉眼，「你別看我！杯放下！我給你送去！」

行吧，隨你。

就著早上金庫3號請的無限續杯咖啡，她掏出自備的單價4元便利店麵包啃完了，收拾東西離開咖啡館。

卡布羅咖啡對面是商務會展中心，十五分鐘后，那裡將舉辦人氣偶像男團ReverseGalaxy的新專輯簽售會。

顏歌穿到的世界是一本小說，而小說的男主角，正是R.G男團的隊長兼門面。

從包里拿出一張入場券，上面赫然寫著R.G的大名，將之對摺揣進外套兜里收好，她的身影隱沒在會展中心入口處的人潮之中。

咖啡館內，一名脖子以上遍布黑色漁夫帽、黑框眼鏡、口罩的男人，透過落地玻璃窗望向她消失的方向，意味不明地動了動眉頭。

隨即他的手機震動響起，電話那頭的人語速飛快，很著急的樣子。

「哥你去哪兒了啊？簽售會馬上開始了。」

男人換到右耳聽電話，扶了扶左耳上的耳骨夾，不緊不慢站起來，拿上已經放涼的咖啡。

「我出來走走，看了齣戲，這就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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