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相合
「你應該明白自己的意思吧？」久久的沉寂之後，烏望虛幽幽地嘆道，沉重的語氣之中似乎另有其他的意思。
「嗯……」王簡的聲音十分平靜，聽起來沒有一絲一毫的波動感，彷彿這完完全全是理所當然的，「還要多謝烏前輩提點了。」
烏望虛深深地望了一眼面前的兩人，幽沉的臉色在昏暗的微光照射下，顯得極為複雜難明，令人捉摸不透。
「既然你這麼說，那我就不勸你了，想來你自己心裡也很明白……」烏望虛平復了自己的表情，隨即鄭重地問道，「你需要我怎麼幫你？」
王簡沒有看著烏望虛，而是轉頭望向身旁的寧如珖，同時低聲答道：「烏前輩已經幫了我很大的忙了，這一次還是不麻煩前輩了……」
話畢，王簡微微一笑，凝視著呆若木雞的寧如珖，忍不住伸手摸了摸她的臉頰，輕聲說道：「怎麼了？」
此刻的寧如珖面紅頸赤，神情恍惚，似乎還在思考剛才王簡說的話語——也不知道為什麼，以前那個七竅玲瓏的女孩，竟然也能流露出這樣的神情。
「我……」寧如珖猛地回過神來，臉一下子變得更加紅了，隨即有些不相信地問道，「你是認真的嗎？」
寧如珖心中其實很清楚，即便這些天里她與王簡如膠似漆，琴瑟和鳴，她也相信王簡對自己是認真的，絕不會辜負的——但說到底，自己與他根本不是一個世界的人，而他還曾經發誓要去找回失散的家人……
而且，自己此時身中魘蛇毒素，恐怕也活不了多久了——雖然王簡要自己絕對地相信他，但在這種無解的毒素麵前，又有誰能夠做出保證？
看著王簡能夠為了自己，做了那麼多事情，對她來說已經完完全全足夠了，她不後悔。
然而就在剛才，他竟然說……竟然說要與自己不離不棄，脈脈相通——換句話說，自己在他的心中，顯然已經具有了與他的妹妹同等的高度！
這是她以前都無法奢望的事情！
寧如珖是個很聰明的女孩。這麼多天來，她早就看出，由於某些原因，王簡無法給自己保證，她也不怪王簡——自己和他已經相處很久了，自然是明白他的性子。
而現在，也不知是什麼原因，王簡竟然忽然地改變了想法——即便是王簡親口所說，自己親耳所聞，卻又如何能不令她半信半疑呢？
「你不相信我嗎？」王簡的臉色絲毫不變，看起來依舊笑吟吟的，一副漫不經心的樣子——即便這樣，卻依舊令寧如珖下意識地搖了搖頭，表示信允。
「其實，如珖，你還是想多了。」王簡放下手來，溫柔地注視著寧如珖，黝黑的眸子此刻竟變得燦若星辰，「很早以前，我就已經離不開你了……」
寧如珖沒有說話，只是默默地聽著，看起來有些局促而膽怯。
「也許是因為我考慮的太多，亦或者是我實在是太過愚鈍了，所以才一直不願意認真地正視你……
「但事實上，在我這短暫的一生中，還從未遇見過像你這樣的女孩……
「直到今天，我才終於想明白了，也終於可以說出來……
「除你之外，別無所愛。」
王簡一字一頓地說完了這句話，隨後重重地抱住了面前的寧如珖，心境已經如同湖水般平靜如鏡。
雖然很早之前，他就已經看清楚了自己的心，但卻由於這樣那樣的各種原因，遲遲沒能將自己的心聲吐露出來。
而直到今天，直到這一刻，他才明白，自己犯下的錯誤是多麼嚴重！
幸好，亡羊補牢，為時未晚……
寧如珖沒有說一句話，只是將自己深深地埋在王簡的懷抱中，眼眶濕潤，腦海中近乎一片空白，紛亂繁雜的情緒此起彼伏，難以理清——不過她現在也不願意去理清，就這樣，也挺好的。
王簡能夠清楚地感受到懷中人的所有情緒——有驚喜，有激動，有不知所措，也有如釋重負……
在這一刻，寧如珖心中所有的情緒，都猶如那些實實在在的東西，清晰無誤地顯映在王簡的深層心境之中，給予王簡與她此時一模一樣的感受。
也就在這一刻，王簡才恍然發覺，她對自己的情意竟已達到了這種程度。
「對不起……」王簡貼著她的耳朵，低聲說道。
就因為自己的偏心，因為自己的猶豫，竟然讓她承受了這麼大的痛苦——那個時候，她的每一個真摯的微笑，心中或許卻都猶如刀絞，肝腸寸斷吧……
「沒關係的，我願意啊……」寧如珖的聲音微微顫抖，卻又帶著幾分得償所願的慶幸，「我現在才知道……原來，和一個人全心相愛，是一件多麼好的事情啊……」
即便有人現在告訴她，這一天的到來也代表著自己的死亡，甚至是世界的終焉，她也不後悔。
「烏前輩，再次謝謝您了。」王簡抬頭望向桌對面的烏望虛，鄭重其事地說道，「如果沒有您的那一句話，我和如珖之間的關係恐怕還要徘徊許久……」
「呵呵，我可不敢說自己是什麼媒人……」烏望虛無奈地搖了搖頭，緊接著沉聲說道，「說到底，還是你自己的意志，我只是希望你儘快做出決定而已……」
「當局者迷，旁觀者清。」王簡嘆了口氣，輕輕地將寧如珖凌亂的銀髮理平，「如珖為我付出了這麼多，無論如何我都要去爭一下，不然實違我本心。」
「聽起來，王先生已經看到自己的大道了？」烏望虛思考了一下，隨即有些就驚訝地問道。
「烏前輩也知道這些事情？」王簡同樣有些吃驚，沒想到烏望虛似乎也了解道的含義。
「我也只是知曉一點而已，還是黃神官不久前告知我的……」烏望虛苦笑一聲，點了點頭說道，「事實上，他也只是說了一句話罷了。」
「是什麼？」王簡心中一動，急忙追問道。
「圓融之環，就是道。」烏望虛長嘆了一聲，語氣相當沉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