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四章 探底
「說說吧，你是怎麼成為深暗之窟的少主的？」王簡想了想，還是決定慢慢來。
說到底，他對秦九龍的經歷還是沒有什麼了解，無法找到對方的弱點。
而在當前的狀況之下，對方顯然已經把自己給看透了，而自己卻對對方一無所知——這是很可怕的。
畢竟，還沒到時候……
「這有什麼可說的，只是順理成章罷了……」秦九龍隨意地笑了笑，沒有直接回答他的問題。
「這麼問吧……你當時為什麼會離開玄光靜地？」王簡沉吟片刻，才繼續問道。
對於這件事的始末，他還是相當好奇的。
「其實也沒什麼好說，我只是去了深暗之窟，然後在眾位競選者之中殺出了一條血路，最後就得到了這個地位。」秦九龍聳了聳肩，毫不在意地說道，「你不也一樣嗎？」
「你是說那個首領的位置么？」王簡呵呵一笑，認真地答道，「如果不是你走了，我可根本輪不上這個位置。」
事實上，王簡依舊沒有明白這個位置到底意味著什麼。他只是不想承擔那麼多責任而已，因為他覺得自己已經承受的夠多了。
可以想見的是，如果在那個時候，秦九龍沒有擅自離開玄光靜地的話，之後王簡身上的一切事情或許都不會發生，至少不會是現在的這個樣子。
幾乎可以這麼說，在某種程度上，是秦九龍成就了現在的他。
「那種位置對我而言毫無意義。」秦九龍微微地嘆了一口氣，無奈地解釋道，「實際上，這個少主其實我也毫無興趣——只不過是通虛硬要我當的而已。」
「通虛就是深暗之窟的窟主吧？」王簡試探性地問道，「想不到你竟然敢這麼稱呼他。」
至少在玄光靜地，在別人的面前，王簡是不敢直接稱呼燕思卿的名字的。
「他和我不過是互相利用的關係，沒有什麼高下之分，我為什麼要尊稱他？難道就憑他的實力？」秦九龍一臉無所謂地說道，手中的摺扇時開時合，發出一陣陣低沉的聲音。
那麼，燕思卿和自己又是什麼關係呢？
王簡暫且壓下了心中大膽的想法，接著向他問道：「難道說九星階還不算強嗎？」
「你不會不知道，」秦九龍的聲音忽然壓低了幾分，本來散漫的樣子也同樣變得嚴肅起來，「混沌空間被毀滅的真相吧。」
王簡心中頓時一凜，身周的暗元素不由自主地迅捷流動起來，激得平嵐台中的幽焰燭光倏地大盛。他完全沒有想到，對方竟然和他談到了這個堪稱禁忌的話題。
「看來你還是知道得挺多的，有點意思……」那句話說出之後，秦九龍就一直在觀察著他的動作，「九星階，乃至於那傳說之中的十星階，在某些地方，都根本不值一提……」
「你要說什麼？」王簡強行壓下心中的慌亂，故作鎮靜地問道。
「想要對付那些夢魘，你需要的力量可不僅僅是星階……」秦九龍深深地看了一眼王簡的眼睛，隨即便轉過頭去，望向那黑黝黝的深邃夜空，「我想，你應該已經渡過心魔三劫了吧？」
「嗯。」王簡點了點頭，沒有說別的，心中還在思考著，他到底想要搞什麼。
「有意思，能不能告訴我，你從中得到了什麼樣的能力？」秦九龍沒有回過頭來，繼續饒有興趣地問道。
「我……」王簡剛想開口，卻及時地止住了嘴，「我知道，你也已經渡過了心魔三劫，不如你先說吧！」
他也早就已經發現，秦九龍的精神力水平非同一般。實力雖然都同樣在五星階左右，但精神力卻竟然可以與王簡相提並論，因此可以大致地推斷出對方也渡過了心魔三劫。
「我的能力沒什麼特別的……」秦九龍笑了笑，轉過頭來，深紅的眼眸中閃爍著一縷邪異的光澤，「或許可以稱作是破除虛妄吧——這個能力可以令我免疫許多幻象之類的事物，至少也能夠降低對自己產生的影響。」
當日，他使用浮生罪器：九尾的時候，同樣也陷入了九尾製造的幻境之中——只不過由於他的能力，因此意識只是消耗了片刻的時間便自行掙脫出來了。
「我的能力是洞幽察微，可以對萬事萬物都做出近乎極致的觀察和分析……」王簡沉吟片刻后，還是沒有選擇隱瞞或者欺騙，因為他也想知道這個方面的一些東西。
此外，他忽然有種奇怪的感覺——秦九龍對自己似乎並沒有敵意。
至少敵意沒有王簡想象的那麼大。
「洞幽察微……這個詞語用得好，真的好。」秦九龍似乎有些驚訝，亦或是有些激動，「擁有這個能力，看來你早就已經把我看穿了吧。」
王簡微微一愣，老老實實地搖頭道，「說實話，我還真沒有看透你這個人……」
「好吧……」秦九龍微微挑眉，沒有在這個話題上繼續說下去，「我想，你最大的問題，應該還是我的特殊能力吧？」
「這的確是一個很重要的問題，但對我而言卻不是最重要的問題……」王簡搖了搖頭，輕聲答道，「事實上，我更想知道的是，我妹妹此刻的情況……」
「不出所料。」秦九龍深深地嘆了一口氣，才繼續說道，「她身上此刻附著了一個邪惡的靈魂，很危險，是必須清除的目標……
「換言之，她很可能已經不再是你的妹妹了，你明白我的意思了么？」
王簡面不改色，雖然這是他第一次聽到這麼確定的話語，然而在心境之中卻早就已經有所推測了。
但是，即便如此，他還是沒有動搖自己的信念：「無論如何，我都必須再見她一面。」
無論如何。
秦九龍同樣面不改色，平靜地說道：「不久之前，我和你的妹妹在深雲水澗打了一場，場面很大。
「就在那一次，我見到了那個邪惡的靈魂，稱號是靈儀風侯。你可以將這個靈魂理解成一個徹徹底底的瘋子……
「事實上，我幾乎可以確定——你的妹妹之前殺的那些人，應該都是在靈儀風侯的影響下，所做出的瘋狂行為。
「也就是說，你妹妹在某種程度上可以認為，已經和這個邪惡的靈魂完全融為一體了……
「你覺得，你妹妹最後會發生什麼樣呢……」
秦九龍的話語停在了這裡，便不再繼續說下去了。他知道，以王簡的水平，肯定是聽得出來的。
「也就是說，現在的她還沒有到那一步吧？」王簡不為所動，心境之中反而生出了一絲希望。
「嗯……大概吧。」秦九龍不置可否地說道。
「既然這樣，那我就更加必須要見到她了。」王簡微微握拳，信念依舊堅定不移，視線移向了那夜色茫茫的山林之中。
這個時候，子嵐又在幹什麼呢？
秦九龍從石欄上下來，笑了笑說道：「呵呵……你來這裡，應該是想和我打一場吧？」
亭柱上的幽焰燭光忽然之間開始劇烈地晃動起來，頓時鬼影幢幢，令人毛骨悚然。
「被你猜到了啊……」王簡無奈地搖了搖頭，於是也直起身來，同時稍稍與對方拉開了一點距離，「怎麼說？」
「之前倒是有這個心思，但我現在不太想和你打了……」秦九龍似笑非笑地看著他的眼睛，接著問道，「你的女朋友去哪裡了呢？」
王簡微微有些臉紅，但嘴卻硬得很：「你什麼意思？」
「不要說星珖魔女和你沒有什麼關係，我知道的東西比你想象的要多得多……」秦九龍略有深意地笑了笑，隨即自顧自地說道，「我猜，你該不會讓她回去搬救兵了吧？」
秦九龍雖然不知道之前為什麼沒有發現王簡的存在，但他不相信寧如珖也能夠在他的精神力之下隱秘行蹤。
「你到底想怎麼樣？」王簡深深地吸了一口氣，直接問道。
這個秦九龍身上的秘密可能比他還多，甚至還知道自己身上的許多秘密——這樣下去，自己遲早要被對方牽著鼻子溜，玩完只是一個時間問題而已了。
秦九龍沉吟許久，似乎在思索著什麼，最後才緩緩地說道：「我想讓你離開這裡，離開五藏山，脫離現在乃至於將來的那場戰爭……」
他的語氣極為沉重，極為認真，沒有絲毫玩笑的意思——王簡和他談了這麼久，還是第一次聽到他這麼嚴肅的語氣。
「那子嵐呢？」王簡反問道。
「她馬上就不再是你認識的那個妹妹了……」秦九龍低沉地說道。
王簡笑了笑，然後才繼續說道：「既然你知道我的事情，那就也應該知道我的態度了……這種事情，我無論如何也做不到。」
雖然他此刻明明在笑，但心中的怒火卻已經暴漲到了無以復加的程度，幾乎要壓倒他的理性。
讓他眼睜睜地看著子嵐徹底喪失自我——這種事情無論是誰要求的，他都會不顧一切地反抗，直至自己身死道銷。
這是他心境之中絕對不能被踐踏的底線！
「很抱歉，這也許是你唯一的選擇……」秦九龍隨意地擺了擺手，認真地說道，「請節哀順變吧。」
微微顫動的幽焰燭光忽然全部凝滯住，本就深沉的夜色突然之間又濃重了數分，就像是給遮上了一塊無形的幕布，令身在其中的人有些透不過氣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