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偷梁換柱
莫名奇妙的問題,卻直搗所有人一直以來的不解。
這個世界能力者分兩種。
其一,若祖先是來自其他界層偷渡者,與本界層的人相愛繁衍,其後代血緣覺醒,可以使用祖先的力量。
這部分人,往往連著祖先能力一起繼承的還有他們的部分體征,或獸態(手、足、臂、尾、牙等),或發色瞳色改變。
百草村以炎帝後人自居,那麼相傳來自元素界的火靈王姜離,其後人理應有部分的焰靈特徵或者至少發色應該是紅色系的才對。
其二,在某些極端的情況下,個別人會莫名其妙地用出超乎自己極限的力量。這種力量目前為止尚不知其產生的原因。且不屬於【乾坤巽離震兌艮坎】八種許可權中的任意一個。
一如那位心之至誠的老嫗。
然而百草村的村民,自詡炎帝後代,卻無外貌特徵的改變,又能使用火勁。那麼他們到底是什麼呢?
會不會他們也是像那位老嫗一樣,因為自己的某些【執念】、【信仰】或其他玄而又玄的東西所產生的呢?
「從一開始,你們引以為傲的便不是那團祖先留下來的火,而是『身為炎帝後人』的這個身份,靈火不過是這種『自傲』情感的寄託。
這種「自傲」情感的寄託比之對神靈的信仰也不遑多讓。
最終竟能具象成離火的樣子,化身在這鼎上。
久而久之,那團炎帝留下的火隨時光逐漸消散,而因大家這份【自傲】和【歸屬】產生的神火又慢慢補上,此消彼長之下,靈火還是靈火,又不是靈火了。【1】
你們一手創造出的這個『神』沒有意識,又同出己源,於是全村的人便擁有了火的力量。
另外,我個人覺得這個『炎帝後人』的身份對大家太過沉重了,不是每個人都有學醫的天賦的。在場的各位並非人人都可以使用這個【信仰之火】便是證明。」姬無初不知何時來到台上,環顧眾人解釋道。
「順帶一提,紀君梅當初求來的便是最後一道真正的靈火。原因也很簡單,陸斬風有器靈的血緣,焰靈和器靈本就是相偎相依的。」姬無初補充道。
「哼!難怪那賊子近幾年功力突飛猛進!說道底還不是因為這個罪婦!」紀懷仁嗔道,「不管是不是真火,這賊婦偷盜是不爭的事實!來人啊,給我把她拿下!」
「別急啊,里長大人」姬無初擋在紀君梅身前,微笑著看著紀懷仁,「你真能運用信仰之火的能力嘛?剛才的交手中,似乎,你的和別人不太一樣啊。更不容易滅去,再看看你引火拳的手,為什麼會微微犯焦呢?這火勁怎麼會反噬呢?」
聽聞此語,「壞人」慌張地把手縮進了袖管,額頭開始冒汗,目光在四下搜尋著什麼。
「是啊,里長大人好像也不能用火雨」「被你這麼一說。。。」村民們開始七嘴八舌,並且疑惑地看著紀懷仁。
「原因很簡單,因為反倒是你偷了炎帝的火!」姬無初聲色嚴厲地說道,「你發現自己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不能再像村民那般引火你慌了,於是便開始偷偷竊取所剩不多的靈火,直至再也取不到了,便引誘紀君梅和斬風去試探是否真的靈火已經枯竭!」
「你、你胡說!」紀懷仁指著姬無初吼道。
說時遲那時快,王恕繞到紀懷仁身側,在其腰間一探,摸出好幾塊紅色的石頭,「嘖嘖,介火石」一語道出石頭的名字,有些村民已經開始暴躁了。
「本來血緣覺醒這種事情就比較少見,更不用說你們村整村人同時覺醒,怎麼可能嘛。你早就發現了那火有問題了吧?然而知道真相的你實在無法像大家那樣繼續虔誠的供奉對炎帝的【信仰】。自然也得不到回饋。紀里長啊,有時候看得太過通透可不是什麼好事。
那麼,沒有信仰寄託的你怎麼辦?那些村民固執地堅持著未必適合自己的醫道,在你看來簡直愚不可及,又怎麼會同他們一樣有一顆自傲的心?
血緣又覺醒不了,那乾脆盜取靈火,以火為媒以石為介,倒是也可用到七七八八。不想,其實是竭澤而漁,焚林而獵!」姬無初看著眼前這個似乎老了十歲的罪犯,嘆道。
「看來現在事情很清楚了,紀懷仁你...」陸浩然正要說話,卻被一個威嚴的不容抗拒的聲音所打斷。
「栽贓嫁禍,行大逆之事。念在你代理村務多年,功過相抵,免去里長職務逐出百草村!以後永不得踏百草村半步!紀君梅雖被誘騙,但靈火助長賊人功力為事實,又與賊人結為夫婦,即刻請出村子!」
人群避開后,走出一位身材臃腫的中年人,走到陸浩然身側,恭謹的彎腰行了個禮,繼續說道,「陸公子千里迢迢而來,紀某照顧不周,還望海涵。不知陸公子覺得剛才在下的判罰是否在理?」
「紀村長好久不見」陸浩然同樣恭謹地回了個禮,說道,「出門前家師吩咐,來這邊如果有什麼可以幫到忙的,一定盡點微薄之力。至於判罰,我本不是百草村人,不便參與。」
王恕看著陸浩然,抬了抬頭,終於理解了這個怪人為何又想救人,又要保護那【靈火】。
得到陸浩然的應允后,中年人走到紀君梅身前,從袖中取出幾顆丹藥,又從手下手裡接過三四種藥材和幾滴液體滴在手中,右手虛握竟點燃了手中的藥材,不一會便與丹藥溶在一起。
擦了擦汗,紀村長道「紀姑娘,對於你所經歷的一切我表示歉意,不過,我村確不能容一個手上有百十號人命的屠夫之妻在村中住下。這顆丹藥服下后三日內便可痊癒。望姑娘好自為之...」
「喲~又一個紀懷仁」姬無初陰陽怪氣地說道,對於這位村長的判罰明顯十分不滿。
「兩位見笑了」中年人轉身面向姬無初,此時眼睛已經變成了暗紅色「想必是我年紀比較大,接觸靈火的時候靈火還比較醇厚,幸得炎帝恩賜,讓我血緣覺醒了,所以才可使用真正的離火。鄙人百草村的村長,紀金煜」
「我說誰那麼大派頭呢~原來是火面神君-紀金煜啊」姬無初繼續陰陽怪氣地說道。
紀金煜嘴角不可察覺地抽搐了下,「幸得二位識破了這靈火的門道,不致好人被冤枉」踱了兩步繼續到,「只是可惜了,日後恐怕百草村再無法傳承一些用離火許可權才能做的醫行了...」
聽到紀金煜的這話后,姬無初和王恕更加陰陽怪氣了,王恕毫不客氣的道,「所以紀村長這是在怪我們滅掉了那團假火咯?」
「不不不,鄙人只是覺得可惜,唉,可惜啊...」紀金煜一副惋惜的樣子,傷心萬分地嘆道。
村民們也被這情緒感染,為靈火的缺失而難過。
「是呢,怕是以後百草村都要以你馬首是瞻,因為你恐怕是為數不多的還能使用離火的覺醒者?不過神君啊,你知道嘛?有些東西可不是你把它消滅了它就非得消失不可的」姬無初回頭微笑著看著王恕,略帶神秘地說道,「這口鼎可不是一般的鼎哦~恕兒你可知該怎麼做?」
先前王恕只是按照姬無初的指令行事,對於這個師父他還是充分信任的。不過事情發展成這樣其實他也是比較驚訝的。看著姬無初考校的眼神,王恕突然想起那位老嫗念經敲木魚的樣子,那肅穆的佛光,以及臨行前老嫗失魂落魄的樣子,忽然心中有一絲明悟。
瞭然的王恕抽出手中的銹劍,在飧心鼎正上方的虛空中如開鎖般轉動半圈,一個小小的火焰子復又出現了。
「看那!靈火回來了」「這、這是怎麼回事」
看了一眼懵圈的眾人,姬無初跳下高台,落到一位老者旁,恭敬地對他說,「這位大爺,麻煩試一下靈火能不能用了」
老者舉起右手,稍稍定了定神,果然熟悉的火焰又出現了。村民看到以後激動得齊齊朝靈火跪拜下去,火苗燃燒更甚了。
高台上,紀金煜表情陰晴不定地看著。
「可是..」陸浩然正要說些什麼。被王恕一個眼神示意,雖然不是很明白,但隱約中,覺得王恕應該是對的,就沒有往下說去。
越來越多的人試了起來,不間斷的有人重新掌握了火焰的力量,不一會廣場上被各式各樣璀璨的火光點亮,即使是在白天,在無比耀眼。
「神君,這下滿意了吧?哎呀,你臉色好像不太好啊?身體不舒服嘛?要不要讓這邊的大夫給你看看?」姬無初在台下一臉擔心地說道。
「無礙無礙,鄙人一直以來確實身體不適,不然也不會讓紀懷仁有機會代理職務,並做出此等僭越之事來。
既然事情已經完滿解決,那麼鄙人告退,告退。唔咳咳~」說完便在旁邊侍從的攙扶下匆匆離開了。
「好了,大夥散了吧,散了吧」一個應該是紀懷仁下一級的官員出來說道,說完走到紀君梅旁邊說道,「君梅小姐,實在是抱歉...」說完便走完了。
鬧劇散場后,高台前又恢復了往日的人流,還有個別人依舊虔誠地祭拜著靈火。
紀君梅向師徒二人以及陸浩然道謝后,毫無留戀地離開了百草村。
不久百草村再次瀰漫起濃郁的草藥味。
「王兄,適才...」見王恕要走,陸浩然從背後叫住,問道。
「你想問那團火是怎麼回事?跟我來吧。」王恕頭也不回地答道。
百草村邊緣的茅屋前,同樣的屋子,再也沒有了佛光,整個屋子失去光亮與活力,迎著五彩的晚霞,卻顯得愈發黯淡。忽隱忽現的燭光,照在斑駁的牆面上,映出老嫗佝僂的影子。
「唵嘛呢叭咪牛…吽,唵嘛呢叭咪吽,唵嘛呢叭咪牛…」對於【正確】地經文老嫗還不是很熟,經常還會念錯。
「哆哆哆,老人家,是我,昨天留宿的小施主」王恕敲門道。
過了一會,老嫗緩緩開門,臉色灰暗,精神也有點萎靡,不過依舊慈藹的說道,「你叫恕兒吧,聽你師父這麼叫你。可是忘記了什麼東西?」
「是呢老人家…「
客棧內…
「回來啦…」王恕一進門,姬無初坐在床邊望著天上的月亮,緩緩說道,「幹嘛去了?」
「嘿嘿,去請了一尊菩薩…」王恕傻不楞地笑著
此時太陽早已經落下,百草村的靈火依舊在燃燒,照亮了夜空。
不遠處,肅穆的佛光在月光下顯得格外寧靜。
老嫗虔誠的送佛回蕩在夜色中
「唵嘛呢叭咪牛…唵嘛呢叭咪牛…唵嘛呢叭咪牛…」
【1】忒修斯之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