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五章:重啟舊制
雪老細細看完萬言書,沉默不語。
他順著鬍鬚,將手上的萬言書遞給身後的學生。
學生們接過萬言書,匆匆掃過。
與雪老不同,他們面上的表情毫不掩飾,幾乎看一眼便能看出心中的想法。
解閨璧好奇問道:「這是什麼?」
剛好幾位學生看過了,藺吉道齊一勾手指,那捲萬言書飛來,落入解閨璧手上。
解閨璧一目十行。
她看萬言書的時候,藺吉道齊已經發問:「雪老,不若先讓您身後的弟子們說說。」
雪老:「……」
他面色古怪地看了看太子,又看了看垂頭看著萬言書的姑娘。
「……咳,那你們便說說罷。」
立即,他身後又學生上前一步,拱手道:「殿下,學生以為,您當聽取臣子們的諫言,收回對熊氏的特赦!」
另一名學生卻道:「太子乃國之儲君。怎可朝令暮改?」
「哦?你的意思是無視這百城城主血書?」
「非也,學生的意思是,殿下可尋熊家人的錯處,如此收回成命便合理了。」
幾名學生在東宮各抒己見,期間藺吉道齊垂眸聽著,卻不開口做任何評價。
學生們說完了。
大殿上一片寂靜。
「雪老以為呢?」
雪老卻道:「老朽以為殿下此舉必有殿下的道理,只是百城城主這邊……也有他們的道理。」
「委實有些難辦啊!」
正此時,阿鷹娜回來了。
她面上帶著憤然,進來后直接單膝跪地,「殿下,他們太不像話了!」
阿鷹娜素來是個直脾氣,她如此一來便打斷了眾人說話。
所有人都向她看去,阿鷹娜直接將方才的事上稟。
「先前殿下責罰了元昊城的城主,如今倒好!也不知誰想的注意,他們竟然把手伸到了玄衣衛!」
阿鷹娜說的沒頭沒尾。
解閨璧微微揚眉。
剛剛那堆『娘子軍』竟然是百城城主走後門塞進來的?
太子麾下的親衛選拔都嚴格的很。
這樣的事以前從未發生。
要不能把阿鷹娜氣成這樣,實在是有些讓人愕然了。
只是,解閨璧不禁多想一些。
百城城主為什麼冒這麼大的險,把人塞到藺吉道齊眼皮子底下?
如果是為了混個閑差,遠離她家這位才是上上之策。
大小姐鳳眸一眯。
除非,他們為的就是讓道齊看見那些姑娘,為此,甘願冒險。
吃瓜吃到一半,發現吃的原來是自己的瓜,這是一種什麼感覺?
藺吉道齊有所感,朝著解閨璧看去。
便見大小姐此時正似笑非笑地看著他。
藺吉道齊:「……」
他移開視線,道:「先將那些人扣押起來。」
阿鷹娜領命,氣沖沖地出去。
剛才那些小丫頭還敢威脅她,可是把她氣壞了!
阿鷹娜下去后,太子繼續議起剛才話題:「雪先生,如何想方才之事?」
雪先生自然有所耳聞,最近幾位大城城主私下動作頻頻,都瞄準了太子妃之位。
想著剛才那隊看著實在『不像話』的玄衣衛。
雪先生是沒想到,自己進趟宮議事,還能吃到這麼大的一個瓜。
尤其是,瓜吃到一半,這當事人還讓他點評幾句。
雪先生著實有些尷尬。
倒是解閨璧此時說了句:「天下未平,藺軍之中已經出了這麼大的問題了,倒是讓人有點擔心。」
藺吉道齊看向解閨璧,眸色微動。
「阿璧如何想的?」
解閨璧點了點那捲放下的萬言書道:「你想用熊家給藺人提個醒?」
藺吉道齊面上這才有了一份淡淡的笑意,「知我者阿璧。」
雪老面色數變。
先前他以為太子只是感念熊家在他破境之時,與當時幾位太保共同抵擋邪修。
如今看來,他也是『享於安樂』,懈怠了!
再看坐在跟太子共同分享尊位的女子,他心下有升起了幾分悵然。
想起了那位突然沒了音訊的忘年之交。
解閨璧倒是沒有摻和藺地政務的意思,只是跟太子閑聊,道:「你也不怕真的養虎為患?」
太子道:「若真能讓這『虎』成了禍患,那藺家的天下之主便也是當到頭了。」
解閨璧這才發現。
破境以後,藺吉道齊變得真的很多。
以前他事事從藺家出發。
與其說他是為自己活著,倒不如說他是為藺家二活。
這也是為什麼解閨璧在那個時候,不願意跟藺吉道齊有過多的牽扯。
一個滿眼都是家國天下的男人,你跟他牽扯上,搞不好什麼時候就被利用了。
而如今的藺吉道齊,更像是一個公正的裁判。
解閨璧不禁有些同情藺人了。
他們盼星星盼月亮,自家太子破四境成為天下第一人。
可這心半點沒偏著他們。
太子開口:「如此,雪先生直到如何做了?」
「老朽定不辜負殿下厚望!」
作為太子,藺吉道齊不會跟臣子去解釋自己的想法。
但遇到萬言書這樣的事,也不能一意孤行。
這個時候,請德高望重的雪先生出面,再合適不過。
眼看著雪先生帶著徒弟離開。
「翡迦,你去看看阿鷹娜那邊如何了。」
翡迦:「……」
他悶頭離開,末了還把殿門關上了。
殿下先發制人道:「雪老的幾個弟子進來的時候,怎麼臉那麼紅?」
大小姐似笑而非道:「過來的路上看到一隊漂亮的很的小姑娘,估計是那個時候怦然心動了吧。」
藺吉道齊:「……」
兩人默然對視,半晌相視一笑。
太子起身道:「走,跟我去個地方。」
解閨璧道:「去哪?可別又撞上一隊小姑娘,我怕你解釋不清楚。」
藺吉道齊抬手捏了捏她鼻尖,「去個能讓我自證清白的地方。」
藺吉道齊拿出一件披風披上,拉著大小姐乘上白帝,出了藺宮。
在定安北邊的外城區,有一間不大的收拾鋪子。
與其他的首飾店不同,這裡的老闆是一位上了年歲的老爺子。
來店裡光顧的人很少。
店裡的首飾也十分單調,只有一種,那就是穿著墨玉珠的流蘇耳墜。
沒有花哨的紋路,也沒有鮮艷的色彩。
看著簡單大氣。
解閨璧被藺吉道齊領進了首飾鋪。
進來的時候老爺子正在低頭做工,聽見有客上門,他才抬起頭。
便看見一對兒璧人。
老者眸子一柔,「客人,可是來買耳墜的?」
藺吉道齊點點頭。
老者起身,「小夥子,你太高了,坐那裡去,我給你量一下。」
解閨璧聽得稀里糊塗的。
老者又對大小姐眨了眨眼,「好福氣,姑娘,這麼俊的小夥子,願意為你戴老物件兒,可是難得嘍!」
等老人去裡屋拿東西的時候,藺吉道齊才輕聲解釋道:「以前,在藺地有這樣一項舊制。男子若是願與哪位女子永結同心,自此一生一世一雙人的時候,便會為她戴上這樣的黑色流蘇耳飾。」
「亦是此生不負的誓言。」
解閨璧聽著直覺十分浪漫。
藺吉道齊道:「藺天行曾經為吉祥天女戴過。」
「但後來……」
兩人沒有善果,連帶這項習俗也廢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