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哭泣女子
晚上我躺在床上,翻來覆去的回想著白天在樹林里發生的事,一直睡不著覺。那個女子究竟是誰。也許林青知道她,他曾經警告提醒過我注意森林裡的那個什麼。
那個時候我們睡得是通鋪,睡在我旁邊的是王哥,他大約有五十多歲了,也是從山東逃荒過來的,算作老鄉。他見我睡不著覺,便問我是不是哪裡不舒服。
我便附在他的耳邊把我白天看見的事說了一遍。
王哥看上去有些緊張,他抬頭看了看關緊的大門,然後把被子向上拉了拉,小聲對我說:「那是個女鬼,在這樹林里有些時間了,只要不是晚上去山上砍伐樹木,她是不會下來害人的。」
我登時害怕了。我問這裡是不是最近死了人。王哥小聲的說:「上個月我們上山砍樹,在一處大樹下發現有個女子,全身裸露,已經死了。看上去是被人掐死的。我們在那裡挖了個坑,把她埋了。」我問王哥是不是附近村子里的人,王哥說不是的,他們通知了附近村子,沒有人認識她。
我想那個女子是不是被人害死的。她死後靈魂沒有消散,變成冤魂野鬼,附在了那兔子身上。
又過了幾天,我上山砍伐樹木的時候,按照王哥指點,找到了那座墳墓。墳墓很小,沒有墓碑,孤零零的呆在深山樹林里。
中午我們休息的時候,有一陣哭聲從遠處的樹林深處隱隱約約傳來。我們都吃了一驚。林青說我們要不過去看看。我們的隊長姓李,是本市人,我們都叫他老李,他長得五大三粗的,有些膽量。他領著我們幾個人向著那個聲音走去。
聲音越來越近,我看見有一個人坐在那座孤墳上,耷拉著頭,看上去是個女子,在哭。
老李回頭看了看我們,然後來到她的面前。這時這個女子慢慢地抬起頭來,我看見她就是我前幾天看見的那個女子。她的嘴咧開了,向外流血,眼睛從眼眶裡擠出來,用根筋吊著,掛在鼻子兩旁。
老李驚叫了一聲,一屁股坐在地上,然後爬起來就向回跑。
我以最快速度轉身就跑,我邊跑邊想能在白天出現的鬼,一定是個厲鬼。我還年輕,我還不想死。我默默祈禱這個厲鬼千萬不要追來害我。她要是敢害我,我操她祖宗,我要她八輩子倒霉,要她倒大霉。我看見其餘人都拚命地跑,一直跑到山下我們住的地方。
老李的鞋子跑掉了,腳上磨出了血;老王把膝蓋磕腫了,走路一拐一腐的。我把大砍刀也跑丟了。
我氣喘噓噓的看了看林青,他沒有說話,而是喘著粗氣默默的去喂那個大黃狗。
這時大隊長從一個屋子裡走出來,他帶著一副眼睛,聽說是剛派來的大學生,大約二十多歲的年齡,姓崔。
崔大隊長走過來,問我們為何回來這麼早。
我們誰也沒有說話。這可不是鬧著玩的,因為當時正在反對迷信,破除牛鬼蛇神,有許多信神信鬼的都被抓起來了。最後老李憋得臉都紅了,只好說了實話,說我們在山上遇見了鬼。
崔大隊長一聽這話,當時就把我們批評了一頓,說都什麼社會了,還信鬼信神。這事要是被上級領導知道了,一定會處分你們的,還是趕緊回去幹活吧。
我們情不自願的又回到了山上,我提心弔膽的繼續砍樹。為了預防萬一,我們幾個人圍成一圈,臉向外,邊砍樹邊留意四周動靜。好不容易挨到了下班時間,我以最快的速度撤離山林回到住處。
吃過晚飯,我們心有餘悸的談論著白天遇見的那個女子。
半夜時分,門外響起大黃狗劇烈的狂叫聲,我們誰都不敢起來開門去看看究竟發生了什麼。
到了第二天早上,我們開門發現大黃狗死了。
我們都說這狗死的蹊蹺。最後崔大隊長下令剝皮吃肉。
下午我們從山上回來吃飯的時候,我們聽伙夫說大黃狗身上一點血也沒有,真是奇怪。我們看著一鍋狗肉,誰也吃不下去。
到了夜裡,颳起了狂風。大風把屋門颳得正響。
我們躺在被窩裡,誰也不敢睡覺。
過了會,門外傳來敲門聲。老李問誰,門外沒有人回答。
屋裡盛水鐵桶不知為何倒了,發出很大的響聲。
我嚇了一跳,鐵桶好好的沒人推它為何倒了。我抬起頭,突然看見在屋裡的一個凳子上,坐著一個女子,披散著頭髮。從頭髮里,隱隱約約看見她的兩隻流血的眼睛。
我心裡猛地一緊,不由得尖叫了一聲。老李也看見了,也叫了一聲,他膽子大些,稍後從身後摸來頭枕,扔向那個女子。女子哭起來,然後慢慢地從凳子上站起來,走到屋門邊消失不見了。
我一夜也沒睡好。她為何來到我們屋子裡,她和我們這些人有仇嗎。
這件事我們誰也沒有對外說,說了也沒有人信。接下來幾天,我們不是在山上的樹林里遇見這個女子,就是在晚上半夜時分,在屋子裡的凳子上看見她。屋門關的緊緊的,我們不知道她究竟是如何進來的。
這個樣子一直持續了好多天,我們都受不了了,有些精神恍惚了,最後商議了會,認為這個女子怕大黃狗。以前大黃狗還活著的時候,這個女子從沒進屋過。我們決定到村子里買只狗養著,就這事我們告訴了大隊長小崔。
崔大隊長說這事要請示上級領導。其實我們自己可以從附近的村莊里買到的,只不過沒有領導的批示,誰也不敢去做,不然會被處罰的。
白天我們無精打採的繼續上山去砍樹,晚上回來照樣不敢睡覺,擔驚受怕的看著這個奇怪的女子在半夜出現,坐在我們前面的凳子上,向外流血淚。
大約過了一個月,上級來了批示,說購買狗的理由不充分,沒批准。那個時候人都吃不上,哪有糧食喂狗。
這下子我們唯一的希望破滅了,我們一下子都病起來,集體發高燒,都躺在床上不吃不喝。
這一下子愁壞了大學生崔大隊長,因為砍樹是有指標的,每個月必須完成一定數量,完不成的要處分領導,下屬也會被扣分。扣分意味著全年的糧食少了,要挨餓的。
崔大隊長成天呆在我們屋子裡給我們端茶送飯,給我們熬制從山上采來的中藥,無微不至的照顧我們。可是我們的高燒持續了一個星期,就是不退燒。其間那個女子也沒有來過。
最後把崔大隊長愁壞了,秘密的派這裡的小趙,在晚上去附近的村子里去請巫師。可是小趙一去就沒有回來。直到第二天,才知道他死在了半路上。
這一下嚇壞了小崔,他派了兩個人在中午時候去附近村子里請巫師。到了下午吃飯的時候,巫師來了,他是個七十多歲的一個老頭,花白的鬍子,背上背著一個破布袋子。
他挨個翻著眼皮看,然後又問我們是不是看見了什麼髒的東西,我們都點頭說是。
這個老頭從背上的袋子里拿出來一個木碗,裝上砂子,放在一個桌子上,然後插上三炷香,又讓小崔裝了一碗清水。
隨著香煙升騰,老頭突然跳起來,滿臉的怒氣。他的嘴裡念念有詞,說著我們誰也聽不懂的話語,最後把一卷黃紙燒了,把灰放進水碗里。
他示意崔隊長把那碗放了黃紙灰的水挨個給我們喝了。
我們昏昏沉沉的睡了。
到了第二天,我們醒過來,感覺好了。
崔大隊長在沒有領導批示的情況下,私自從附近村子里買來一隻小黃狗。就因為這個事,原本有著大好前途的崔大隊長後來被革職查辦,還蹲了牢房,差點死了,這都是后話。
我們好了,又都上山照樣去砍樹,這回我們換了地方,離那可怕的墳墓遠了。
可是有一天,怪事還是出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