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狄榮國
雙目微閉,外頭的鑼鼓聲已經變得斷斷續續,隱隱約約,璃瞳感覺胸口沉悶,灼熱得如同燒了團火在心中,緊緊捂著,身上冒出涔涔冷汗,面部痛苦,緊咬著那手中的絹帕。
如何,這就是死亡的滋味。
她腦中回想著十九年來的往事,漸漸地失去了意識。
三日後。
「殿下,太子妃已經快到宮門口了,一切都已打點妥當。」
黎栩起身,身著喜服,一身大紅色映襯得他今日分外俊逸,待宮人一絲不苟地梳理好頭髮,黎栩才起身,親自將蓋上的紅紗拿起,道:「命人拿下去給太子妃穿戴。」
蘇梗忙不迭叫宮人呈送,彼時,璃瞳的喜轎已經走入了宮門。
三聲鳴炮,儀仗歌舞隊早已準備妥當,停留在東宮候著璃瞳到來,東宮被布置得華麗無比,高高懸挂著的金雕「囍」字在陽光下熠熠生輝。
璃瞳被外頭嘈雜的聲音鬧醒了,吃力地睜開眼睛,刺眼的陽光照入轎子中,晃了她的眼。
抬手想要遮擋著陽光,璃瞳卻第一次發覺身上穿著的那件鎧甲是如此沉重,讓她不得不放下了手,大口喘息著。
怎麼又醒來了?
父親送的那杯酒不是斷腸酒?
璃瞳怔怔,還未反應過來,就感受到轎子放入地上的聲音,耳側傳來太監傳呼的聲音,緊接著,一群人腳步匆匆地走來,低聲不知說著什麼,璃瞳想支撐起身子,才發現自己已經沒有一絲力氣。
帘子被掀開,一個宮女探出頭來,看了一眼身著戰袍的璃瞳,愣了愣,又放下了帘子:「這是太子妃?」
「你在說什麼胡話!」那太監一愣,道。
「可……太子妃沒有穿喜服……」
「我知道,先把她扶下來再說!」那太監皺眉,說道。
那宮娥只好再次掀開帘子,對著昏昏沉沉的璃瞳行了禮:「…太子妃殿下,請您下轎了。」
「誰是你們的太子妃了……」璃瞳氣若遊絲,吃力地開口,想要起身,卻發現身上的戰甲太過沉重,自己根本無法支撐。
這是怎麼回事,以前從不會如此。
咬緊牙關,璃瞳用力拉門框,用力支撐起自己的身子,一步一步緩緩走下了轎子。
狄榮國今日陽光刺眼,濕熱的氣候讓璃瞳有些喘不過氣來,看著四周一片艷紅,她終於知道彼時自己是在劫難逃了。
「太子妃殿下。」身側的宮娥走上前來扶住璃瞳的手臂,璃瞳搖了搖頭,想要掙脫開那宮娥的手,往前走了兩步,忽然覺得眼前一黑,倒了下去。
「太子妃殿下!」
「快叫御醫!快!」
耳畔傳來幾聲驚呼,就再沒了聲音,璃瞳只感覺自己墮入黑暗之中,再不得以翻身。
……
「太子妃到底怎麼了!你們一路上到底對她做了什麼!」
「殿下……殿下不要著急,太子妃殿下只是太過於疲憊了,才會忽然暈倒的!」
「疲憊?」
「長途跋涉,太子妃殿下從一上轎開始就昏睡過去了,任誰喊也醒不來,臣本害怕,可叫了醫生看了,都說沒什麼大礙,只是吃了些葯暈過去了。」
「葯?什麼葯?!誰敢給她下藥!」
「殿下莫急……恐……恐怕是太子妃離開家時喝下的兩杯黃酒的緣故。」
「……」
黃酒?
璃瞳緩緩睜開眼,看著床頂上紅色縷金龍鳳的床帳,愣了愣,再伸出手來,緊緊地拉著身側垂下的綢條,輕咳一聲,緩緩起了身。
黎栩聽到聲響,也不管那大臣說了什麼匆匆跑向了床前。
「你怎麼樣了?有什麼地方不舒服?」他猛地掀開帘子,看著面色緋紅神情倦怠的璃瞳,目光熠熠。
璃瞳一愣,看著眼前人身著大紅喜袍,神色緊張,鳳目緊盯著自己,一雙手緊緊地握著床沿,深知往前傾來。
她下意識地往後推了推,張了張口,末了,還是搖了搖頭。
黎栩鬆了一口氣,收斂眸光,垂簾,道:「你身著戰袍,御醫不好看病,我就讓人給你換了衣服。」
璃瞳匆忙低頭,看了看被子里,果然已經換上了輕薄的紗衣,她面色不郁,抬眼,冷冷地瞪了一眼黎栩,咬牙切齒。
「再去傳御醫來。」黎栩對身後的大臣說道,末了,坐在床側,一臉笑意地看著璃瞳。
「你是何人!」璃瞳低沉著聲音,冷冷開口,眸光冰寒,死死地盯著黎栩。
若他有一點兒動作,自己定不會讓他好過。
黎栩一笑,指了指身上的喜袍,道:「我是何人,璃瞳你不會不知。」
「……你如何認識我的!」璃瞳一頓,聽著人喊他名字,渾身的不舒服,蜷縮在被子里,再往裡挪了挪。
「何人不知蘅雲國的女戰神百里璃瞳?」黎栩勾起嘴角,目光緊緊追隨著璃瞳,把她的一舉一動,全納入眼中,彼時,柔情萬種。
璃瞳側目,不願看黎栩,低著頭沉思,心中萬般不解為何喝下了父親的黃酒之後會如此疲憊不堪,倒頭就睡。
御醫行至門外,向黎栩問了安,黎栩起身,放下了床簾,才開口道,「進來。」說罷,輕聲對璃瞳道:「找御醫來幫你看看身子,剛剛只是粗略看看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