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里紅妝

十里紅妝

天星大陸,月牙國。

御花園內,三月春回大地,萬物蘇醒,御花園中,株株小樹嫩枝綠芽,朵朵春花似錦,爭紅斗綠,萬紫千紅,一片生機盎然。

在那風景如畫的九曲迴廊上,正有一對壁人輕靠在白玉雕欄杆上,男人有著偉岸的身段,一雙深邃的黑眸有如天邊那抹繁星,引人沉醉,劍眉星目,在剛毅中又透著一股沉穩的俊美,氣質絕倫,魅惑天成,任何一位女兒家見了他的俊顏,芳心都會嘣嘣亂跳。

輕靠在他懷裡的女人長得也是明眸皓齒,眉眼如畫,那張白皙的臉頰上像是染上兩朵桃花,眉眼之間,女人家的嬌態畢露,仰望著男人的雙眸充滿依戀。

不遠處的桃花樹下,站著一位纖柔美麗的女子,她那雙如水般清徹的大眼,在看到這一幅俊男美女相依在一起的畫面時,漸漸蒙上一層輕霧,配上清麗絕美的五官,蒼白的臉色,那楚楚可憐的嬌弱之態,讓任何人都會油然生出一股憐惜呵護之意。

是啊!俊男美女相擁相依在一起,就像一對壁人一樣,怎麼看都應是賞心悅目,可這一幕,落在月牙國公主龍悅的眼裡,卻是那麼地刺目,那麼地……讓她難受。

心臟那處,又傳來一陣一陣控制不住的痛楚。

看著那個氣宇軒昂的男人,她又想起了昨天。

昨天,她的內心糾結了又糾結,才鼓起了很大的勇氣,向她的哥哥龍熾吐露出自己深藏在心裡十幾年的愛戀,太長太久的愛戀,她怕不說,就再也沒有機會了。

可是,龍熾卻只是默默地看著她,那眼神讓她心慌意亂,就像做錯事的孩子一樣,既怕他的苛責,卻又渴望能得到他的寬容。

可是,最後,他卻什麼也都沒說,直接就甩門而去。

沒有想到,今天,他就把蘭鈴姐姐帶進宮了。

熾哥哥,你這是要我死心嗎?

我知道,是我不好,我不該愛上自己的親哥哥,我原以為,你就算不接受妹妹的這種禁忌之戀,至少,也會為悅兒對你十幾年始終如一的情意所感動,而我,也沒有想過你會接愛,只是想告訴你,只是想讓你知道我的痛而已。

可沒有想到,你會用這種直接的方式來打擊我,明明知道是這樣的結果,可月牙兒卻還是抱著一絲希望,希望……能得到你的回應。

熾哥哥,你放心吧,悅兒雖然很愛很愛你,但卻捨不得傷害你,更不希望自己的存在會給你造成任何的困擾,如果這就是你想要的,悅兒會成全你的。

龍悅一直氤氳在眼眶中的淚,終於滑了下來。

如煙籠罩的美麗雙眸充滿了悲傷和哀怨,最後深深地看了龍熾的背影一眼,毅然轉身離開。

在她轉身的那一剎,龍熾攬住蘭鈴肩頭的那隻手,垂了下來。

他驀然回首,看著那抹纖細瘦弱的背影,心中的絞痛讓他咬緊了牙,他很想告訴她,悅兒,我的痛……不亞於你,熾哥哥不接受你,不是因為不愛你,而恰恰是因為熾哥哥太愛你,熾哥哥要保護你,讓你永遠不受別人的傷害。

如果我們真的在一起,流言蜚語一起,以你那嬌弱的身子,能撐上幾日?

如果你真有點什麼事,熾哥哥不會原諒自己,熾哥哥也一定會隨你而去!

你從來不是一個人,你的熾哥哥,愛你更勝於自己的生命!

御書房內。

龍御天不敢置信地看著跪在他面前的龍悅,「悅兒,你說什麼?你要替大姐去天星國和親?」

「父皇,你沒聽錯,悅兒要替大姐去和親!」龍悅垂眸輕應。

「為什麼?告訴父皇,你為什麼要這麼做?」龍御天看著這個從小嬌弱的女兒,此時,她的身影卻顯得那麼倔強,那麼地不顧一切。

「悅兒知道姐姐和洛侍衛兩情相悅,悅兒懇請父皇,能成全姐姐和洛侍衛這對有情人。」

「悅兒,父皇聽說那天星國的烈王脾氣古怪暴烈,妻妾成群,動輒打罵殺人。這且不說,那天星國地處北地,不像咱們月牙國這南面天氣宜人,你打小身體就不好,你是在我們的手心裡呵護長大的,這一旦嫁過去,天時地利人和你都不佔,你怎麼能受得了那種苦楚啊?不行!父皇絕不同意!」

龍悅緩緩地在龍御天的面前跪了下去,「悅兒求父皇成全!」

龍御天一把將她扶了起來,緊緊地抱在懷裡,「你這個孩子,你今天是怎麼了?為什麼要這麼做?告訴父皇,你這是為什麼啊?」

龍悅輕輕抬眸,如煙如霧般的明眸染上一層薄霧,唇角卻綻開一朵如花一般的笑顏,「父皇,您要相信悅兒,悅兒知道,從小父皇和熾哥哥、樂姐姐就對悅兒疼愛有加,悅兒感激不盡,感懷在心,深感無以為報。在父皇的心目中,悅兒不也是長得最美、又最心靈巧慧的公主嗎?既然悅兒能得到大家的喜歡,就一定能得到那烈王爺的寵愛,父皇,你相信悅兒好不好?讓悅兒為咱們的月牙國盡一點力,好不好?」

龍御天不忍再看她的眼,她是在笑,可在他看來,那笑,比哭還難看。

龍御天緊緊地回抱著她,哽咽著自責,「悅兒,是父皇對不起你,是父皇無能,這一切都是父皇的錯,對不起……」

龍悅伸手一把掩住龍御天的嘴,「父皇,你在悅兒的眼裡,是天下最好最好的父皇。只要悅兒活著,就會護父皇一生。」

「月伢兒……」龍御天再也忍不住痛哭出聲。

他為自己有這麼一個懂事的好女兒而悲傷哭泣,更為自己的無能而自責,他對不起逝去的月妃所託,如今,連她唯一的女兒,他都護不周全,還要聽小悅兒來說這一句「護父皇一生」的話,百年之後,他還有何面目去見月妃!

「父皇,你別哭了!再哭,就會變老變醜了!」龍悅不停地幫龍御天抹著淚,可自己的眼淚也像珍珠一樣地不停往下滑落。

「好,不哭,我們都不哭!」龍御天也幫她抹著淚,父女倆互相抹淚,可眼淚卻怎麼也不停。

良久,倆父女的情緒才稍穩了下來。

龍悅突然想起一事,鄭重地說,「父皇,女兒還有一事相求。」

龍御天一把握住龍悅的雙肩,「悅兒,不管你要什麼,父皇都答應你。」

龍悅淺淺一笑,眸中閃過一絲哀傷,「悅兒不求什麼,只求父皇讓悅兒提前一天出嫁,還有,暫時不要把悅兒代嫁之事告訴皇兄和姐姐,行嗎?如果他們問起悅兒,父皇就說,悅兒到別院休養去了。」

看到龍御天眼底的疑問,龍悅又解釋,「悅兒怕到時見了他們會難過,也怕皇兄和姐姐會不同意。」

龍御天的眼淚又掉了下來,「好悅兒,父皇一定以十里紅妝送你出門!」

「父皇……」

想到一旦遠嫁北地,將再見不到疼愛自己的父皇,也可能將再見不到那個刻在自己心尖上的男人時,龍悅又是淚流滿面。

十里紅妝,送親遠嫁,那送親的隊伍浩浩蕩蕩,引來整個京城的轟動,百姓駐足圍觀。

一身嫁衣的龍悅告別父皇,端坐在喜轎內,感覺著自己熟悉的皇城,正一步一步地遠離,心臟也像是被人在用力踩著,跟著一抽一抽地痛著。

她抬起玉手,輕輕按在自己的心臟上,輕輕撫著,希望能減輕那裡一波一波綿延不絕的痛楚,可是為什麼?似乎連心尖指尖都在疼個不停呢?

父皇,哥哥,姐姐,你們保重!

此去經年,這一別不知何年才能再相見?也許,是再無相見之日。

忘了悅兒吧!忘了吧!

「公主,你還好吧?」轎外響起的是她的貼身丫環冬蓮的聲音。

「我沒事!」

龍悅閉上眼,想起出嫁之前,冬蓮在幫她梳妝打扮的時候,那個丫頭一邊哭,一邊不停地問著她,「公主,你為什麼要這麼做?你明明有心疾,怎麼能去北國那樣的寒地生活?你去了那裡,還能活得下去嗎?」

當時她是笑著回答,「傻丫頭,你把你的主子看得太嬌貴了。」

冬蓮這傻丫頭又怎麼會想得到,她選擇去天星國和親,根本就沒想過再活著回來。

她有心疾,卻從未讓父皇和哥哥姐姐他們知道,就是怕他們會擔心她。

既然如今哥哥已有了最好的選擇,她也沒有必要再留在宮裡礙眼,也做不到眼睜睜地看著自己所愛的男人天天跟別的女人卿卿我我而無動於衷,所以,她選擇了用這種方式離開。

她其實不是偉大,更不是為了姐姐的幸福而犧牲,她是自私,自私地……只想離開而已。

心好痛!

手腳好像越來越冰冷了。

龍悅將身子蜷縮成一團,縮在馬車的榻上,心臟抽得更緊更急更痛了,窒息的感覺也越來越嚴重。

終於,黑暗吞噬了她的意識。

在意識回復的時候,朦朦朧朧之間,她看見自己的身體飛了出來,她看到了……自己就這樣軟軟地癱靠在了榻上。

車廂內,只留下一片死亡的氣息。

她已經感覺不到那殘弱的心臟跳動,她死了嗎?她真的……就這麼走了?

龍悅又舉眸望向那遙遠的月牙國皇城,父皇,哥哥,姐姐,悅兒其實好捨不得離開你們。

捨不得!捨不得!

請你們原諒悅兒的自私,原諒我!

大紅的喜轎內,龍悅的身子慢慢地變硬,漸漸地……變得冰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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獸寵下堂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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