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姻緣
料理完了太平軍,喬志清和王樹茂坐小船上了對面的花船,床艙里兩女一男被繩索緊綁,見喬志清進來,急忙大聲呼救。
喬志清拔出匕首劃破了繩索,因為擔心賊寇再來,遂將三人接到了自己的貨船上,上了貨船站穩后,艄公便收了船錨,開船起航。
等三人穩定了情緒,喬志清這才抱拳問道,「在下山西喬志清,不知三位如何稱呼?」
三人里的那個年輕人回禮道,「志清兄有禮,在下松江知府袁漱六的公子袁榆生,這兩位是我的妻子曾紀靜,妻妹曾紀芸。多謝仁兄救我三人一名,請受在下一拜。」
袁榆生說著就跪下了身子,曾紀靜和曾紀芸也跟著俯身行禮。
喬志清急忙把袁榆生扶起,客氣道,「路見不平,拔刀相助,幾位不必客氣。」
袁榆生和曾紀靜顯然嚇得不清,神色還是有些惶恐的輕笑了一下,但曾紀芸看著喬志清卻是滿臉的嬉笑,彷彿剛才的流血廝殺從來都沒有發生過一般。
「大哥哥,你是做什麼的啊?這是要去往何處?」
曾紀芸嘟囔著嘴吧問完,曾紀靜連忙把她拉到了身後。
「恩人莫要見怪,我妹妹不懂的禮數。」
喬志清笑了一聲,「不妨事的,我們是山西的客商,去益陽販賣些毛皮。」
曾紀靜鬆了口氣,曾紀芸則俏皮的吐了下舌頭,在姐姐後面躲了起來。
喬志清認真的打量著她姐妹二人,都是素色旗袍的打扮,身姿高挑,眉目流傳,確是江南的女兒家模樣。她二人面龐間確實有些相像,但姐姐更顯的清瘦一些,曾紀芸反倒是略有些嬰兒肥,可身材卻十分的勻稱,比姐姐更多了些可愛。
袁榆生緩過了精神,臉上漸漸有了絲血色,這才有了些底氣的致謝道,「仁兄俠義心腸,今日救我一家,來日仁兄有難,儘管來信給弟,弟當赴湯蹈火,義所不辭。上岸后,弟必當與兄長痛飲一番。」
「袁兄莫要再客氣,能結識袁兄便是我喬某今生的榮幸,報答的話莫要再提。」
喬志清客氣的笑了一下,他對袁榆生多少知曉一點,他是前任松江知府袁芳瑛的公子,人雖然相貌英俊,出身名門,但說到底就是個遊手好閒的公子哥,他的話也就是聽聽即可。
但他的妻子曾紀靜卻不得不提,她是湘軍統帥曾國藩的大女兒,天資聰慧,數讀詩書禮樂,有過目不忘之能,可惜嫁給袁榆生后中日鬱鬱寡歡,為得一子,孤獨終老,白白浪費了大好的年華。
袁榆生雖說是紈絝子弟,平日里放蕩不羈,但卻最愛結交天下豪傑,見喬志清如此氣度不凡,非要與他結拜成兄弟。
喬志清推脫不過,只得與他在夾板上設了香爐,結拜做了兄弟,喬志清大袁榆生一歲,自然以兄長相稱。
喬志清讓人在夾板上設了酒席,給三人壓驚,幾人對坐邊吃邊聊,暢談時事。袁榆生在父親袁芳瑛去世后,因為太平軍的禍亂舉家搬往長沙定居。今日袁榆生與妻子、妻妹在資江里遊玩,不想碰到了太平軍,這些太平軍顯然也是專門為他們而來。
方才喬志清與太平軍首領爭鬥時,曾紀靜和曾紀芸可是在床艙里看的清清楚楚,如今聽他與袁榆生的談吐見地,不覺都是眼露愛慕之情,只是曾紀芸表現的更為明顯,坐在喬志清的身邊,眼珠子不時的盯著喬志清亂轉。袁榆生常年在煙花之地遊盪,自然心知少女的心思,不覺暗笑了幾聲,心裡便有了主意。
夜晚時分,貨船便進了益陽,因為城門已關,在渡口靠岸后,眾挑夫鏢師整理了下貨物,上了岸后便就近找了個客棧駐紮了下來,等待天亮時分入城。
喬志清安排挑夫把貨物在後院放置妥當,把太平軍集中安置在柴房裡,派人嚴加看管。王樹茂也是十分的負責,親自打了個帳篷住在後院里,喬志清勸了幾次,最後還是由了他的性子。忙完后,袁榆生設下一桌酒席,非要盡地主之誼,給喬志清接風洗塵。
因為擔心夜裡有變,喬志清幾番推辭,但架不住袁榆生的軟磨硬泡,曾紀靜和曾紀芸也嬉笑著在一旁幫話,喬志清礙不過面子,只得答應。
酒過三巡,在一旁陪酒的曾紀芸漸漸話多了起來,也顧不得女兒家的矜持,不停的詢問著喬志清的身世,喬志清也不顧忌,二人一問一答倒也十分的默契。
袁榆生看他二人情投意合,倒也是一番好的姻緣,不由的在一旁添油加醋的說道,「喬大哥青年才俊,家室又如此的富有,嫂夫人一定是哪家的名門望族吧?」
曾紀芸聞言也十分關切的看著喬志清。
「賢弟哪裡的話,我至今還是孤身一人,家中的生意岌岌可危,我哪裡有成家的心思。」
喬志清解釋完自飲了一杯,想起目前的處境,不覺的心裡有些疲倦,從山西到湖南一路上都是腦袋放在褲腰帶上,來到這個世界可是沒有清閑過一天。
曾紀芸連忙給喬志清把酒斟滿,小嘴不由的鬆了口氣,滿面都是暈紅。
袁榆生在一旁打趣道,「我這妻妹也是到了出閣的年紀,可是看遍了名門公子卻沒有一個入她眼的,我這岳父曾國藩也是為他十分的頭疼啊,喬大哥文才武功出眾,何不讓小弟把你引薦給岳父,興許我這妻妹也能有個姻緣。」
曾紀芸鼓起小嘴,俏皮的瞪了袁榆生一下,不由的越發的面紅耳赤,小臉都快鑽到桌子底下了,連曾紀靜也被她逗的咯咯直笑。
袁榆生故意拖高了曾國藩三個字的音量,喬志清自然知道他的意思,不過此次生意關係到喬家的生死存亡,也由不得他為這些瑣事再耽擱些時日,故此推脫道,「賢弟的話我心領了,來日方長,改日有時間我一定會登門拜訪,這次還是免了。」
曾紀芸暗暗有些失望,不過心裡對喬志清越是喜歡,多少人聽到自己身世,巴不得曲意奉承,可他卻是這麼輕描淡寫而過,以後定會有一番作為,自己也不用急於這一時。想完舉起酒杯對喬志清言道,「喬大哥心高志廣,妹妹敬你一杯,望大哥以後發達了莫要忘了小妹。」
喬志清看著她那嬌艷的臉龐,心裡也一時有些觸動,但很快又平靜道,「那是自然,妹妹天生麗質,一定會有如意郎君出現,大哥先提前恭賀妹妹大喜之日。」
喬志清說完一飲而盡,曾紀芸也失望的滿飲了一杯,心裡暗道,他怎麼能這樣說話,難道他對我沒有一點的心思?
幾個人各懷心思的沉默了一會,忽聽後院傳來一陣陣的吵鬧聲,喬志清心裡咯噔一下,知是出了異變,連忙吩咐袁榆生照顧好姐妹二人上樓,自己匆忙奔後院而去。
一入後院的大門,便見鏢師們和一群蒙面的壯漢混戰在了一起,地上已經躺下了幾個。有十幾個蒙面人四面圍攻王樹茂,但王樹茂左右格擋,上下進攻,蒙面人也占不到什麼便宜,反倒被砍倒了兩人。
畢竟雙手架不住四拳,都是刀尖上吃飯的人,武功也差不到哪裡,王樹茂被前突后擊下胸口便出現了破綻,一個蒙面人趁機持刀而刺。
說時遲,那時快,喬志清拔出腰刀跳進了陣里,揮刀向上一挑,兩刀相接,蒙面人重心不穩,便朝後退了幾步。王樹茂得空,左右砍殺,又有兩個蒙面人倒在了他的刀下。
這時鏢師們都聞聲端槍出屋。
「砰砰」幾聲槍響,蒙面人哀嚎著便倒下了大半。
當中的一個蒙面人見落了下風,打了個口哨,眾蒙面人便都順著矮牆上翻了出去。
喬志清也不讓追,畢竟是別人的地盤,恐怕生出別的意外。
「王大哥,你看這些人是什麼來路?」
喬志清蹲在地上來下蒙面人的面罩,看那漢子的裝扮倒不是太平軍的打扮。
王樹茂思索了一下,回道,「怕是和柴房裡的長毛賊有關係,這夥人進來不為錢財,見面就交起手來,應該是本地道上的朋友,我們此行已是暴露了行蹤,回去的路怕是要走的艱難了。
喬志清點了點頭,肯定了心裡的想法,暗自琢磨了一下后,便讓人把柴房裡的太平軍押解了出來。
太平軍的首領歇息了一路,臉上的氣色好了很多,憤憤的看著喬志清,似乎有萬千的仇怨要爆發出來,對著喬志清大罵道,「無恥小兒,爺爺栽在你的手上倒也認了,你要殺要刮給爺爺個痛快,要是讓爺爺死在清狗的手上,爺爺做鬼也不會放過你的。」
喬志清看著他輕鬆一笑,淡淡的回道,「你放心,我不會把你交給朝廷,而且現在就可以放你們離開這裡。」
那首領一臉不可思議的看著喬志清,疑惑的問道,「此話當真?」
喬志清豪爽一笑。
「大丈夫一言既出駟馬難追,哪裡還有假的,你我本來也素無恩怨,只是本公子一時救人心切罷了,押解你們到這裡,也是為了那三位路人的安全。你要記住,我也是個堂堂正正的漢人。」
喬志清這話說的正義凜然,尤其是漢人二字,端的是擲地有聲。
那首領一聽,心裡似有萬千的觸動,聲音竟有些哽咽的回道,「行,你小子還算是條漢子,敢報上名字嗎?」
喬志清抱拳回道,「在下山西祁縣喬志清,你若是記恨我害了你兄弟的性命,以後儘管來尋我便是。」
太平軍的首領意味深長的看了喬志清一眼,豪邁的回道,「好漢子,來日方長,我們後會有期。」
喬志清點了點頭,吩咐手下給眾人鬆綁,王樹茂雖然不認同喬志清的做法,但他是東家,一切還要聽他的吩咐。
那十幾個太平軍漢子話也不多,轉身逃出門去。
王樹茂眉頭緊皺的伏在喬志清耳邊問道,「三少爺這是何故?放走他們,恐怕是天大的麻煩,他們不會善罷甘休的。」
喬志清陰沉著臉,輕聲回道,「我們的行蹤已經暴露,除掉他們也沒多大意思,只怕會惹來更大的仇怨,不如向他們示好,走一步看一步。」
王樹茂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
喬志清心裡生出無數的煩惱,只盼著換了茶葉儘快返回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