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浮生如夢
范山皖才剛出市委大樓的時候,手機響了起來,范山皖一看是發小打來的,接通電話笑罵道:「你別催,就來了,星期天也有事,趕個稿子耽擱了一會,上車了,馬上就到。wENxuEmI。cOM」
范山皖匆匆招了一輛計程車,說道:「去江南賓館。」
范山皖在江南市委工作,這是趕著去是去參加高中同學會的,范山皖在市委名頭極響,曾有領導欽封他「市一秘」,但是這「一秘」不是市委書記的秘書,而是他資格的資歷能力在市委秘書科排第一,雖然這能說明他有點能力,但是范山皖也不知道這種調侃式的「市一秘」是幸還是不幸。
范山皖一個農家子弟,由於在學校表現優異,成為省委組織部的選調生,九十年代的選調生遠遠沒有現在這麼緊俏,由於要到基層工作,很多人擔心到鄉鎮區了想要回城市難,所以很多被選上了的人了反悔不願意去,正因為如此,他一個無權無勢的人才有機會,畢業后第一年在基層掛職副鄉長,第二年從鄉里回到市裡進入市委辦,這樣的過程照說該他是是幸運的。
但是十年來,和他同期的選調生幾乎已經是副縣長副書記了,甚至正處了,混得再差的也是縣裡區里的一個什麼局長主任了,而他十年來工作來工作性質從來都沒有變過——秘書,級別依然是副科,說起這事范山皖就感到惱火,選調生本來是省市的後備幹部,秘書在外人眼裡也是最有前途的後備幹部,照說他兩樣都佔到了應該是前途無量,他也曾經心裡躊躇滿志,想打拚出一片天地來,對工作非常敬業,他侍候過的領導至少有上十位,不過多是臨時性的幫忙,就是因為在秘書科被領導們用得順手,有機會外放領導們也不放他走;並且市裡的領導又換得太快,有時候剛剛才建立起關係,領導又調走了,人走茶涼,他的升職什麼的就又泡湯了,所以他在秘書科一直就我窩著。
很多人都以為,秘書升遷機會大,那也得分是什麼秘書,能成為領導的專職秘書,就走上了升遷的快車道,沒有成為專職秘書,那就就繼續熬吧。范山皖也熬到了專職秘書的機會,但是這是他噩夢的開始,才專職一年,領導走私犯事進去了,他也被隔離調查,雖然調查的結果是他沒有任何問題,但是領導都進去了,他這專職秘書生涯也就結束,他又回到辦公室秘書科。侍候過再多的好領導,只要攤上一個犯事的領導,這專職秘書也就完蛋了,從此被打入另冊,並且現在領導們忌諱更多了,別人用過的秘書,領導一般不用了,按照資料室馬大姐的說法是:「男人都想要找處女,領導一定要找處秘。」這年頭處女難找,兩條腿的處秘一抓一大把,所以他徹底的沒希望了。
范山皖有時候想人生就是一出悲喜劇,人生除了能力,還需要一點點運氣,自己好不容易快熬出頭了,卻攤上一個壞領導,自己也就是差那一點點運氣而已。
官場是最勢利的地方,范山皖也知道,他這樣子了,肯定有不少人幸災樂禍,特別是有競爭關係的,畢竟范山皖已經是被另冊之人,他們也少了一個競爭對手,還有些人,在人前叫你一聲范副科長、范老師,轉過身就是一副鄙夷不以為然的表情,范山皖見得太多,范山皖也萌生去意,只是沒有找到合適的出路之前,他還得繼續在市委呆著。人無欲則剛,范山皖抱著一個看客的心態,看市委里的眾生相,天下熙熙皆為利來,天下攘攘皆為利往,在市委大院里,誰又不是求名求利?那些領導想上進,那些二杆子想上爬,比以前看得更清楚更明白。越看得明白范山皖的心裡就感覺到很失落,經常和發小等朋友喝酒解悶。
范山皖的發小這幾年在商海撲騰,發了點財,既然發了財,當然就要顯擺顯擺,特別是在當年瞧不起他的人面前,所以發小積極踴躍的組織了個小學同學會,順便想泡女同學的妹妹,本來范山皖是不想去的,倒不是瞧不起人,這些人多沒有交集往來,沒意思而已。
范山皖也明白髮小的心思,范山皖也知道發小也是想讓他舒緩下鬱悶的心情。
范山皖到的時候,人基本都到齊了,多年不見,桌上氣氛熱烈,范山皖喝得有點快,有點超量了,回家的時候都有些踉蹌了,一邊走一邊還在想,在師院中文系教古文的傢伙居然給他搞了個《范山皖列傳》,那傢伙還煞有其事的晃頭晃腦的在酒桌上念了一遍:
「范山皖原名『范三碗』,幼時家極貧,溫飽難求;因饑寒,其母無奶,遂哭,其父范五,見幼子餓急啼哭,不忍,嘆:吾兒將來每日若有飯三碗,足矣,其母垂淚點頭曰是。遂取名『范三碗』,鄧公實行改革開放,家境漸好,后其父欲送其入蒙學,知三碗之名再用不妥,遂改名山皖,然同窗皆笑其為『飯三碗』也。
山皖聰穎好學,至太學,后入府,能力出眾,得賞識……」
那教古文的傢伙和他一直同道高中,一向和他不對付,有機會就打擊他,不就是笑話他小時候家裡窮嗎?現在混得不如意嗎?誰要是有機會不想上進,誰是王八蛋,誰叫自己運氣差了那麼一點點,跟對一個領導,咱現在不也上去了?
范山皖在路上晃著,想到這個他的心情有點糟糕,這時候他特別想念自己的父母,不由又有些傷感。
范山皖母親再他很小的時候就過世了,之後他和父親爺倆相依為命,他父親是又當爹又當媽把他給拉扯大,供他上完大學,范山皖覺得父親這輩子就是為了他而活著,父親一個貧苦農民培養出來了他這個大學生,他是父親的驕傲,父親卻沒有享受到他什麼福,他到城裡工作后,想把父親接出來享福,可父親住不慣,來城裡住半個月就強烈要求回去了,實在想他的時候就跑來看看,不過年前也去泉下見母親去了,這段時間他最喜歡聽《父親》那首歌:
那是我小時侯
常坐在父親肩頭
父親是兒那登天的梯
父親是那拉車的牛
|忘不了粗茶淡飯將我養大
忘不了一聲長嘆半壺老酒
等我長大后
山裡孩子往外走
想兒時一封家書千里循叮囑
盼兒歸一袋悶煙滿天數星斗
都說養兒能防老
可兒山高水遠他鄉留
都說養兒為防老
可你再苦再累不張口
兒只有輕歌一曲和淚唱
願天下父母平安度春秋
范山皖只要一聽到這首歌,父親的影子就會活生生的出現在他眼前,帶著關懷的目光凝望著他,他現在窩窩囊囊,迷失了人生的方向,總覺得父親的目光帶著些許的失望,這個樣子,想必父親在九泉之下也不會原諒自己吧?范山皖心裡也有些感觸,他也清楚自己留在市委不過是心裡依然有一點還有希望進步的僥倖罷了,只是那點希望是在太渺茫了,人生,還是要學會放棄,破而後立,不然這輩子就只有窩在市委當個窩囊的破秘書,反正現在沒有家庭的羈絆,一個人吃飽全家不餓,沒有後顧之憂,人生還是得努力的搏一搏。
那傢伙不是譏諷自己嗎?列傳個屁,得賞識個屁!那咱就活個名堂出來!范山皖一邊走一邊忍不住罵罵咧咧的,弄得路邊的一對戀人像看怪物一般的看著他自言自語,范山皖難得喝醉發一回酒瘋,也怒視著他們,看著他們吃驚得張大嘴巴,那小娘皮還嚇得捂住嘴,一副花容失色的樣子,范山皖心裡有些快意,覺得自己還是有座惡人的潛質,不過下一刻他又恨恨的想:我醉酒的樣子有那麼可怕嗎?
正想著哐當一聲,一下掉進坑裡,倒下的一瞬間,范山皖隱隱約約看見是個市政維修的牌子,心裡才回過神來:原來那對戀人是眼看著他要掉進坑裡,才那麼驚訝!賤人,見老子要掉坑裡也不叫老子一聲,范山皖也就想到這,腦袋在坑沿上重重一磕,他大叫一聲,就暈了過去……16977.16977小遊戲每天更新好玩的小遊戲,等你來發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