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那場驚魂歲月
林小瀾只覺頭疼欲裂,就如同攪拌機般把腦袋攪成漿糊,痛的人渾渾噩噩,如同行屍走肉。
「林小瀾,你別嚇我,還不醒醒。」隨著啪啪幾聲巴掌響,兩頰那陣陣生疼地火辣辣終於使她掙扎幾下,勉強睜開了眼。
眼前一片火光昏暗,隨著頭頂上方一張焦急萬分地面孔出現,林小瀾原本就渾噩地腦袋更加獃滯停頓。
「小月兒。」林小瀾幾乎是帶著哭腔忐忑地喊道,似乎不敢相信般,眨巴幾下眼,才又睜開來。
眼前這張生機勃勃的面孔、略帶琥珀色地鳳眼、緊抿的嘴唇邊是兩個清晰可見的酒窩、微揚的眉毛張揚而囂張,不是小月兒是誰?
空氣間似乎變得熱烈激揚,就連呼吸彷彿也沾染了灼熱,噴在她皮膚上。林小瀾正是感嘆哀傷之際,卻被一巴掌拍醒。
「林小瀾,你腦子該不會還沒清醒吧。」說著少女鳳眼一挑,又是一巴掌就想拍下。
林小瀾幾乎是霎時間渾身一僵,感受到兩頰生疼,竟然自己狠狠捏了一把手背,然後幾乎是立刻坐起原本癱倒的身軀,看看雙手幾乎是不可置信般瞪大眼。
「喂。」少女見她不回話,又是一副獃滯模樣,一巴掌又是想拍下。
林小瀾連忙側身躲過,憤然喊道:「你居然打我。」
明月見她清醒自然之極的收回手,捋了捋滑落的髮絲道:「那是關心你,若不是我的幾巴掌你能醒的這麼快?」
「你。」林小瀾幾乎是無言,一時哽住。
「啊。」忽然右邊稍遠處傳來一陣凄慘悲痛卻又驚慌恐懼的叫喊,整個空間似乎都被這叫聲喊醒,幽暗的空間內,幾個燃燒的火把映出那叫喊少女在橘色火光下依舊慘白的臉。
林小瀾怔住,這一幕何其熟悉,存在她腦海深處的記憶霎時就奔涌而出。
「小月兒,這是哪裡?」她一把抓住明月的手腕,手勁大的幾乎把明月手臂捏出一個手印。
「該不會還沒醒吧?還不是那個該死的山洞裡。」明月使勁抽回手,看了看紅彤彤的手印想報仇,但是一瞄那張被她扇了好幾個巴掌變得如同蘋果般地臉頰,一時之間也不再好意思出手。
「山洞?」林小瀾忽然轉頭四下打量,眼前是一個有幾十米高,差不多一個籃球場大小的山洞。此時山洞入口處被幾塊巨石堵住,上邊還貼了一張顯眼的藍色符紙。昏暗火光下,二十幾個看不清面孔地少年少女隔成好幾片或倒或卧在地上閉目調息。
喃喃道:「是了、是了,可不就是那時候。」
「喂,林小瀾,你該不會中邪了吧。」明月聽得古怪,連忙從一旁的雙肩背包里掏出一張符紙啪的拍在她額頭上。
「要死啊。」林小瀾氣的大叫,一把撕下符紙,一雙杏眼被她翻出一個噁心人的白眼來:「知道這裡麻煩還把符紙隨便用。」
「安金語你、你節哀一些,這事我們都不想的。你先好好振作起來,至少。至少咱們得出去啊。」
兩人鬥嘴間,聽得有人安慰道。
空曠寂靜的山洞中回聲漫在所有人耳中,也奪去了所有人的注意力。林小瀾轉過頭看向那個大叫的少女,此刻旁邊一個披灑黑髮的十六七歲少女安慰道。
此時那個癱倒在地的少女滿臉淚痕,淚珠不住的落下,啪嗒啪嗒打在地面上,哽咽不語。
林小瀾與明月面面相覷,一時間默然不語。
她記起了,此時是八年前那次歷練。
那是整個華界名門、家族、散修中的小一輩整合在一起的歷練,都是些十幾二十歲的年輕人。最大的二十一二歲、最小的不過十五六歲,皆是屬於修行界中的年輕一輩。
五十多個人分成了兩組,其中他們這一組便是往這片中緬邊界有名的魔鬼嶺。哪裡知道,這次歷練卻是一場催人性命的奪命符。
二十九個人皆是心高氣傲的人,哪裡是肯服氣讓別人壓上一等,所以一場打賭便由此而生。加之看到這個陰氣深深地幽深洞穴,那種征服天地豪氣萬千卻又衝動激進的情緒浮現,根本就沒多加考慮便一頭撞進這個幾乎走不到頭的山洞中。
哪裡知道這個山洞竟然被人加以地勢,抽取整個魔鬼嶺地下陰氣,布了一個聚陰陣。這些陰氣就如同一塊熱乎乎的麵包般,招惹了周圍魂魄鬼物,他們便是遭遇了這些鬼物。
都是一些新手,對上這些密密麻麻地鬼物哪裡不心驚膽戰、驚慌失措,加之這裡陰氣之濃厚更是為這些鬼物提供了一個天然戰場,殺得他們只有還手的份,邊打邊躲便慌慌張張進了這個迷宮般的洞穴深處。最後實在是沒辦法,躲進了這個洞穴中,一個頗有家底的人貢獻出了一張珍貴的藍色符籙才堪堪擋住那如狼似虎的鬼物。
況且那個貢獻符紙的茅山小道士功力實在是淺薄,就算有一塊寶石藉以增加自身功力,如今也是萎靡不堪,虛弱不已。
而那個安金語的哥哥,卻是之前沒躲過鬼物廝殺,被奪去了性命,她哪裡受得住,此時精神崩潰,便是如此模樣了。
「嘖,哭什麼,咱們若是逃不出去遲早也要步入後塵,哪裡還有機會期期艾艾的抹眼睛水兒。」忽然傳來一聲陰陽怪氣的聲音。
林小瀾一眼看去,這是一個穿著時尚、染了一頭黃髮的少女。長得還頗為漂亮,只是顴骨突出、薄唇便顯得有些刻薄。
「她?」明月低低喊了聲,湊過林小瀾耳朵邊小聲道:「那個女的是劉家老二,她姐姐到是出色,只是這個妹妹就不成樣子了。又沒本事,還整天唧唧歪歪的。先前還沒注意到,沒想到這次她也來湊熱鬧。可不是添亂嗎?」
「劉家,那個驅陰家族?」林小瀾想了想同樣小聲回道。
「恩,這女人實在是刻薄,人家剛剛沒了哥哥,如今還在這裡說風涼話。」說著她一撇嘴十分不屑的模樣。
林小瀾默然,明月不知,她是知道的。這次歷練二十九個人最後還有十一個逃了出去。其中好幾個還不是戰死的,而是為了躲避,丟出去的擋箭牌。而那個安金語沒了哥哥庇佑,又是獨自一人,後來也是被當了誘餌扔出去。
那時候每個人都只想著活著出去,哪裡還管什麼人性善惡,只要自己不死,什麼都好。雖然她沒那般做,但是她自己能活著出去也是佔了那些人便宜,是那些人用生命換來。
這麼想著,突然想起一件事,連忙抬頭在四周找尋,果然在一個角落陰暗處找到了還是少年模樣的男人。一時間無數酸澀、憤然、怒氣由此而生,在心上盤旋陣陣,直讓她哀戚無語。
少年時的他還沒有日後的陰鬱沉默,只是同樣沉默寡言。那雙日後深邃如墨的黑瞳此刻已經顯露出了冷意,挺直的鼻樑下偏白的唇瓣微薄卻不像劉家老二般刻薄,而是顯得性感幽寂,一頭細碎的黑髮襯得少年本就偏白的皮膚越發如同玉質般出彩,如同暗夜貴族般異然俊美。此時他後背懶散的靠在凹凸不平的石壁上,單腳曲起,略尖的下巴微揚,看著頭頂石壁不知在想些什麼。
突然那人目光咻然一轉,直直對上林小瀾來不及掩飾憤怒的杏眼。林小瀾微微一怔,隨即更加兇狠的瞪過去,那少年若無其事的收回目光,根本沒多看她一秒,一時間一種難以言喻的思緒竄進身體里,但更多的卻是那無以描述的怨恨憤怒。
「林小瀾,那邊有你仇人還是怎麼了,一副要吃人的模樣。」明月撞了她肩膀一下,調侃道。
是,天大的仇人,林小瀾默默念叨。嘴上卻是反駁道:「你看錯了。」隨即便收回目光扒拉著手指頭玩。
心裡頭卻是狠狠扇了自己兩巴掌,林小瀾你還要不要臉,這人這般對你,你還對他有奢望,簡直就是不要臉、不要臉。你還是那個驕傲得天下無雙的林小瀾嗎?為了個男人這樣。天下又不是沒有更好的,好馬不吃回頭草,那人把你的心踩在地上踐踏,讓你整個人在修行界中名聲大敗,丟臉不已,你還敢對他感興趣。
如此半響,她才重新抬頭。卻見那個安金語此刻正是滿臉怒氣,提了一把匕首便往劉二身上刺,那劉二身子也算靈活,世家子弟哪個沒有點武功,彎腰一躲,另一隻手便閃電般從一旁抽出一把銀光晃晃的刀子,叫罵道:「安金語你別像個瘋子似得見人就砍,難道我還說錯了?你哥就是自作自受,誰叫他死要面子,不是把自己誇得天上有地下無嗎?怎麼地,還不是被那些鬼物活活吞了。」
嘶,眾人一時間皆是看著劉二。這話說的是誅心了,就算有什麼。此刻大罵一個去世的隊友也是不該,這個劉二到底是傻了還是沒腦子。
安金語更是被氣的渾身顫抖,大喝一聲,腳下步子飛快在石壁上一借力,直直刺向劉二。那劉二一聲冷哼,同樣手持刀子貼上去。
「外面還守著一堆鬼物,眼下自己鬧僵起來有什麼好處。」突然傳來一道溫和卻有力的聲音,隨即一道身影快如閃電般插,入兩人之間,只聽哐當一聲響,兩人手中武器皆是落地,兩人也是各自癱軟退開。
那是個二十歲左右男子,身上一件煙灰色襯衣、暗色褲子。五官溫文如玉,如同謙謙君子。眼眸如同清澈溪水般誘人,鼻樑旁、左眼下有一顆細如砂礫的紅色淚痣,更是為他平添了幾分惑人
這一幕同樣熟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