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家在此山中

最近天氣陰晴不定，一向多愁善感的我便感冒了，乘機向老闆請了一個禮拜的假。我們是一個小軟體公司，而我是公司的架構工程師。我們這個小公司，除了我們老闆，就只有我可以稱得上能寫架構。最近接的一個項目架構是由我一個人包辦的，所以公司里所有的程序員都不停地跑到我面前來問這問那，現在沒有我在公司上班，老闆自然非常關心我的健康，每天打兩三個電話來問我的健康狀況，每次我都捏著鼻子裝出一副行將就木的腔調，以便可以繼續休假。

終於要上班了，在一聲嘆息之後，我提起IBM的本本，離開我溫暖的家，無奈地去走向地鐵站。

「先生，有什麼事兒可以幫您的？」

在公司的門口，一個聲音打斷了我的思路。我抬頭一看，原來是一個漂亮的小姐，不對勁，我們公司原來沒有前台的呀，是不是走錯地方了，我下意識地觀察了一下環境，「尊信軟體開發有限公司」那幾個呆板的招牌字躍入眼帘，哈哈，沒有錯哦。於是我說：「你是我們公司新招的前台嗎？我是公司的程序員，呵呵，我請了幾天病假，所以你沒有見過我。」

漂亮的小姐「哦」了一聲，道：「那你是吳工，是不是？我現在是公司的總機小姐，叫我小鄭吧！」

我點了點頭，對她稱呼我吳工很不爽，便道：「我不是蜈蚣，我是蛤蟆。」

鄭小姐愣了一下，隨即掩嘴輕笑，道：「對不起，叫你什麼好呢？」

我道：「叫吳先生得了，好了，我進去了！」

鄭小姐微笑著點了點頭。

我剛走了幾步，忽然想起什麼，咦，剛才那個小姐……好漂亮啊！回頭看看，鄭小姐看到我回頭了，又朝我笑了笑。天，真的很漂亮哦，啊，豈止是漂亮而已？怦怦怦，我心如鹿撞……快逃走！

因為請假的時候用即時通訊軟體跟公司的程序員們保持聯繫，所以我到公司之後並沒有發生被圍追堵截的情況，只是不斷有人向我問病好了沒有。我們公司在一個沒有名字的樓里租了一套房間，一個大廳，擺上幾張桌子，放上幾個電腦，便是普通程序員的工作間了，另外有一間會客室，其實大部分是員工用來吃快餐的用餐室，一個辦公室，是老闆和我在裡面呆著，公司連一個財務都沒有，連帳都是請會計事務所來做的。對了，還有一個小小的洗手間。

公司的工作場所雖然寒磣了一點，但是業務還可以，薪水也不錯，管理比較寬鬆，所以我在換了兩個公司之後，決定在這裡呆久一點。

對了，我們老闆也姓鄭，我們姑且叫他鄭總吧。鄭總客套地問了我的病情之後，便不再說什麼。剛才在過道上一個同事跟我提了一個優化軟體的建議，我現在便想著它的可行性，一面戴上耳機找歌來聽。有人說，有沒有搞錯，老闆就在你身邊，你居然戴上耳機找歌聽？？靠，我給老闆賣命，難道還欠著他的不成，我就這個樣兒，大不了走人！在軟體界，我認識一大堆人，不愁沒有工作。事實上我給一家專業雜誌寫專欄，那裡的收入就可以讓我小康了。

今天手氣真不順，居然沒有找到一首好聽的歌，那個優化建議，唉，算了吧，辛苦！不搞了，隨便找個借口敷衍一下那個叫杜聰文的小夥子就行了。

運動員進行曲忽然響了起來，大家不要誤會，既不是我們公司有做操的習慣，也不是哪位的手機鈴聲，而是我做的一個小程序，每天12點鐘就會響起這個音樂，提醒大伙兒該吃午飯了。我這個叫「吃心不改」的小程序內置了樓下幾個快餐店的菜單，運動員進行曲響起來之後，公司里的人都可以登錄區域網的網站192.168.0.1，也就是我的那台電腦，去點菜，為防止有的同事點了快餐店沒有的菜，還有第一志願、第二志願、第三志願等選項，對了，最後還有一項「是否服從分配」，如果不服從分配，就有可能沒有飯吃哦。十分鐘之後，「吃心不改」會自動列印出同事們點的菜的單子來，然後從公司的同事裡面隨機抽取一個名字來，廣播道：「親愛的某某某同事，今天打電話訂快餐的光榮任務就交給您了，謝謝合作！」

「親愛的吳秦同事，今天打電話訂快餐的光榮任務就交給您了，謝謝合作！」音箱里傳出來我自己的聲音和自己的名字，嚇了我一跳，有沒有搞錯，居然是我自己，不可能，肯定是有人惡意修改了我的程序，因為我根本沒有把自己放到那「隨機」抽取的樣本總體裡面去！

鄭總用幸災樂禍的眼神看著我，道：「喲，你看，終於輪到你去打電話了！」

鄭總一般是不會做這麼無聊的事情的，我對他皮笑肉不笑之後，走出辦公室，用我銳利的眼神在眾同事的表情上搜索一番，想找到那個讓我去訂快餐的罪魁禍首，可惜，毫無發現！眾同事都在一本正經的工作，一點也沒有發現異常。

我正要失望的時候，忽然看到鄭小姐在偷偷的笑，不會吧？是她嗎？

我走近她：「鄭小姐，有什麼事情那麼好笑啊？」

鄭小姐強忍笑意，清了清嗓子，故作正經地道：「沒什麼了，只是覺得這個訂飯的小程序挺有意思的！」

這個丫頭……不簡單！

無可奈何的去打電話之後，趕緊回到電腦面前查看吃心不改的源代碼，我定義的一個用於選擇訂飯人的變數LUCKY居然變成一個常數，那個常數就是本人的大名——吳秦。哇，你好毒啊你好毒！

吃午飯的時候，杜聰文擠到我旁邊來，說：「吳先生，我那個建議你有沒有考慮過呀？」

我說：「你的建議很好，可以很大程度上提高軟體的運行速度，不過那樣會延長我們的開發周期，並且我們的同事們有相當一部分程序需要重寫，現在距離我們交貨的時間已經不多了，我們應該進入調試階段了，你覺得呢？」

杜聰文把失望倆字寫在他年輕的臉上，不再說話。

為了打破僵局，我給他夾了一個肉丸，說：「別不高興了，為了獎勵你的創新精神，給你吃小丸子！」

我們公司有個女程序員外號小丸子，她聽到之後強烈抗議：「死蜈蚣！別損我！」

「哇，你又叫我蜈蚣，我不是說過不許任何人叫的嗎！看我怎麼收拾你！」

小丸子：「哼，臭蜈蚣！爛蜈蚣！怕你呀！」

一同事孫長勝語：「喂，小丸子，我覺得你跟我們小杜真的很相配，不如就給他吃了算了！」

小丸子對我還算客氣，對孫先生就淑女動口又動手了，她用力捏了孫長勝的手臂一下，狠狠道：「我先吃了你！」

孫長勝苦著臉：「吃是用嘴巴的，你怎麼用手啊！」

小丸子：「你管我！」

我說：「你急什麼？先把你捏成肉醬再慢慢享用呀！是嗎，小丸子？」

小丸子：「說得對！」

公司原來共有三個女程序員，一個自然是小丸子，還有一個叫小叮鐺，她們都是大學剛畢業的，還有一個年齡比較大的大姐，我們叫她余大姐。現在自然多了一個美女鄭小姐。

小叮鐺是一個長得很清純可愛的女孩子，因為有好幾次我發現她愛看機器貓，而且她姓丁，便給她起了個外號叫小叮鐺。

我向她打趣，道：「小叮鐺，好幾天沒有見我，是不是很想我啊？」

小叮鐺紅了臉，低頭吃飯。

孫長勝道：「別欺負我們小叮鐺了，你這麼些天不來，我們還以為你得了非典被隔離了呢！」

余大姐：「小吳，你到底住在哪裡啊？我們想去看看你都找不到地方！」

我張口亂說：「家在此山中，雲深不知處。」

這個時候鄭小姐忽然說了一句：「慈航靜齋？」

我一呆，頓時驚喜異常，沒有到居然有女性看過黃易的小說，而且是一個大美女，有點激動的說：「你……你居然也知道慈航靜齋？！」

鄭小姐笑笑，道：「看過幾本黃易的書。」

我繼續激動：「沒想到啊，居然有美眉喜歡看黃易！不容易不容易！黃老怪，你在天之靈可以安息了！啊，不對，黃老怪還沒死呢，呸呸，千萬不要亂說話，他死了就沒有書看羅！」

鄭小姐心平氣和地解釋道：「我是看了古天樂演的尋秦記才去看黃易的書的，沒有想到原版的尋秦記那麼多色情描寫，不過本著研究男同胞們好色、自戀、痴心妄想等等癥狀，我還是看了下去，還看了好幾本，叫什麼來著？《覆雨翻雲》，《星際浪子》，《大劍師》，呵呵，我真是服了你們男人，居然可以這樣幻想！」

我聽得老臉一紅，連忙裝作吃飯，以掩蓋臉上的尷尬和難堪。慌亂之中聽到小叮鐺小聲地說：「哎，那是我的筷子！」

我又愣了一下，不過只有一瞬間，隨即向小叮鐺眨眨眼睛，道：「糟了，這可相當於間接親了我們小叮鐺的嘴！」

「討厭！」小叮鐺白晰的臉上又紅了，真是可愛極了！

眾同事皆搖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