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兩百五十章 聽潮閣
「沒有……」
聽著這苦澀、無力的兩個字，陸大有的眼裡浮現一片失落的神色，但旋即，一陣精光從眼中爆射而出，那是絕不放棄。
緊接著，堅定有力的聲音迴響在屋內，鏗鏘有力！
「從前沒有，不代表今後沒有，蕭不死，無論他有什麼規矩，無論他願不願意，不醫，也得醫！」
這一刻，陸大有像是許諾，心中已經做出了一定的選擇，面龐浮現一絲崢嶸，那是霸氣。
「你不要亂來！」
馨夢彷彿猜到陸大有的打算，面色一變，連忙喝道，然後快速的解釋道：「蕭不死這個人在邪域的地位很特殊，天下間的江湖中人被他救過的不計其數，更別說各大宗門也受過他的恩情！
邪域的最強的十大絕代尊者中欠他人情的，至少有三個！蕭不死的醫術曠古絕今，有從閻王手裡搶人命的本事，若是有人要對付他，將會受到天下群雄群起而攻之！到時候連師尊也保不住你！」
陸大有不是傻子，馨夢仙子所言，陸大有全都知道，蕭不死的特殊地位，是個人都可以看出一二，回答道：「我知道！」
可是知道是一回事，做，又是另一回事！
馨夢仙子看出陸大有的決然和頑固，頓時有些惱怒，眉頭擰成一團，然後氣呼呼的說道：「要去也行，必須本仙子跟著你，否則就算你有天大的本事，本仙子保管你走不出天海殿！
哼！小賊！」
威脅的話語，馨夢仙子狠狠的瞪了陸大有一眼，接著扭頭就走，不帶走一片雲彩。
如此一來，屋內便只剩下陸大有和凌若雪。
凌若雪先前一句話都沒說，這會沖著陸大有柔和的一笑，道：「陸大哥，你走到哪，若雪便跟到哪，剩下的生命，若雪不想與陸大哥再分開。」
柔弱的話語，卻有著鐵一般的堅定。
「嗯，一起。」
凌若雪明白陸大有的決心，陸大有又何嘗不了解凌若雪的倔強。
窗外，夕陽依舊，碎碎的紅光灑落大地，萬山紅遍，層林盡染，凌若雪不久便離去，給陸大有留下休息的時候。
獨自一人倚在床頭，看著窗外的景色，陸大有的心底有著一聲呢喃，眼裡，儘是柔情。
出發之前，水月，我愧對的女人，我想見見你，無憂，我的孩兒，我還想聽你喊一聲父親。
雙眼逐漸失去了焦距，陸大有看向窗外的圍牆，心中是刻骨的柔情。
……
一個星期後，天海殿後山
「娘親娘親，無憂練出真氣了！娘親開不開心！」
一個童稚的聲音迴響，鏡頭拉近，正是臉上掛著燦爛笑容的水無憂從瀑布下的大石塊上跳下來，然後小臉紅紅的，邀功似的小步跑向十幾米外，一身白裳，不染一絲塵埃的，超脫凡俗一般站著的女子。
這女子，正是水月，心如止水的水月。
水月聞言，淡然的臉上綻放開一絲讓天地失色的笑容，然後彎下腰，駕輕就熟的抱起撲來的水無憂，如蔥玉指在哪可愛的額頭上點了一下，道：「嗯，娘親開心，無憂是最棒的了！」
「恩恩嗯！」
聽到母親的誇獎，水無憂跟吃了蜜一樣，分外的高興，猛點頭。
突然，水月的笑容戛然而止，抱著水無憂，緩緩轉過身。
外邊，傳來一陣腳步聲，是有人來了，外人，是見不到水月的笑容的。
後山，乃是無情刀尊的隱居之處，平日里極少有人打擾，一個月都不一定有外人來一次。
隨著腳步聲由遠及近，映入兩人眼帘的，是一張剛毅的面龐，是一身漂泊的青衫，是一個熟悉又陌生的男人。
是父親……
當水無憂看到這個男人，眼睛頓時睜得大大的，閃現一絲明亮，嘴裡開口就想喊，可是話到嘴邊，又哽咽住了，進而看向自己的母親。
母親和父親……
水月的臉上，只有剎那的驚訝閃過，然後便是恢復從容，淡淡的聲音響起，古井無波，道：「你還是來了。」
「嗯。」
看著眼前佳人熟悉絕美的面容，陸大有心中一陣波動，走近了幾步，視線在水月和水無憂之間來迴流轉。
沉默，來此之前，陸大有心中本有千言萬語想對兩人訴說，可是此刻面對面，三人近在咫尺，反而陸大有的腦子裡亂成了一團，如漿糊一般，想好的說辭全都忘光了，竟是不知道該如何說，該從何說起。
說自己一直愛著她們？也許吧！誰知道呢！
還是說自己的感情債？還是說自己這個父親的不稱職？亦或是說自己是一個名副其實的負心漢？
這些，都不是陸大有想說的了，三人大眼對小眼，過了半晌，陸大有終於開口。
「能讓我們的孩子，叫我一聲父親嗎？水月……」
說不出是什麼味道的聲音，陸大有明亮的眼神盯著水月，緩緩的問道，有期盼，有忐忑。
水月低頭看了一眼期盼的水無憂，然後清冷的聲音響起，道：「無憂願意認你，便認，水月不會阻攔。」
陸大有很是激動的點了點頭，然後再度走近兩人，顫抖的目光看著水無憂，喊道：「孩子，我是你父親啊！」
水無憂大眼睛眯起，然後伸開雙臂，笑呵呵的，口中念道：「父親……抱抱！」
「誒！」
陸大有笑了，由心的發出笑容，水月臉龐閃過淡淡的暖意，然後緩緩鬆開手。
陸大有見狀，肩頭有些顫抖，便是靈活的接過水無憂，抱在懷裡，親昵的看看水無憂的鼻子，看看眼睛，看看耳朵，彷彿在看一件稀世珍寶一般，眼裡隱約有淚光在閃動。
「嘖嘖。」
水無憂用小腦袋在陸大有的懷裡擠了擠，然後深深的嗅了口氣，心裡想到：這就是父親的味道嗎？好寬厚。
「兒子，我的好兒子。」
陸大有緊緊的抱住水無憂，心底，波瀾壯闊，所有的情緒，如開閘的洪水，灌滿胸膛。
遠處，飛流直下三千尺的瀑布頂端，一身宮裝的無情刀尊不知何時站在那，見到下方的場景，冷漠的臉龐浮現一絲柔和，然後身形消失，沒有出手阻攔。
「陸大有，若是有一天你再次讓水月和無憂傷心，本座必將斬你與刀下！」
一聲平淡，卻威嚴十足的話語突然響起，回蕩在後山，在三人的耳畔響起，如平地一聲驚雷。
「是師祖！」
水無憂左手拉著陸大有，右手拉著水月，驚喜的喊道，可是小腦袋左看看，右看看，就是見不到人。
「師祖，無憂在這裡你，你怎麼不出來！」
水無憂喊了喊，可是仍沒有回應。
「師尊人很好，對我很好，最疼愛無憂。」
水月收攏了下鬢角的髮絲，幾分感性的說道，無情刀尊，對自己人，是一個很好的人。
「嗯，我懂。」
複雜的話語，陸大有知道水月此刻在天海殿的地位是誰帶來的，更知道自己這寶貝兒子在天海殿是一個所有人都疼愛的寶，而這一切，本該是自己給予她們的才對。
但自己，卻什麼也沒有做，什麼也不知道。
……
父子間的第一次嬉戲，是在瀑布下的水潭中。
陸大有和水無憂歡快的在水裡抓魚、潑水，爽朗的笑聲久久回蕩在後山，放開了一切束縛，只有無憂無慮。
而不知什麼時候，一旁靜靜的看著兩人玩鬧的水月也被兩人拖下水，然後冰涼的水花濺濕了水月的衣裳，然後一家三口，互相潑水，盡情的享受這天倫之樂。
不知過了多久，水無憂年紀小，玩累了，便是嘴角掛著甜甜的笑容，沉沉的在陸大有懷中睡去。
小心翼翼的把水無憂送回床上，空蕩的後山，陸大有和水月兩人沒有用內力蒸乾衣裳，而是一同坐在瀑布下的大石頭上，感受風吹拂過臉龐的冰涼，亦如當年在大海邊一樣。
這一刻，是莫名的安靜。
靜靜的享受這久違的寧靜，過了一分鐘？還是一刻鐘，都不可知。
良久，水月那柔美的嗓音響起。
「什麼時候走？」水月的雙眸，看向無邊無盡的天空，問的風輕雲淡。
「明天吧！」陸大有轉過頭，見到的是絕美的側臉。
「嗯。」水月點頭，便是不再說話。
陸大有想了想，聲音緩緩響起。
「當日我逃得一命，受了重傷，成為活死人，是若雪救了我，照顧了我半個月，我這輩子，都欠著她，我不能看著她早早的離去。」
水月沒有多問些什麼，只是微微一笑，道：「我理解，你就是這樣一個人。」
「等我回來，好嗎？」陸大有深吸口氣，然後說道。
水月的眼前，是當年海皇門的景象，然後，一聲懷舊的呢喃。
「我不會離開這裡，這裡，是我的第二個家，你，我不知道。」
望著水月離去的背影，陸大有最終沒有伸出手，留住她，嘴裡輕聲的呢喃：「終有一天，我們，會有個家！」
……
一個月後，天海郡東面三千里處的聽潮閣外的竹林中，一男二女走在林間。
馨夢仙子帶著面紗，站在陸大有的左邊，明亮的眼睛如星辰一般，說道：「小賊，根據殿中的情報，三天之後，蕭不死將會出現在聽潮閣，到時候，就是我們唯一的機會，不過你可千萬別亂來。」
能讓天怕地不怕的馨夢小魔女再三提醒，蕭不死的特殊地位，已經再強調不過了。
「我知道，那我們便等三天。」
陸大有點了點頭，眼中爆射出堅定的光芒，旋即轉頭對著凌若雪說道：「若雪，你最近感覺身體怎麼樣？」
凌若雪同樣帶著面紗，站在陸大有的右邊，只是看上去身形消瘦了很多，就連髮絲，都已經有了一小縷的銀白。
看到這一縷白髮，陸大有和馨夢的心中，都很痛，眼眸里，儘是一抹傷感。
自從七天前，凌若雪的頭髮就開始變白，先是一根，然後就兩根，到現在，已經是一縷。
凌若雪的生命，在逐漸走向終結，再過一段時間，便會逐漸老去……
聽潮閣
強自讓自己暫時不去想這些事，陸大有嘴裡默念著這三個字。
聽潮閣，包括腳下這片竹林，乃是一處很特別的地方。
這裡沒有海，也沒有水，卻能聽到潮起潮落的聲音，一切的源頭，便是因為面前這茂盛的竹林。
聽潮閣的竹子，不是普通的竹子，這些竹子得天地之精華，堅固無比，非一般的刀劍所能砍斷，竹林中，每逢特定的時辰，便會響起潮起潮落的聲音。
聽潮閣的竹子分為三六九等，其中第一等的竹子，長有一種紫色的竹葉。
這種竹葉是入葯的聖品，哪怕是單獨服用，也有提高功力的神效，因此聽潮閣名氣很大。
因為潮起潮落的奇特景象，也因為這神奇的竹子。
這也是蕭不死三日後會出現在這的原因，三天後，便是聽潮閣唯有的七棵一等竹成熟的日子。
風簌簌的在竹林間吹過，帶起的，是潮水聲。
興許是生命即將走到盡頭，凌若雪對於所有美好的事物，都是帶著欣賞的目光。
這時候，正是傍晚，是潮聲響起的時候。
嘩啦啦
潮聲一浪接一浪，是大自然的樂曲，極其的動聽，讓人心曠神怡，彷彿置身於人間仙境。
「好悅耳的聲音，好神奇的聽潮閣。」
凌若雪閉上雙目，嘴角勾勒著一抹笑意，面紗下的容顏，是人間絕色。
啪嗒
腳踩在落葉上的聲音突兀的在竹林間響起，凌若雪依舊感受著潮水聲，沒有睜開眼，因為旁邊，有著陸大有。
只見前方的林間，走來一群人，最前頭的，是一個身著紫色大襖，腰陪白玉帶，眉宇間帶著一絲毫不掩飾的傲氣，腳步卻有些虛浮的年輕貴公子。
這貴公子顯然是常年浸溺於酒色，消耗了大把的元氣，看其左右，便是各有四名美婢跟隨。
這八人單獨看來雖算不上天姿國色，但也是姿色上等，尤其是穿著薄薄的輕紗，舉止妖嬈，打扮妖艷，當真是如妖精一般。
而此刻八人站在一塊，嫣然笑兮，就更加的別有一番風味。
貴公子見到凌若雪和馨夢仙子兩人，雖隔著面紗，可貴公子別的本事沒有，聞香識女人的本事卻厲害的緊。
霎時貴公子的眼睛發亮，至於陸大有，直接無視了，只聽輕浮的聲音響起。
「好悅耳的嗓音，眼前這兩位姑娘定是傾國傾城的佳人，不若摘下面紗，與本公子一起飲酒作樂如何？」
唰！
赤裸裸的挑逗！霎時陸大有三人的眼中浮現寒芒，不過很快的，馨夢的嘴角便是勾勒起一抹意味深長的笑意，對著兩人偷偷比劃了一個手勢，然後緩緩走上前。
陸大有嘴角抽搐，哪還能不知道馨夢是起了整人的心思，而凌若雪同樣看著貴公子不舒服，一言不發。
貴公子突然緊盯了馨夢，口中驚訝道：「咦，看這姿勢，原來不是姑娘，是少婦！」
嗖！
此話一出，馨夢的臉上布滿寒霜，這是哪壺不開提哪壺，這貴公子，自己找死！
但這貴公子卻渾然不自覺，反而較有神色的自言自語道：「少婦好啊！不但有經驗，而且別有一番風味！」
就在此時，馨夢已經失去了所有整人的心思，只有一股怒意！
「公子小心！」
突然，驚呼聲響起，貴公子身後的八名美婢各自踩著八卦的一個方位，然後速度快若閃電，擋在貴公子身前。
這一刻，正是馨夢出手的時候！
只見馨夢的眼中冷漠至極，白皙的手掌抬起，便是一道真氣轟的一聲拍向貴公子的胸口。
千鈞一髮之刻，八名美婢腳踏八卦，其中一人大喝一聲，然後雙手拍出。
轟！
掌印兩相交擊，地面霎時落葉飛揚！馨夢只用了三層功力，到時被這女子化開。
貴公子臉色突然的一陣慘白，剛才可是差點在鬼門關走了一遭！
「大膽賤婢！竟然敢對本公子動手！你可知道本公子乃是大名鼎鼎的蕭家蕭傲天！你們可知道自己犯下了何等大錯！」
蕭傲天後怕的緊，沒想到竟然有人敢冒天下之大不違在聽潮閣對自己動手！然後蒼白的面龐盡顯猙獰！凶神惡煞的，接著又想到了什麼，如貓戲老鼠一樣看向三人。
可是預想之中對方害怕到顫抖，跪地求饒的情景沒有出現，男的，面容淡然，另一個女的，腳步都不曾挪動，而偷襲自己的女子，更是發出一聲不屑的冷笑！
馨夢看蕭傲天的做派，便知道這是一個仗著祖輩蒙陰作威作福，欺男霸女的傢伙，眼中儘是無盡的冷漠，道：「一個垃圾！」
「好，好個賤婢，等會本公子定要把你扒光，盡情的褻玩，讓你哭喊著求本公子干你！」
蕭傲天怒極，眼裡儘是淫邪的光芒，接著沖著八名美婢喝道：「春夏秋冬，梅蘭竹菊，給我拿下這個賤婢！」
「是！」
霎時八人沉聲喝道，然後嗖嗖嗖破空聲響起，八人已經包圍住馨夢。
陸大有和凌若雪絲毫不擔心，作壁上觀，而蕭傲天也同樣沒有把兩人放在眼裡。
馨夢神色從容的站在包圍圈中，道：「今日本仙子替天行道！」
霎時竹林中，風聲四起，一片肅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