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一賤鍾情

終於，悻悻的張道仁從地上爬了起來，伸了伸胳膊，蹬了蹬腿。

奇怪，難道三位師兄法術失效了？從三丈高的空中掉了下來，竟然沒有受傷！張道仁試著運行仙元力，體內空空如也，方確定自己已經失去了所有法力。

「公子，公子！」一道極細微的聲音傳入張道仁耳中。

奇怪，哪裡來的聲音？張道仁四處打望。

感覺身後有人拉扯自己的衣服，張道仁猛然回頭一看，登時嚇了一跳。

只見一個相貌奇醜的白衫女子正拉著他的衣服，無巧不巧的是，醜女的手正好拉著張道仁的褲帶。

「小姐請放手，自古男女授受不親，何況在下已有婚約在身，光天化日之下，望小姐自重！」張道仁正色說道。

說完，張道仁邁步便走，奈何那醜女抓得太牢，而張道仁見了那女子醜陋的相貌后，急於脫身，難免走的快了些。

「啊！」張道仁發出一聲凄厲之極的慘叫，卻是褲子被那醜女硬生生的扒了下來。

張道仁一邊系著褲子，一邊悲憤的對著醜女說道：「小姐，天下之大，朗朗乾坤，像我這樣年輕有為的美男子雖然不多，但是還是可以找到的，小姐何必苦苦糾纏在下呢？」

「我…」醜女急怒攻心，險些暈了過去。

而此時，張道仁終於明白自己從三丈的高空中掉下來而沒有受傷的原因了。原來張道仁從空中掉下來的時候恰巧把醜女壓在了下面，加上此地的土質比較濕潤疏鬆，醜女就順理成章的當了一回肉盾。

因此便發生了剛剛張道仁只聞其聲不見其人那一幕。

望著那個深達五寸的人形坑洞，張道仁悔得腸子都青了，我的初摔啊，就這樣葬送在這個醜女手裡了。

這下可好，進也不是，退也不是！

「公子，能否扶小女子去河邊整理儀容？」兩人沉默了半天，醜女率先發話了。愛美雖然是女人的天性，但是閣下的容貌也太…

瞧你那副姥姥不疼舅舅不愛的儀容！張道仁心中很是惱火，可是當他看到醜女那蘊含著期盼的清澈眼眸時，猶豫了起來。

看在你那身上那雙唯一美麗的大眼睛面子上，本少爺破例出手一次吧。張道仁想到這裡，連拽帶拖的弄著醜女朝河邊慢騰騰走去。

可是他沒有看到，身後醜女清澈的眼睛中閃過的一絲寒光。

走出幾十丈，張道仁累得是滿頭大汗氣喘吁吁，他奶奶的，這個醜女丑就算了，竟比我這個大老爺們還要重！極品啊極品！

聽到嘩嘩的流水聲，張道仁長出一口氣，心中激動，終於到了。

來到河邊，張道仁二話沒說，用盡身上所有的力氣，將醜女朝河裡丟去。

誰知那醜女竟早料到張道仁會如此，咯咯一聲嬌笑，素手快如閃電，又一次拉住了張道仁的褲帶。然後醜女借這一拉之力，嬌軀騰空而起，欲落向岸邊。可憐的仙界第一仙帝張道仁終日打雁，竟被雁啄瞎了眼，將要自己把自己丟進河裡。

這時，終於顯示出逍遙仙帝極度無恥的本性來了。反正老子是鐵定當落湯雞了，醜女，你也來陪我吧！張道仁一不做二不休，別說吃奶的力氣連拉屎的力氣都使出來了，雙手成爪，迅速抓向醜女。

「啊！」一聲無比凄厲的慘叫！

原來張道仁急怒之下，信手抓去，沒想到，正好抓上了兩團軟綿綿的東西。正是那醜女的胸部！抓人龍抓手變成了抓奶龍抓手！

「撲通」

毫無懸念，兩個人都掉進了水裡。掉入水裡的瞬間，張道仁感覺兩片溫軟的東西貼上了他的嘴，管也不管，徑自咬去。對方也不示弱，反咬過來。

半晌。

張道仁和醜女大眼瞪小眼，俱是滿臉驚駭。

「啊！…」張道仁仰天長嚎，面色悲痛無比，叫道：「老天你是不是玩我老人家啊？老子的初摔給了這個醜女也就罷了，現在連初摸初摟初吻都給了這個醜女，我無比純潔的心受得傷啊，這輩子怕也癒合不了了！」

「你說誰醜女？！」一道冰冷悅耳的聲音。

「我說你！就是你！自己那麼丑就算了，還出來嚇唬人就是你的不對了！嚇唬人也就算了，還敗壞了我良家處男的貞潔！」張道仁現在委屈的直想哭。

「好！今天本醜女就要跟你拜堂成親！」醜女冷冷一笑，紅雲一閃，一道硃紅色的長綾托著二人朝遠方飛去。

我靠！這下完了，醜女還是個練家子，我現在又法力全失，餓滴神啊！沒想到啊沒想到，我張道仁身為仙界第一仙帝，在凡人界卻混的如此落魄，哎，可憐了我保存了十餘萬年的黃花處男身啊！

「我說，丑…小姐，你能不能飛的穩當點？哎呀！」高空上，張道仁一張嘴就沒消停，不斷的嘮嘮叨叨。

「閉嘴！」醜女眼中寒光一閃。

張道仁嘆了一口氣，道：「小姐，憑你充滿睿智的眼光想必也已經猜到，如在下這般風流瀟洒英俊倜儻的少年才子，早已名草有主，許有人家了！你這是何苦呢？」

白衣醜女似笑非笑道：「我說一見鍾情，你信么？」

「一賤鍾情？我不賤還不行么？」張道仁尖叫道，象是抓住了生命的稻草。

「不行！」醜女一口回絕。

夜風輕拂，吹在臉上，一陣舒爽。

沙沙，沙沙。

一片茂密的竹林中，傳來一陣大呼小叫，如此靜謐幽深的夜晚註定不得安生。

「哇，這位小姐，你也當真歹毒，竟然選擇在這夜黑風高四處無人之時將本少帶來上墳！莫非強搶民男之後，趁此做那先奸后殺的勾當？！」不是張道仁又是誰？

身旁的醜女渾然未覺，怔怔的望著這裡唯一的一座墓地，發起呆來，良久，張道仁發現兩道晶瑩的淚水從醜女面頰上滴落。

「月光啊月光，何苦如此明亮，讓心軟如棉的我見到如此一幕？」

「跪下！」醜女依然冷冰冰。

「好男兒上跪天，下跪地，中跪父母！其他人不跪！」張道仁傲然說道，鐵骨錚錚。

剛說完，張道仁膝蓋一軟，與那醜女並肩而跪。

「妖女，如此欺侮一位前途光明無限的弱冠才子，是何道理？」張道仁心中隱隱有了一絲怒氣。

哪知醜女對他理也不理，按著他的頭使勁壓了下去。

奶奶的，本仙帝平白無故給這小小的死人磕了四個響頭，晦氣啊晦氣。死人啊死人，祝你永世不得超生。張道仁惡狠狠的想道。

卻見醜女上前撫著墓碑，痛哭出聲：「娘親啊娘親，自你去世后，再無一人疼我愛我，爹爹整天板著臉，與我形同陌路一般。兩位哥哥更是時常冷嘲熱諷與我，罵我是有人生沒人教的野種！我真的是好苦，好苦…」

哭著哭著，也許是累了，醜女就這樣沉沉睡去了…

夜涼似水，平添幾許寒意。張道仁長嘆一聲，脫下外套，披在醜女身上。月光下，望著醜女頰上猶存的幾滴晶瑩，張道仁心生莫名的憐惜之意，揮袖輕輕為之擦去。

第二日清晨。

張道仁倚著一棵粗如碗口的竹子睡得正是香甜。

「起來！」張道仁似夢似醒之時，依稀感覺有人推他。

「大清早的，幹什麼這是？！」張道仁美夢被打擾，心中極度不爽。

映入眼帘的，醜女左手拎著他的外套，右手叉腰，一副興師問罪的樣子。

壞了，壞大事了！

張道仁一個激靈，困意全無，起身撒丫子就跑，連外套都不要了。

剛跑出不到二丈，腰上一緊，張道仁被一道硃紅色光芒卷回原地。

奶奶的，忘了妖女還有這等寶貝，大意了！

「跑啊！」醜女嘴角微微上翹。

「也罷！小生素麵朝天也是當世響噹噹的美男子…之一！今日就不梳妝打扮了！」張道仁眼見逃跑不成，開始打哈哈。

「解釋一下，這是怎麼回事？」醜女輕柔一笑，指著外套對張道仁說道。雖然是微笑，但是張道仁感覺自己的回答如果不能令醜女滿意，後果可能相當嚴重。

張道仁抹了抹額頭上的汗，嘻嘻一笑：「這個，昨日風大，風大！一不小心便把在下晾著的衣服吹跑了，多謝小姐替在下找回衣物，在下還有要事在身，青山不改綠水長流，就此別過！」

「跪下！」一聲河東獅吼。

「咋又跪啊？」張道仁苦笑道，妖女就他媽會折騰人！

「拜堂！」

「小姐，雖然你我二人一賤鍾情，但在下認為還是先在漫長的時間裡培養培養感情，到時拜堂也不遲。」能拖還是拖吧。

「啊！又來？」話音未落，張道仁長嚎一聲，他的頭又一次被使勁按了下去。

片刻過後。

兩人簡單的拜完天地。

哼，我張道仁一代仙傑，今日被迫與一絕世醜女拜堂成親，我便學一學那勾踐，暫且忍辱偷生，尋個機會一走了之，天下之大，不信她能找的到我？！

「娘子！」想到這裡，張道仁打蛇隨棍上，一聲娘子叫得是無比噁心肉麻。

醜女一愣，「你…你願意娶我？」

「娶都娶了，何來願意不願意之說？從今開始，你我夫妻便該攜手相隨舉案齊眉相濡以沫鴛鴦雙飛，做一對人見人誇的恩愛夫妻！」張道仁正經無比的說道。

見醜女眼角依稀有淚光閃爍，張道仁內心很是高興，成了！感動了！我張道仁堅忍不拔，數十年如一日的忍字訣開始發揮功效了。

「娘子，男兒立於天地間，定要建功立業，做上一番大事！為夫決定四處闖蕩，成就大事後，定然風風光光的來迎娶你！」張道仁說的是慷慨激昂，唾沫橫飛。內心的小如意算盤打的是啪啪響。

「相…相公！」清脆的聲音，少了些許冷冰冰。

旋即一陣香風撲面而來，卻是醜女主動投懷送抱。

這可如何是好？女人在懷，張道仁感受著那凹凸有致的豐滿嬌軀，心中沒來由的一盪，下面險些出醜。

輕輕扳開醜女，張道仁緊緊盯著醜女，看得醜女面色含羞，垂下頭去，方正色說道：「娘子，你夫君謙謙君子，可不是那種隨隨便便的人。」

「去死！」醜女一腔柔情化作漫天怒火，一腳把張道仁踹飛出去。

以後幾日，張道仁「夫婦」兩人在墓地周圍一座閑置的小木屋住下，而醜女也履行了一個妻子應有的責任，特別是她燒的一手好菜，吃的張道仁恨不能一天吃上十頓飯才好。

「相公，出門在外，萬事小心。還有，答應我的兩個條件可不要忘記了！」臨別在即，醜女神色無比幽怨，一副泫然若泣的樣子。

「知道知道，第一，不要招惹其他女人。第二，不管發生了什麼，我都要相信你！娘子的叮囑，夫君我早就爛熟於胸了！」張道仁慌亂應道，最怕女人哭了。

「好了，時候不早了！夫君我出發了，娘子保重！」張道仁見氣氛尷尬起來，長身而起，狠心朝遠方走去。

醜女望著張道仁背影漸漸遠去，倚著門大哭起來，雖然這幾天兩人並沒有發生什麼，但是張道仁的離去依然讓她的心很痛很痛。其實她自己也不知道，她已經對張道仁暗生情愫。

「這麼大一個人了！還要哭鼻子，羞也不羞？」一道溫柔的嗓音突然在耳邊響起。

醜女抬頭一看，陽光下的張道仁一襲金衣，笑得是那麼燦爛，那麼乾淨。

「你怎麼又回來了？」醜女淚痕未乾撅著小嘴，像是賭氣的小孩子。

張道仁走到醜女身邊，輕輕擦著她臉上的眼淚，道：「因為我發現連自己娘子的名字都不知道，這是不是很可笑？！」

「我叫離兒！」醜女櫻唇輕吐，這獃子，哪有這樣問人家女孩子的。

「這個，送你！」張道仁說完，一道淡藍色光芒憑空而起，卻是一方雕刻著古老花紋的古樸玉佩。

「如果你把這個玉佩弄丟了的話，我，張道仁，不會放過你的！」張道仁踏出幾步后，霸道的對著醜女吼道。

哼，好霸道的男人！醜女背過身去，不理張道仁。

搖了搖頭，張道仁長歌遠去。

「笑亦生死，哭亦別離。

今生苦

來生苦

道盡世間有情無？…「

山高處，一名容貌絕美的白衣女子孤身而立，她望著夕陽下的那個金色身影越行越遠，終是不見了。

白衣美女撫摸著那方尤有餘熱的古樸玉佩，發起呆來。

獃子，與你的這幾日，我很開心！有你陪我這幾日，就夠了。你說人生若只是初見，那該多好？

天，下起雨來。

可雨水再大，也是比不過，那空中落下的兩滴晶瑩的重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