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此時此刻難為情
先前撞上秋冰成帶領的賊匪並且被抓的時候,鳳崇特意在被抓的地方給影衛留下了危險的信號,但是清風寨和周圍的地形影衛們並不清楚,因此祝蘭台打算趁著難得的出行機會,給影衛留下日後營救的線索。
「好的,主母!」來喜爽快地應下來,立刻手腳利落地收拾起一些「必需品」來。
自打來福給祝蘭台下墮胎藥的事暴露之後,來喜便一直在祝蘭台身邊伺候,為人鍛煉得精明幹練,是祝蘭台不可或缺的左膀右臂。這些年來,來喜又管理著一個家,人早就鍛煉得穩重老練了。是以祝蘭台一吩咐,來喜立刻就行動起來,很快就了很多適合做線索的材料,並且將這些材料隱秘地隱藏在一些食物和衣服中間。
收拾好之後,來喜出去找了一個老實一點的山賊來帶路,跟祝蘭台一路朝門口走著,一路故作漫不經心地打探著清風寨的各處布置和機關。
祝蘭台和來喜在領路的賊匪的帶領下走近清風寨門口的時候,大老遠就看見秋冰成焦躁不安地等在那裡,彷彿正陷情網的少年,因為佳人的「曖而不見」而苦惱焦急地「搔首踟躕」一般。
一看到祝蘭台的身影,秋冰成立刻收起心裡的焦躁,歡喜地迎上來,伸手想要上前攔住祝蘭台的肩膀,卻在半途中改為揮手示意領路的賊匪先行離開。
「準備好了嗎?」秋冰成關切地問,「是要走路,還是要騎馬?又或者,我給你找一頂轎子來……」
秋冰成還沒有說完,祝蘭台就擺擺手,微笑道:「我想要好好地看看這裡的湖光山色,就步行吧,正好這幾日我在房間里都悶壞了,覺得身子一日不如一日似的。」
祝蘭台原本只是為了方便給影衛留營救線索而隨意找了個借口,誰知秋冰成卻很是緊張的樣子,幾乎想要抓起祝蘭台的手上上下下、仔仔細細地打量祝蘭台一番。
「那個陳大夫的醫術不行嗎?要不你怎麼會覺得身子一日不如一日?」不待祝蘭台回答,秋冰成立刻就焦急地接道,「不然我下山給你抓一個大夫來,那陳大夫既然那麼不中用,讓你地身日一日不如一日的,留著也沒用,乾脆砍了算了!我再給你找好大夫……」
祝蘭台一聽,就急了,趕緊說:「要是陳大夫不行的話,只怕這世上就再也沒有厲害的大夫了!」
「就是就是!」一聽說要砍自己父親的腦袋,來喜也急了,說:「除非是秋寨主您去皇宮裡把御醫給抓了回來,不然這世間還真的沒有比我爹更厲害的大夫了!」
「御醫?」秋冰成凝眉,竟然真的思索起來他去皇宮打劫御醫的可能性來。
「我沒事的!」怕耽誤時間,祝蘭台趕緊將話題岔開,「我不舒服是因為在屋子裡悶得久了,以後多出去走走就沒事了!」
秋冰成聞言,也收起到皇宮打劫御醫的念頭,笑道:「那以後我會多陪你出來看看的。你以前就是風風火火的性子,不喜歡被拘在屋子裡悶著,還說會把咱們的孩子悶壞悶傻的。」
祝蘭台一怔,這秋冰成是把她當成他的髮妻了……
之後,秋冰成帶著祝蘭台和來喜走遍了清風寨方圓十里的好去處,在他們兩人賞花賞水的同時,來喜也趁機將給影衛的求救信號留在不同的地方。但是不管是哪一個地方的標誌,最重指向的都是清風寨的方向。而秋冰成大約是真的把祝蘭台當成是他的髮妻於小姐了,一路上都很高興,忙著伺候祝蘭台,根本就沒有留意來喜的舉動。
當斜日西墜的時候,秋冰成讓來喜先離開,帶著祝蘭台一個人來到了清風寨的最高處——瞭望樓的樓頂。
當晚霞染紅了整個西邊的天空,也將整個清風寨包裹在一層橘黃和金色交融的絢麗里的時候,秋冰成將目光放在那遼遠的遠方,幾不可聞地嘆息一聲,而後輕吐出一句話:「謝謝你。」
祝蘭台一怔,覺得有些莫名其妙。
「要說謝謝的話,也該是我謝謝秋寨主你才是。」祝蘭台尷尬地笑笑,說,「是秋寨主的寬宏大量,才讓我有機會飽覽這霞光山色。怎麼秋寨主反倒朝我道起謝來了,真是讓人愧不敢受用。」
「你不是青青,這一點,我一直都知道。」秋冰成依舊沒有看向祝蘭台,也沒有再糾纏到底他和祝蘭台之間是誰該感謝誰的問題,只是盯著那絢麗到有些嗜血的殘忍的夕陽晚霞,呢喃道,「可是,我想青青,想的心裡都發疼了,想的我一直不願意麵對青青和我們的孩兒早已離開塵世這件事。」
祝蘭台一怔,心裡無限感慨,即使是再兇悍蠻橫的山賊,內心裡都有溫柔的一面。那個秋冰成心心念念的青青,應該就是他那不幸早逝的髮妻,於小姐吧。
「我,我很抱歉。」祝蘭台說這句話的時候,倒是有些真心了,覺得自己將秋冰成內心某個不願意別人看見的角落,晾曬在太陽底下,讓當事人再痛苦一次。
祝蘭台想,大約秋冰成非常困難地勉強將愛妻於青青和他早逝的孩子封存在內心的某個角落裡,用殘忍和嗜血忘記孤獨的痛苦,但是她的到來,她那跟於青青一樣堅強的性子,還有同樣懷有的身孕,生生地撕裂開了秋冰成好不容易結痂的傷口,讓秋冰成再一次被迫面對那些曾經他難以接受的過往吧。
「這不是你的錯。」秋冰成朝後仰去,雙手撐在樓頂上,仰面看向那遼遠的天空,微眯起眼睛,語氣竟然十分和善溫柔地說:「我反而要感謝你,是你的到來,讓我可以去正視那些我不願意麵對的事情,讓我至於一直活在那些冰冷的沒有任何情感的日子裡。」
祝蘭台不知道該怎麼樣面對這樣和善的秋冰成,便只有低頭默然不語,雙手在廣袖的掩蓋下,寫寫畫畫。
「我一直以為,有些事情是要我內心不接受,便可以在幻想里存留一輩子,就像是我跟青青那短暫的夫妻情緣,還有我們那可憐的沒來及出世的孩子。」也不管祝蘭台有沒有在聽,秋冰成壓抑多年的情感終於找到了一個宣洩口,急切地傾吐著:「我用打打殺殺來麻痹自己,告訴自己青青和還在還陪在我身邊,我要為他們母子的衣食無憂而努力。」
夕陽給秋冰成身上度上了一層柔軟的金色,竟然將他那崎嶇不平到很是嚇人的面龐變得柔和了許多,那柔和里流露出來的,是濃重的化不開的傷感。
祝蘭台想,若是有一天自己和肚子里的孩子離開了人世,讓鳳崇再也找不見了,鳳崇肯定也會急得發瘋吧。
這麼想著,祝蘭台手下的動作不由地加快了。
「每晚入睡,我都不敢開燈,因為只有在黑暗裡,我才能幻想,青青就躺在我身邊,跟以前一樣輕顰淺笑,或是乖張跋扈。」一滴淚,就這麼順著秋冰成的臉頰滑下,一路坎坷地流到了他的下巴處,然後在夕陽里閃動著金色,一路跌落在祝蘭台有廣袖掩蓋著的手上,濕潤一片,灼熱一片。
心裡陡然生出濃濃的同情來,祝蘭台決定,若是日後影衛真的把他們救出去了,她會盡量饒秋冰成一命,不為別的,只為那一份深情,為了那一對苦命的母子。
「我也一直以為,青青和孩子是真的陪在我身邊的,但是,」更多的眼淚滑下,秋冰成哽咽無聲地哭泣片刻,猛地伸手抹去眼淚,很是激動地道,「但是你出現了,你讓我看到了青青的影子,讓我想起那些我一直不敢面對的真相,也讓我看到了希望!見到你為大家挺身而出的那一刻,我真的以為是青青捨不得我一個人受苦,又回來找我了!青青!青青!我是多麼地想你!」
說完這句話的時候,秋冰成坐直身子,轉頭看向一臉驚慌地僵住的祝蘭台。絲毫沒有察覺祝蘭台的手在廣袖的遮掩正在慌忙地掩蓋著什麼,秋冰成雙手握住祝蘭台的肩頭,有些激狂地說:「青青,既然你回來,那就永遠都不要走了!我是怎麼也不會放你走的!」
祝蘭台身體僵住,半天沒動,心想真秋冰成還真是愛妻成狂,所以才在明知她不是於青青的情況下,依舊不敢面對現實,硬是把她當成於青青,來慰藉他的妻子的相思之苦。
不知道該說什麼,祝蘭台只好沉默著,任由秋冰成一臉狂躁地看著她,深情無限。可是在秋冰成看不見的背後,祝蘭台的雙手絲毫沒有停下來,努力地在樓頂上留下給影衛的清風寨的守衛重點和鳳崇他們被囚禁的地方。
最多,祝蘭台想,她一定要饒秋冰成一條命,看在秋冰成對亡妻的一片深情和因為於青青而特別優待她和肚子里的孩子的份兒上。(未完待續,如欲知後事如何,請登陸www.qidian.com,章節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