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章
黑與深灰的沉靜色調，內斂而精緻，做背景就有種慎重到無法讓人忽視的凝聚感。
華麗的婚紗之夢還沒從眼眸中，心尖上盪開，背景的音樂一轉，舒緩，氣勢磅礴的管弦樂就撲面而來。
燈光打在了T型台的盡頭，熄滅，黑沉沉的一片營造出了一種壓迫的沉默感，霸道地將所有的目光都集中過去。
會場除了那悠揚的旋律，沒人說話，連記者的相機都處在沉默的等待中。
每個人都盯著盡頭，等待著燈光的亮起，或者是另一個奇迹的誕生……
這一晚的秀亮點太多，此起彼伏已經讓人目不暇接，只是習慣了期待壓軸，那些亮點就成了最後一道大餐，不出來是無法餵飽這些大胃客的。
凌東睿站在童力司身邊，看見燈光暗去，莫名地握緊了自己的手，等意識到自己在做什麼，他才發現是因為緊張。
真好笑，他從上初中開始就不知道緊張是什麼滋味了，現在竟然會緊張！
看身邊的童力司，似乎不知道他們換了人，漫不經心地一手伸在褲兜里，一邊和衛平在小聲嘮叨什麼。而艾奇，不知道跑哪去了！
凌東睿環視了一圈，心中大約猜到他去了哪裡，他和伊人那麼好，她重新走上T型台，他不去鼓勵一下也說不過去啊！
悠揚的音樂足足吊了眾人十秒鐘的時間，在確定眾人的視線比聚光燈更集中地停在了黑幕中時，黑幕上才有了一個亮點……疑似月亮……
隨著光影的映開，可不正是月亮……
一圈一圈，幕布在激光燈的照射下，盪起了一波波的藍色，似海洋般深邃，浩瀚……
襯著背景音樂的寬宏，帶著人們走向了一個神秘的國度！
那裡有月光，有未被污染的浩瀚，有愛情，有觸手可及的幸福……
似乎上一季《幸福的含義》就在這裡得到了延伸，可是那風牛馬不相及的音樂又生生斷開了這延伸，變得讓人期待，又有所不甘……
糾結就更製造出迫切，會場沒人走動，都屏息等著。
海浪一波波盪完，幕布從中間拉開，就像生生在海浪中劈出了一道裂縫，模特們排成一字走了出來，華麗的禮服被海浪的波光映照著，不知道是誰輝映了誰的光芒，閃閃發亮的似披上了月光……
這季時光倒流的看點不止是禮服，還有一個世紀以來經典的髮型，從第一個模特走過來，現場的觀眾看到了遙遠的歲月。
一個秀完，走到T型台邊，下一個才暴露出來，層層遞進，時光就在她們的身體間被流傳開來。
一百年，彈指一揮間，就在這有限的T型台中被演繹著，髮型是復古的，禮服卻是新穎的。
兩種視覺的刺激交替進行，讓觀者都目不暇接，感受著心靈的忽左忽右的跳動。
這秀對於年輕的人是刺激的，那曾經以為過時的現在竟然被演繹出另一種驚心動魄的美。
而對於上了一些歲數的，那自己曾經看到過經歷過的穿過歲月款款而來，勾起的不止是對往昔美好的懷念，還有一種欲說還休的眷戀……
酸酸澀澀，各種滋味涌了上來，被台上的人帶著，漸次勾勒出一個散發無形訴說魅力的穿著氣場……
如痴如夢的眼神，已經跳脫對世事的真實感悟，以及一份源於心的優雅與淡然……這是浮華的巴黎缺少的另一種精髓，在音樂中被完美地演繹這……
凌東睿的肩膀上搭上了童力司的手，他漫不經心地掃視過全場，才說：「做的不錯，看他們的表情，你們已經成功了」
凌東睿淡淡一笑，眼睛卻沒從台上移開，他意味深長地說：「離成功還差一步呢，真正的壓軸還沒出場！你仔細看吧！」
全部的模特已經秀完，分站在T型台兩側擺酷謀殺記者的菲林，音樂換成了有些激昂的大提琴獨奏。
黑暗的盡頭，月亮消失在光圈中，凌東睿的眼睛盯在那圈中，連諸成哲靠近都沒發現。
「學長，不得不承認，你這台秀場舉辦得很成功……恭喜了！」
諸成哲似笑非笑，抱了兩臂，一副紈絝等著看好戲的樣子。
「謝謝！」凌東睿不想和他浪費口舌錯過最精彩的時刻，只是意味深長地說：「我要感謝我的屬下們，他們的努力才有我驕傲的本錢！」
「不是每個人都能讓你驕傲吧！」諸成哲意味深長地說：「太完美的事往往沒有好的結局！或者一會就有意外發生也說不定！」
凌東睿忍不住看他一眼，他還是迫不及待想看他的笑話了！
如果他知道，范雅雅對他的一縷懼意迫使她改變了計劃，私自提前讓自己受傷，他會不會有點失望，給了他時間彌補了這可能是醜聞的錯誤。
試想……SPA的壓軸，在走秀的過程中跌倒摔傷，那明天的報紙不是抱道SPA的衣服有多出眾，可能整幅整幅都落在模特跌倒的那一瞬間。
這個行業就是這麼殘酷，沒人注意你的光芒有多耀眼，卻會因為你衣服上有個蒼蠅而將你打得永遠翻不了身……
凌東睿是給了范雅雅機會，可是也不會拿自己公司的前途來冒險，人是註定要換的，他清楚這一點，伊人卻未必清楚。
她太善良了，以為給別人機會就是善念，可是凌東睿卻信奉自己做的事就要自己承擔後果。所以沖范雅雅提前『受傷』，他覺得她還沒壞到不可救藥，還值得挽救……
一如伊人所說，她還年輕，她要走的路還很長！只要回頭，她的前程也不是絕對沒有……
「如果時光倒流，你能做什麼？」凌東睿似問自己，又似在回答諸成哲。
諸成哲有些莫名其妙，想了想還是說：「我一定要生的比你早！」
比你早，就不用在你的光環下活著；就不用聽別人說我什麼都不如你；就不用喜歡一個女生結果卻發現她靠近自己只是想通過自己去約更優秀的學生會長；就不用聽你指點這樣該怎麼做，那樣效果才好……
如果真能時光倒流該多好，諸成哲看著那燈光的聚集，突然覺得自己沒了樂趣，一直在努力的，不擇手段的原因就是想打敗這個人嗎？
看他在腳下，看他被侮辱，看他離自己越來越遠……
其實他也不是真的那麼討厭他……
諸成哲側頭看凌東睿，他的目光定定地看著那聚集點，似乎不管發生什麼事，都無法讓他把目光從那裡移開。
逝去的歲月被音樂勾勒得清晰起來，一些被遺忘的片段突然就鮮明地被記起。
失戀了，冒雨在露天球場打球，是身邊這人陪著他，一次次地將球撿回來給他泄憤地砸在籃板上……
第一次做主持，緊張忘詞，是這人，巧妙地用自嘲將尷尬轉到自身……
英語不過關，是這人，細心地將重點一一標出，督軍似地監督他一月背會了三千多單詞……
生病發熱在家裡，是這人聞訊趕來將他背到了醫院，而他所謂的父母，卻在空中飛來飛去……
為什麼後來就那麼討厭他了呢？
諸成哲捏緊了拳，思緒飄遠。
是因為那些女生奪去了他對他的關心……還是無法忍受吳燕妮發嗲的一聲聲老公……又或是他從上大學后就沒給自己一個電話……讓他有種被拋棄的感覺……完全被擯棄在他的世界之外！
「學長……你上大學後為什麼不給我電話？」
他終於無法忍受這麼多年刻在心頭的疑問，突兀地問。
問了后發現自己放下了，或許這麼多年一直和他做對，想要的就是一個答案，又或是一份關注……放手了，才能重新開始自己的生活！
「嗯？」凌東睿似乎沒反應過來，轉頭蹙眉看了他一眼。
一旦開始了，沒有答案諸成哲自然是不會退後的，他看著他的眼，認真地問：「你上大學后，為什麼不給我打電話？一個也沒有！」
我不止是你的學弟……在心裡我真的將你當作自己的哥哥！我曾經想和你考同一所大學！
他將這些控訴都留在了心底，沒發現已經留了好幾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