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謀奪家產
國師什麼時候進來的?怎麼進來的?為什麼她一點都沒察覺?
洛雲卿行至玉床前,屈身行禮,「國師。」
「這幾日身子如何?」
蘇驚瀾換了裝束,一襲金燦燦的薄紗輕袍,白得近乎於透明的俊臉描了金色妝容,薄唇、眼瞼和劍眉都塗抹了閃亮的燦金,似點染了光芒熠熠的金箔,妖嬈,璀璨,美得光芒四射,像正午時分的日光,令人無法直視。
她恭敬道:「尚好。」
不知為什麼,這幾日她忙於鳳凰樓重新開張的事,但不再心慌氣短、容易倦怠。以前,她一激動便會頭暈目眩、喘不過氣,最近沒有這種感覺了。
之前她沒注意到,今日他一提,她才感覺有此變化。
大殿靜謐,她偷偷地看他,瀟洒不羈的金袍,別具一格的金妝,在雪白的膚色上描繪燦金的妝容,委實驚艷眾生,光彩奪目。
這麼個美如妖孽的美男,誰見了都想撲過去。
蘇驚瀾伸出手,金色睫羽輕眨。
洛雲卿鬼使神差地爬上玉榻,渾然忘了之前還恨他。
他將她攬入懷中,俯首咬她的雪頸,還是上次那位置。
針扎般的刺痛!
她不由自主地抽氣,腦中閃過一個念頭:照他這麼吸法,會不會終有一日她體內的血被他吸干?
秀娘和施展說過,國師吸的都是身骨特異的女子的血,不是身患重症,就是骨骼奇特,正常人的血不對他的口味。每個女子被他吸血一次,之後仍如以往一樣,沒什麼異樣。因此,建康城的百姓並不覺得國師吸未婚女子的血有什麼不妥,反而很希望國師看中自家的閨女。
國師廣受建康城百姓的敬重、敬畏,是因為,國師神通廣大、無所不能,是拯救萬民的半仙,是百姓心目中活生生的仙人。
五年前,他預測到建康城有地動,令所有百姓逃過一劫。
四年前,他預測到建康城連降暴雨數日,江河有決堤之險,再一次拯救了萬民。
三年前,京畿以東五十里發生瘟疫,提前三日測算到此次瘟疫,官府提前做好防治,建康城無一人感染瘟疫。
兩年前,建康城天降十年未遇的鵝毛大雪,連下五日,他也測算到了,百姓屯糧過冬,無人上街,安然度過雪災。
雖然國師殺過人,權勢滔天,喜好詭異,但百姓對他的敬畏、崇拜之心絲毫不減,反而將他當成活神仙供奉。
血液被吸走的感覺終於停止,洛雲卿水眸微眯,覺得很累、很累,眼前這張妖魅的俊臉越來越模糊……
七魂六魄歸位,洛雲卿慢慢清醒,看見自己與國師面對面而坐,他雙目微闔,右手的食指指著自己的心口。
他在做什麼?
她感覺到,一股溫熱的氣流匯進心脈,流向四肢百骸。
他輸送內力給自己?
難怪上次被他吸血后,她感覺身子骨比以前好了一些。
「你用內力為我強身健體嗎?」她虛弱地問。
「莫說話。」蘇驚瀾的聲線輕軟而妖嬈。
過了一盞茶的時間,他終於止住。
洛雲卿覺得渾身都是力氣,而且五臟廟鬧騰得厲害,不過她注意到,他的情況似乎不大好,面泛倦怠之色,也許是元氣大傷。
「國師大人,你怎樣?」
「無礙。」
他換了個姿勢,斜倚著,雙眸輕闔,當她不存在。
她靜靜地凝視他,他的五官陰柔而精緻,他的姿容俊魅無雙,那絲緞般的銀髮隨意垂落,那纖長的睫羽似一柄燦金的羽扇,那薄唇沾著她的血,撩撥人的心弦……她不由自主地靠近他,捧住他的頭,十指cha入他的銀髮,吻他的唇……
他吸了她的血,她品嘗一下絕世美男的滋味,不過分吧。
蘇驚瀾四肢僵硬,愣住了。
絕世美男就是不一樣,被南齊國子民奉為神明的國師更不一樣,那種滋味就是高端大氣上檔次!
忽然,國師猛地一翻身,她往後倒下,被他壓在身下。
四目相對,她脈脈含情,他光華瀲灧的星眸明澈無垢,點綴著星星之火。
蘇驚瀾轉守為攻,三千銀髮垂落在她臉旁、肩上,像是兩道銀簾。
門扇打開一條細縫,一雙斜飛的眼眸望著那旖旎的一幕,瞬間充滿了怨恨、陰毒,令人驚駭。
洛雲卿知道,玩出火了。
她用力地推開他,他沒有勉強她,情熱急速退去。
她面泛桃紅,慌亂地穿好囚服,未曾看他一眼,便匆匆地逃離。
他目送她離去,爾後雙目輕闔,打坐調息,雪白的臉腮出現一抹粉紅。
腦中浮現方才那一幕,她迷離的美眸如在眼前,蠶食著他的意志。
他倏地睜眼,再緩緩閉眼,揮去所有雜念。
過了兩盞茶的時間,蘇驚瀾喚來風華,吩咐道:「去跟府尹說,鳳凰樓命案秉公辦理,若有冤情,神明皆知。」
風華領了命,隨即離去。
蘇驚瀾望著他頎長、清瘦的背影,心想,風華的舉止越來越古怪了。
方才偷窺之人便是風華,風華為什麼偷窺?
濃夜深沉,燈燭如豆。
洛雲卿躺在硬木板chuang上,翻來覆去睡不著。
忽然,外頭傳來腳步聲,不止一個人。
原來,不速之客是蕭胤。
他是來看她笑話的嗎?
蕭胤進了牢房,似笑非笑地凝視她。
洛雲卿起身,冷冷地看他。
他著一襲無紋無飾的白衣,頗有幾分俊朗飄逸之氣,在這臟污、簡陋的牢房,仿若一泓皎潔、清澈的月華,靜靜流淌。
「莫非蕭公子想在牢房陪我?」
「你不想見到我嗎?」
「請問,我和你很熟嗎?」
「我問過仵作,仵作說,齊老爺身上沒有任何傷痕,暴斃只有一個可能:吃了有毒的菜肴。」蕭胤篤定道。
「那你覺得鳳凰樓不是清白的?我會坐牢?」洛雲卿計上心來。
他上前三步,右手輕撫她的肩,「我有法子令鳳凰樓清白,不過你要答應我一個條件。」
她好整以暇地問:「說來聽聽。」
他陡然伸臂,將她擁入懷中,「成為我的女人。」
她莞爾笑道:「是嫁給你,成為靖王大公子的正室,還是有實無名的那種?」
蕭胤眉宇凝笑,「你想要哪種?」
「不如你我再打個賭。」洛雲卿胸有成竹地笑,「明日開審,我為自己辯護,查明真相,無罪釋放。若我依賴他人為我辯護,或者我被定罪,那便是我輸了。反之,你輸了,便要任我吩咐。」
「這麼說,你不願意?」他黑眸微眯。
「來日方長,蕭公子擔心沒機會嗎?」她的眼角微微一勾,風情瀲灧。
「你輸了,任我處置。」蕭胤笑道。
「一言為定,不可耍賴。」
洛雲卿目送他離去,淡淡含笑。
蕭胤,我要你身敗名裂,以報鳳凰樓開張之仇!
次日早間,齊老爺一案開審。
齊老爺是在鳳凰樓用膳時暴斃的,引起全城的廣泛關注,因此,建康府衙大堂前聚集很多圍觀的百姓。秀娘擔擔憂地絞著衣角,楊氏則是一副看好戲的神色。
府尹劉大人坐於堂上,疑犯洛雲卿跪在下面,齊老爺的屍首也在公堂上,用白布蓋著,洛正剛和齊夫人站在一側。
劉大人開始審問,那五個年過六旬的錦衣男子作證,齊老爺吃了鳳凰樓的菜肴才暴斃的,換言之,鳳凰樓的菜肴毒死了齊老爺。
齊夫人悲痛地哭,說老爺死得冤枉,懇求大人主持公道,將真兇繩之以法。
「洛雲卿,你有何話說?」劉大人問。
「大人,如若鳳凰樓的菜肴毒死了齊老爺,那為什麼其他客人吃了一樣的菜肴卻都沒事?」洛雲卿冷靜地問。
「定是你們在給我們家老爺的菜肴里落毒,毒死我們家老爺。」齊夫人傷心欲絕地哭,令人心生惻隱之心。
「我與齊老爺無仇無怨,為什麼落毒害他?」洛雲卿氣定神閑地說道,「大人,落毒殺人是謀殺,而謀殺講究的是殺人動機。民女與齊老爺無仇無怨,為什麼殺他?」
「你定是要謀奪我們齊家的家產。」齊夫人一邊哭一邊抹淚,反應倒是挺快。
「我們洛家家財萬貫,有必要覬覦你們齊家的家產嗎?再者,假如我真的毒死了齊老爺,齊家的家產由齊夫人、子女所得,我又如何謀奪?」洛雲卿反駁道。
劉大人道:「照此看來,洛雲卿沒有毒害齊老爺之心,不過,齊老爺的的確確是吃了鳳凰樓的菜肴之後暴斃。」
她明眸流轉,「大人,民女想知道仵作查驗屍首是什麼結果,民女可以問仵作兩個問題嗎?」
他應允,她問仵作:「敢問仵作,以你二十年的驗屍經驗,齊老爺的咽喉、體內是否有毒?」
仵作說沒有,她又問:「那齊老爺為什麼暴斃?他是否有隱疾?」
仵作回道:「齊老爺身上沒有任何傷痕,的確死得蹊蹺,至於是否有隱疾,我不知。」
「大人,仵作說,齊老爺的屍首無毒,換言之,鳳凰樓的菜肴並沒有毒,齊老爺暴斃並非因為吃了鳳凰樓的菜肴。」洛雲卿語聲鏗鏘,「因此,齊老爺暴斃,與鳳凰樓無關,還請大人明察。」
「大人,我家老爺明明是吃了鳳凰樓的菜肴暴斃的,怎麼可能與鳳凰樓無關?」齊夫人凄苦道。
洛雲卿問她:「你家老爺年過六十,有什麼隱疾?」
齊夫人氣憤道:「雖然我家老爺年紀大了,但身子骨硬朗,沒有隱疾。洛小姐,你是什麼意思?」
洛雲卿鄭重地再問一遍,齊夫人仍然說沒有。
「大人,請准許民女傳一個人作證。這個人是本案的關鍵。」
洛雲卿從容不迫,小臉閃現耀目的輝彩。
劉大人應允,齊夫人看見那人步入大堂,又驚又怕,目光閃爍。
在洛雲卿的示意下,此人做了自我介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