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邪念驅使
過了一盞茶的時間,小軒來找公子,看見他被人吊在半空,驚得眼珠子都快掉下來了。
小軒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救下公子,蕭胤披上外袍,匆匆離去。
小軒想不明白,公子武藝高強、內力深厚,雖然所有人都不知他身懷武藝,但一聞便能聞出酒水、菜肴有異樣,卻為什麼昏迷?為什麼被那個洛小姐整成這樣?
「公子為何故意讓洛小姐得逞?」
「父王已對我起疑心,既然她想令我身敗名裂,我便將計就計,遂了她的心愿,做一齣戲讓父王看。」
蕭胤步履沉緩,深邃的眼眸泛著高深莫測的芒色。
小軒明白了,原來公子要打消王爺的疑心。
次日,公子胤被洛家大小姐吊在倚翠樓大堂一事傳遍全城,甚囂塵上。
有人讚揚洛雲卿智勇雙全,敢於與惡勢力作鬥爭;有人花痴地描述蕭胤吊在半空的身姿仍然瀟洒不羈,不減絲毫氣度,別有一番迷人的丰姿;有人斥責洛雲卿身為黃花閨女,竟然做出如此傷風敗德之事,不知廉恥,心如蛇蠍;有人說蕭胤與洛雲卿是歡喜冤家,之前在大街上拉拉扯扯,現在又鬧了這麼一出,怕是很快就有喜事了。
秀娘聽到不少這樣的流言,轉述給洛雲卿聽,她不以為意地說,嘴長在別人的臉上,想阻止也阻止不了,不必理會。
就連洛正剛也親耳聽聞坊間流言,問女兒與那蕭公子究竟是怎麼回事,是否對他有意。她連忙說,她與蕭公子再無任何瓜葛。
光顧鳳凰樓的客人都會特意問問洛大小姐在不在,以便一睹風采,看看她是否如傳言中說的那樣,不知廉恥,不知自愛。
對那些流言蜚語,洛雲卿全然不當一回事,一心撲在鳳凰樓和胭脂水粉鋪子的生意上。每日特價菜一推出,大受歡迎,慕名而來的客人不少,鳳凰樓的生意節節高升,聲譽日隆,不到一個月就恢復到以往鼎盛時期的光景。
洛正剛心中喜悅,樂得清閑自在。
酷暑漸去,秋風乍起。
這日,洛雲卿聽張掌柜說,隔壁的米鋪米老爺身患重症,米夫人決定賣鋪子籌錢尋訪名醫。她計上心來,去米鋪瞧瞧。
隔壁的米鋪寬敞明亮,是尋常鋪子的三倍大,還有二樓,她正打算擴充鳳凰樓,沒想到好機會從天而降。只要買下米鋪,鳳凰樓與米鋪便可打通,面積是原先的兩倍,就不會流失客人。
她正勾勒鳳凰樓未來的藍圖,忽然覺得身邊多了一人,她轉頭一瞧,是蕭胤。
他打量著米鋪,看看外牆,又看看內室,專心致志地看著,當她是空氣。
「蕭公子對米鋪有興趣?」洛雲卿心中一跳,感覺很不妙。
「這家米鋪乃三十年老店,位處朝陽大街,生意紅火,確是旺鋪。」蕭胤讚許道,那雙黑眸像是看見了一件稀世珍寶一樣閃亮,想立刻據為己有。
她氣得握緊拳頭,果然,他又要與自己過不去!
他轉頭看她,笑問:「莫非洛大小姐也想要這間米鋪?」
她連忙做出無所謂的樣子,「我要米鋪做什麼?我們洛家的鋪子多的是,你想要就去找米老爺。」
蕭胤的微笑在毒辣的正午日光下分外刺眼,「這間米鋪有二樓,足夠寬敞,若是開酒樓,必定大有作為。且隔壁是享譽全城的鳳凰樓,開張后能沾點兒光,生意應該不會太差。洛大小姐,是不是?」
「據我所知,蕭公子經營錢莊、玉器、瓷器、金器等,共有十家鋪子,控制了南北貨流和漕運,卻從未經營過酒樓。你為什麼忽然想經營酒樓?你有經營酒樓的經驗嗎?」洛雲卿壓下噌噌上漲的火氣,皮笑肉不笑地問。
「其實我一直都想經營酒樓,不過總是俗務纏身,便將開酒樓的籌劃擱置了。」他笑得風光霽月,令她恨不得揮拳揍他的臉,「這間米鋪是旺鋪,位置又好,不趁此良機開酒樓,委實可惜。洛大小姐,我在鳳凰樓隔壁開酒樓,你不會生氣吧。」
「若我生氣、反對,你會聽我的嗎?」
「不會。」
她白他一眼,恨不得踹他到秦淮河。
蕭胤凝視她,目光那般意味深長,「我在想,你應該對這間米鋪也有興趣,說不定你想買下來,擴充鳳凰樓。」
這時候,洛雲卿只能以退為進,「若我真有這想法,你還不趕快去找米老爺?」
他走近她,抬起她瑩白如玉的下頜,「若你當我的女人,我買下米鋪送給你,當作聘禮。」
「一間小小的米鋪就想娶我?」她失笑。
「你想要什麼?」
「我要嫁的夫君,不是匡扶社稷、保家衛國、以天下蒼生為重的大英雄,就是文韜武略、愛民如子、以天下為懷的千古一帝,不知蕭公子在將為會成為大英雄,還是千古一帝?」
「洛大小姐的心氣當真非同凡響。」蕭胤明朗一笑,拇指摩挲她柔滑的下頜,「只可惜,即使我出身靖王府,但也只是庶出,只好經營之道,不喜官場。」
洛雲卿柔柔地笑,任由他非禮。
他的拇指有點粗糙,摩挲的感覺有點癢,曖-昧在兩人之間流淌。
他們的身後,人來人往。
忽然,她大聲叫道:「調-戲良家婦女……」
行人駐足圍觀,可不是,那公子捏著她的下頜,還靠得那麼近。
他們議論開來,紛紛指責這個公子是登徒浪子。
洛雲卿推開他,低頭啜泣,那嚶嚶的哭聲充滿了委屈、驚懼,博得所有人的同情。
蕭胤並不辯解,深深地看她一眼,風流的眼角漾著笑,姦猾如狐狸,爾後從容離去。
回到鳳凰樓,洛雲卿按耐住性子沒有去找米老爺。
如若她今日真的去了,只怕蕭胤也會立刻去。
必須冷靜!
他會在什麼時候去找米老爺?鳳凰樓擴充經營面積是否可行?要不要和爹商量一下?
擴充是大事,還是先徵求一下洛正剛的意見。
她在一樓四處溜達,算是巡視。
來到儲備米糧、食材的房間,洛雲卿走進去,看見兩個夥計將兩袋東西擱在地上。
她問那是什麼,夥計說是剛剛送來的蹄髈和鴨子。
夥計走了,她打開袋子瞧瞧,怒火頓時飆升。
回到大堂時,她的臉上沒有絲毫怒氣,笑吟吟道:「我剛看過送來的蹄髈和鴨,很新鮮,張掌柜,跟哪家買的?」
張掌柜笑道:「跟李三爺買的。李三爺專門去鄉下收肥豬和雞鴨,都是上等的豬和鴨。」
「開張之時也是跟李三爺買的嗎?」
「不是,我聽聞李三爺的豬和鴨好,就跟李三爺買,三日前才談妥的。」雖然他極力掩飾,但目光還是有點閃爍。
「張掌柜,明日你不必來了,我會多付你一個月的工錢。」洛雲卿的聲音不高不低,極為冷漠。
「大小姐,這是為何?我做錯了什麼?」張掌柜吃驚,佯裝飽受冤枉、委屈。
恰時,秀娘和洛正剛進了大堂,聽到他們的對話,快步走過來。
秀娘勸道:「小姐,有事慢慢說。張掌柜在鳳凰樓已有十餘年,可不能輕易辭退。」
洛正剛知道女兒不會平白無故地辭退人,問:「卿兒,發生了什麼事?」
張掌柜一張老臉充滿了委屈與悲傷,「老爺,十餘年來,我在鳳凰樓做掌柜,事無巨細地做好每一件事,陪老爺、陪鳳凰樓度過了十餘年的風風雨雨。在我心裡,鳳凰樓就是我的家,是我的親人,我離不開鳳凰樓……」
說著,他老淚滑落,悲痛之色分明,令人心生憐憫。
洛雲卿冷冷道:「奶娘,你看著鋪子,爹,到裡頭說吧。張掌柜,你也來。」
三人來到儲放米糧、食材的房間,幾個夥計看見事有蹊蹺,想圍觀,卻被洛雲卿喝了兩句。
張掌柜神色不安,強裝鎮定,「大小姐,我究竟做錯了什麼?」
洛正剛語重心長地說道:「卿兒,張掌柜是鳳凰樓的老人了,陪我度過數次難關,不能因為一點小事就……」
她打開兩隻袋子,「爹,你看看蹄髈和鴨。」
他湊過去看,用手戳了戳,聞了聞才站起來。
「這蹄髈是壞的,應該是病豬的蹄髈,這鴨也是病鴨。」他失望地嘆氣,面色沉重,「張掌柜,蹄髈和鴨是你負責採買的?」
「蹄髈和鴨都是壞的?」張掌柜大驚,連忙看了一眼蹄髈和鴨,懊悔道,「老爺,是我的錯,是我疏忽大意……我會盡心儘力,下次一定會好好檢查。若有下次,大小姐不趕我走,我也沒臉再待下去!大小姐,饒我這一次吧。」
他懇切地哀求,真誠的悔意令人無法不信。
洛正剛見女兒無動於衷,道:「他這次是疏忽了,給他一次機會吧。卿兒,誰能無過,最重要的是知錯能改。」
張掌柜跪下懇求:「大小姐,最近我娘子熬出病,我四處尋醫為她治病,整日憂愁,心思分散了,以致鑄成大錯,求大小姐體諒、原諒。我娘子找大夫看病要不少銀兩,若沒了這份工,我娘子的病可怎麼辦?求大小姐開恩。」
「原先跟唐老爺拿貨不是好好的嗎?為什麼要換?」洛雲卿淡淡地問。
「我聽聞李三爺的蹄髈、鴨價廉物美,能省一筆銀子,我便擅自做主,跟李三爺拿貨。」他口齒伶俐地回道,「李三爺一再強調說蹄髈和鴨是好的,絕無問題,我才決定跟他拿貨的,哪裡想到李三爺這般黑心,騙了我……」
「張掌柜,我已給你機會,坦白從寬,沒想到你還是執迷不悟!」她陡然提高聲音,厲聲喝斥。
張掌柜佯裝不明所以,「大小姐為何這麼說?」
洛雲卿怒道:「你娘子患病,需不少銀兩,因此你心生邪念,跟李三爺拿貨。李三爺比唐老爺的貨便宜一成,可是你記賬時記的還是以往的價,那一成的銀兩被你私吞了!」
他以為這件事做得天衣無縫,沒想到擅經營之道的大小姐竟也看穿了做假賬的伎倆,只怪他被邪念驅使,犯了錯,無法辯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