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斬斷情絲6
棺蓋移開了一些,她呼吸到新鮮的空氣,感受到沁涼的冷風,聽到小鳥的啾啾聲,覺得大自然的清晨就是不一樣,齊聚天地之精華。
過了一晚,鬼面狐狸早就放棄追他們了吧,他們安全了吧。
她側頭一看,蘇驚瀾雙目半眯,不知在想什麼。
「大人好些了嗎?」
「嗯。」
「你為什麼兩次救我?」
他乾脆閉上眼眸,無視她的問話。
洛雲卿不罷休,又問:「鬼面狐狸一現身,你就出現,是巧合嗎?」
蘇驚瀾清冷道:「即使鬼面狐狸抓的是小貓小狗,本座也會出手。」
她用雙手推棺蓋,棺蓋紋絲不動,饒是她使了全身的力氣也推不動分毫。
他單掌推,一下子就將棺蓋往後推了一些。
她坐起身,晃晃腦袋,伸伸懶腰,突然,有奇怪的聲音傳來,咕咚……咕咚……
「棺木在晃動。」蘇驚瀾淡淡道。
「棺木為什麼會晃動?會不會掉下去?」洛雲卿全身緊繃,不敢再亂動,手足僵硬。
「你坐起身,棺木失去平衡,便會晃動。」
她慢慢躺下來,側身躺著。
與他相處再久一點,有什麼不好?
因此,她不問什麼時候走。
只是,太安靜了,靜得可怕;太無聊了,無聊得發霉。再者,他不說話,這不是憋死人嗎?
她靈機一動,抓起他一綹銀髮,把玩著,時而撓撓自己的掌心,時而用嘴吹吹,時而編織成麻花,還伴以誇張的表情,自娛自樂。
起初,蘇驚瀾視而不見,漸漸的就不淡定了,不耐煩地嘆氣,揪走了自己的銀髮。
她眨眨眼,「真小氣。對了,你的頭髮為什麼是銀白色的?跟你吸人血有關嗎?」
他再次闔上雙眸,纖密的睫羽阻擋了一切。
洛雲卿看著這張陰柔而冷峻的臉,情苗悄然生長……
凝視半晌,她情不自禁地俯首。
不!不行!
決定斬斷情絲,就不能再放縱自己!
在與他的唇僅有微末的距離時,她停住,慢慢遠離。
陡然,她的後腦被一隻手掌往下壓,她的唇落在他的薄唇上!
他……他……他……
那她就不客氣了。
洛雲卿發動攻勢,以秋風掃落葉之勢席捲他的薄唇。
原來,他是那種表面一本正經、內心qin獸的男人。
棺木再次晃動起來,越來越劇烈,她沒聽到,但蘇驚瀾聽到了。他推開她,想讓棺木平衡、穩定一些,但已來不及,整個棺木滑落,墜入萬丈深淵……
在棺木里和喜歡的男子共度一晚、激情一刻已是令人無法接受的事,因為動作太過劇烈,致使棺木墜入深淵,更讓人羞愧得想死。
只是,洛雲卿想不通,以蘇驚瀾的本事,怎會沒有察覺有危險?或者為什麼沒有預料到?
或許,只有一個原因可以解釋:太過動情,以致忘情。
墜-落萬丈深淵的過程中,蘇驚瀾抱著她,她也死死地抱著他,死也要死在一起。
峭壁上有樹,他腳踏樹枝,借力打力,緩緩墜-落,也沒有被樹枝割傷。
「嘭」的一聲,他們落入碧潭,沉入潭底。
洛雲卿被碧潭的水流沖得腦子發暈,且潭水冰寒刺骨,刺激得她的腦子轉不過來,半瞬才回神。
蘇驚瀾漂浮在不遠處,四肢飄動,雙目緊閉。
糟糕,他不會是元氣沒恢復,方才用了內力,體力耗盡,昏厥了?
她拖著他奮力地向上游,費了好大的勁才把他拖上岸。
他平躺著,臉龐白中泛青,鼻息若有若無,再不施救,只怕命不久矣。
怎麼辦?怎麼辦?
先看看體內有沒有積水。
她心慌意亂,很害怕他醒不過來,很害怕,但她仍然嫻熟地按壓他的胸口。接著,她給他做人口呼吸,往他口中吹氣。
蘇驚瀾的眼皮微微一動,眼珠子滾了一下,眼眸露出一條縫兒,可是又閉上了,她忙著給他吹氣,並沒有看見。
施救良久,他還是毫無動靜,洛雲卿越來越慌,越來越怕,緊張地按壓著,口中念叨著:「你不能死……你是國師,無所不能,怎麼能死……你體內流著我的血,你是我的人……沒有我的准許,你不能死!」
說著,哭著,淚水滴落在手背上。
她不放棄,一直為他施救……她不相信他就這麼死了……即使他真的一點反應也無……
不知過了多久,終於,他吐出一口水,她驚喜若狂,又哭又笑地叫:「大人……大人……」
然而,他只是掀了掀眼皮,又閉上了。
怎麼會這樣?
洛雲卿抱著他,淚流滿面,喃喃地叫著他。
心痛如割……
心,碎了……
忽然,一個念頭閃過,她想起來了,他元氣大傷,內力耗盡,就要吸血。只要他吸了她的血,他就能恢復元氣!
她在草地上找了一塊小石子,咬著唇,劃開左手腕,鮮血湧出來,流入他的口中。
劇烈的痛折磨著她,令她頭皮發麻,心房緊縮。
鮮血汩汩流出,眩暈一陣陣地襲來,終於,洛雲卿撐不住了,暈倒在草地上。
一掛瀑布從半空飛流下來,一汪碧水寒潭清澈見底,魚兒自由自在地游來游去。
碧潭四周是草地,不知名的野花色彩繽紛,奇香陣陣。
這個山谷風景優美,環境清幽,真乃世外桃源,猶如仙境。
蘇驚瀾蘇醒后看見的便是這幕奇景,接著,他看見洛雲卿倒在身旁,她面色蒼白如紙,左手腕鮮血淋漓,草地上還有一攤血,觸目驚心。
原來她割脈讓他吸血,難怪他覺得元氣恢復了不少。
他采了三種草藥,嚼爛后覆在她的傷口上,包紮好。接著,他用內力為她醫治。
醫治后,他靜靜地看她,她仍然昏睡,寧靜的睡顏宛若一朵玉潔的白蓮,悄然綻放。
棺木里,他們火熱的狂吻;方才,她吻他,往他口中吹氣;她還割脈讓他吸血……這一幕幕,在他腦中回蕩……
他緩緩伸手,拇指輕撫她雪玉般的腮,目光清冷,隱藏著不易察覺的、一絲絲的憐愛。
忽然,她的眼皮動了一下,蘇驚瀾立刻坐好,打坐調息。
洛雲卿睜開眼眸,看見他好好的,欣喜地笑,「大人,你沒事了?」
「嗯。」他輕聲道。
「太好了。」她興奮道,卻看見自己的左手綁著雪白鮫綃,這才知道他已為自己包紮好傷口。
咕嚕,咕嚕。
這聲音也太大了,五臟廟唱起空城計了,她尷尬道:「你餓了嗎?我去找點兒吃的。」
蘇驚瀾輕輕點頭,「別走太遠。」
她一溜煙地跑了,過了一盞茶的時間才回來,兩手空空,抱歉地說道:「這附近沒有果樹,也沒有野雞野鴨,找不到吃的。我去捉魚吧。」
「你的手有傷口,我去捉魚,你坐在這裡烤火。」蘇驚瀾生了火,他們的衣袍濕透了,若不烘乾,只怕會著涼。
「我正覺得冷呢。」
洛雲卿坐在火堆邊,看他捉魚。
他站在岸邊大石上,想下水,可衣袍過於寬大,很不方便。於是,他長身玉立,神態悠然,五指微轉,碧潭裡便有水柱噴濺而起,連帶的魚兒也飛起來。他再次轉動手指,四條魚便飛上岸,任人宰割。
她瞠目結舌,用內力捉魚?可真新鮮。
可是,為什麼她覺得頭暈腦熱、四肢冰涼,不知何處吹來的冷風侵襲而來,冰寒刺骨。
她抱緊自己,看著他仙風道骨般地回來,看著他將魚兒插在樹枝上,看著他優雅地烤魚……好累啊,真想躺下來睡覺……好冷啊……
蘇驚瀾發現她的異樣,摸摸她的臉,這麼燙!
她染了風寒,身上發熱。
這山谷有不少草藥,唯獨沒有治風寒的草藥。
洛雲卿感覺觸到了溫熱的東西,下意識地抓住他的手臂,靠在他肩頭,渴求更多的溫暖。
他將她抱入懷中,直至她蘇醒,身姿沒有變過。
冰寒刺骨……如墜冰窖……
洛雲卿身子發顫,本能地鑽著、磨蹭著,蘇驚瀾任由她在懷中不安地扭動。
冰寒散去,大火逼近,好熱啊……熊熊烈火的炙烤令人想要脫去所有衣物……
她眉心緊蹙,額頭、臉上皆是汗珠,難耐地扯著衣衫,喃喃道:「好熱……」
他將她放在草地上,撕下袍角,浸了碧潭的水,覆在她額頭上。接著,他解開她的外衫,用浸水的鮫綃為她擦身,以此散熱。
鵝黃的抹胸襯得她香肌如玉,雪膚似瓷,暖光瑩瑩流轉,卻脆弱得隨時會碎裂。
蘇驚瀾凝視她,俊眸深邃無底、黑若曜石,像是汪洋大海,平靜的表面下,激流暗涌。
似有絲絲縷縷的情愫,纏繞。
半瞬,幽深的眸子輕輕一眨,歸於冷寂。
折騰良久,她才安靜一些,睡沉了。
洛雲卿清醒時,已然不是在那瀑布飛流、碧水寒潭的山谷,他背著自己,一步步地走在郊野。
頭不那麼疼了,舒服一些了,熱度退了一些,她想賴在他背上,可是他也會累的。
「我好多了,我自己走吧。」
他放她下來,她沒想到自己太虛弱,雙腿發軟,差點兒摔倒,所幸他及時攬住她。
這一刻,她心甜如蜜,卻又傷感不已,像現在這樣親密的時刻,以後都不會有了。
他攬著她的纖腰,扶著她走。
她細細地品味那種相依相偎的親密感覺,唇角微牽,笑紋淡得幾乎看不見……他的臂膀充滿了力量,他的掌心貼在她的側腰,很溫暖,他們靠得這樣近……假如,他們這樣相攜一生、執手到老,那該多好……
卧榻兩日,洛雲卿的身子總算痊癒。
這日,鳳凰樓大喜,優惠大酬賓,素食、酒水皆半價。
喜從何來?隔壁的米鋪裝飾一新,納入鳳凰樓,因此,鳳凰樓的經營面積是以往的兩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