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結局篇10
忽然,她的長劍被馬鞭捲住,奪不回來。兵刃被奪,她的處境更是危險,但見馬鞭纏住她的纖腰,將她卷拋至半空,她嚇得花容失色,跌落下來。
這一摔,必定傷筋動骨,傷勢不輕。
楊貴妃嚇得尖叫起來,「芙兒……」
晉王疾奔過去,伸手去接,穩穩地接住了蕭芙。
她驚慌失措地看他,面色蒼白。
楊貴妃拍拍胸脯,幾乎跳出來的心終於落回原處。
蕭芙從他手臂下來,對得意洋洋的華陰公主道:「昨晚我只是仗著木劍之利才險勝,華陰公主武藝超群,我甘拜下風,任由你處置。」
華陰公主笑眯眯地收了馬鞭,「可是心服口服?」
「心服口服。」蕭芙再拍馬屁,「華陰公主磊落如女俠,昨晚那木劍想必是個誤會,懇請公主不予追究,放我和兄長一馬。公主不知,因為昨晚那件事,父皇和母妃罰我不許踏出宮門一步,要在殿內閉門思過半年。你也知道,宮外有那麼多好玩的,半年不能出去,我會憋死的。」
「既然你這麼有誠意,我會好好考慮的。」華陰公主爽快道。
華陰公主和晉王不再追究木劍一事,蕭炎吩咐太子不必再查,蕭溶逃過一難。
這夜,蕭胤終於來見洛雲卿。
「以臨川的頭腦,絕不會令華陰公主善罷甘休,是你教她的?」他問,語氣冷冷。
「是我。」她坦白道。
「為什麼這麼做?」
「你不是要我贏得楊貴妃的器重嗎?」
「你知不知,你這麼做,壞了我大事?」他握住她雙肩,頗為用力。
「壞了你迎娶華陰公主的大事?還是什麼?」洛雲卿冷笑。
蕭胤放開她,目色陰晴不定。
她淡淡道:「木劍一事,未必是蕭晉所為。」
這是她的直覺,因為,他算不到臨川公主會和華陰公主比試,算不到蕭溶會以木劍代替長劍和馬鞭。若說此局乃精心布局,那麼,他的心機就非常可怕了。
大有可能,這是蕭胤的布局。
他的面孔流淌著暗紅的燭影,讓人瞧不出情緒,「因為我要娶華陰公主,你才這麼做?」
洛雲卿錯愕地看他,他們之間,開始有了猜忌。是他變了,還是她變了?
他們也離不開「最是無情帝王家」的宿命,他們之間的情,開始變質了。
或許,她真的不該進宮幫他。
「臨川會和華陰公主比試,是因為我挑起臨川的好勝心;我命人對木劍做手腳,要蕭溶再遭一次陷害,如此他才會依賴我。」蕭胤語重心長地說道,面露難過之色,「我步步算計,算到了一切,卻算不到你會……」
「我不是故意的。」洛雲卿被他這番話、這樣的難過震住了。
這一局,確是他部署。
他攬她入懷,掌心貼著她的腮邊,「無論我現在做什麼,無論將來會有什麼變數,此心不變。」
這是他的承諾,她應該感動、相信,不是嗎?可是,為什麼她覺得不踏實?是不是因為看多了他的陰謀詭計?是不是看多了他的城府、心機?是不是覺得他為了復國大業做了太多可怕的事?
蕭胤沉沉道:「如若可以,我不願讓你看見這些、經歷這些,只願你平安喜樂、無憂無慮。」
洛雲卿見他這般誠懇,再也無法懷疑他,淚霧迷濛了眼,「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他擁緊她,輕拍她的脊背,「沒事了。經過此事,蕭溶對我不再有疑心。」
「可是,你什麼都不告訴我,我不知怎麼配合你……」
「你只需伺候好貴妃便可。這樣吧,下次我提前告訴你。」
「嗯。」
「是不是擔心我會娶華陰公主?」蕭胤溫柔地拭去她面上的淚水。
洛雲卿不知道怎麼表達自己的心情,他拉她坐下來,「華陰公主必須娶,但不是現在。即使我娶了她,你覺得我對她會有男女之情嗎?」
她只覺得將來很虛幻,變數太多,令人無法預料。
他輕觸她的唇,她熱烈地回應……
魏皇派人送來八百里急報,華陰公主與蕭胤的婚期定在七月。
晉王、華陰公主啟程北歸這日,蕭氏三兄弟送他們出城。
當著眾人的面,華陰公主對蕭胤霸道地說:「你已是我的駙馬,我不許你看別的女子,不許你和別的女子說話,你必須每日每夜都想著我,還要每隔三日給我寫一封書函。」
這番話,逗樂了眾人。
蕭胤尷尬不已,囑咐她一路保重,然後牽她的手上馬車。
看著馬車駛出城門,他眉宇間的笑意漸漸冷涼。
半個月後。
唐皇后時感頭暈頭疼,幾個太醫診治半月都不見好,太子病急亂投醫,從京郊請了巫醫來做法。
巫醫在鳳儀殿做法兩個時辰,唐皇后覺得好些了,問巫醫為何會這樣。
巫醫請示巫靈,得出的結果是:有人用厭勝之術害她。
唐皇后大怒,太子密奏蕭炎,蕭炎自然不信巫醫的話,將巫醫趕出宮。
於此,她的頭疼症復又發作,引發高熱。
蕭炎還是不信,但蕭晉堅持搜宮,以陛下丟了玉扳指為由,搜查妃嬪的寢殿和宮人的住處。
蘭漪殿是最後一個搜的妃嬪寢殿,楊貴妃自然猜到事情並非那麼簡單,不讓太子的人搜查,堅持讓自己的宮人搜查。蕭晉搬出聖旨,強行進內寢搜,最終從衣箱最隱蔽的地方搜出木偶。
看見那寫著唐皇後生辰八字的木偶,楊貴妃驚呆了,這東西怎麼會在她衣箱里?
蕭晉將木偶呈給蕭炎,言道:罪證確鑿,無可抵賴。
依律法,詛咒皇后、謀害皇後者,輕則貶為庶人,重則賜死。
雖然蕭炎不信楊貴妃會做這種事,但鐵證如山,他不得不信。當即,他將她禁足在蘭漪殿,所有宮人不得出入。
蕭溶聽聞母妃出了事,急匆匆地進宮,侍衛不讓他進蘭漪殿,他只好去求見父皇。
可是,蕭炎不想見他。
這個時候,他想到了蘇驚瀾。
從來都是蘇驚瀾找他,神龍見首不見尾,待他找蘇驚瀾的時候,根本無從找起。
蕭溶急瘋了,廣散人手打聽蘇驚瀾的消息。
找了一-夜,凌晨時分,他倦怠無力地在街頭慢慢走著,形容憔悴,失魂落魄。
他感覺身上一點力氣也無,手足冰涼,跌坐在街邊。
忽然,他看到了面前出現了一雙腳和白袍的下擺,他慢慢抬起頭,欣喜若狂地站起身,「你終於出現了。」
「你找我?」蘇驚瀾轉身就走,閃入一條小巷子。
「國師,你去哪裡?」蕭溶連忙追上,不讓他跑了。
來到一戶質樸的宅子,蕭溶跟著進去,攔住他,「國師,母妃出事了,本王……」
蘇驚瀾氣定神閑,「我早已跟你說過,是你不信。」
蕭溶又慌又急地說道,「本王信了……眼下如何是好?母妃被父皇禁足,處置母妃的聖旨明日就會下……」
「原先我以為懷王是一個從容冷靜、泰山崩於前而不色變的人,原來我看錯了。」
「母妃出事了,本王如何冷靜?」
「王爺事母至孝,理當褒揚,然,在帝王家,最忌重情重義。如王爺這般,關心則亂,亂了分寸,不說救人,自保亦難。」
蕭溶深深地吸氣,「好,本王冷靜!冷靜!」
蘇驚瀾輕眨眼眸,拿了剪子修剪盆景。
蕭溶收拾了紛亂的情緒,「國師,我應該怎麼做?」
蘇驚瀾緩緩道:「到現在你還問我這個問題,可見你還未冷靜。」
蕭溶氣得想揍人,但有求於人,只能忍一口氣。
過了半晌,他再問一遍,蘇驚瀾淡然道:「以懷王的頭腦,不應該問我這個愚蠢的問題。」
蕭溶愕然,可是仔細想想,他說得對,這個問題太愚蠢。
母妃被禁足,他不能心慌意亂,不能受到牽連,只有保住實力才能救母妃。
為今之計,便是什麼都不做。
「國師似乎對宮內的事了如指掌。」他覺得不可思議,雖然他精通醫卜星相,但也只不過是凡人一個。
「不然如何擔得起『國師』二字?」蘇驚瀾輕然一笑,低著頭剪去多餘的葉子。
「那國師可知,母妃此次獲罪,當真是罪證確鑿?或是被人誣陷?」
「王爺心中已有答案,何須問我?」
「是唐皇后誣陷母妃?」
蕭溶很清楚,還在靖王府時,母妃就和唐皇后明爭暗鬥,鬥了許多年,各有勝負。
此次唐皇后出手,以厭勝之術陷害母妃,定是想鞏固太子之位,先剪除後宮的最大死對頭。
蘇驚瀾莞爾道:「王爺心如明鏡,多此一問。」
蕭溶盯著他手裡的剪子,那鋒利的剪子剪去了一片片綠葉,他的眼眸迸射出一抹冰寒的戾光。
毀了那木偶之後,唐皇后的病立即好了,蕭炎不得不信,她病了半月是那木偶所致。
唐皇後知道謀害自己的人是楊貴妃,竟然還為她求情。
「貴妃妹妹侍奉陛下多年,養育了懷王,沒有功勞也有苦勞。此次以厭勝之術詛咒臣妾,只是一時糊塗,求陛下法外開恩,免她一死。」唐皇后情真意切地懇求,「臣妾與她同住靖王府多年,這些年的姐妹情分不是說沒有就沒有的,臣妾想到她因臣妾而死,臣妾於心不安。不如讓她遷到靜心苑,也許過陣子她悔過、想通了呢。」
蕭炎本就不想賜死楊貴妃,便下了旨,將楊貴妃貶為庶人,遷至靜心苑。
蘭漪殿。
洛雲卿拎著幾個包袱,站在前庭,白露也拿著大大小小几個包袱,等候楊貴妃。
楊貴妃望著熟悉的大殿,望著這座才住了短短數月的華美殿宇,留戀不舍,亦心字成灰。
一時榮寵又能如何?還不是一朝落魄至此?
她咬咬牙,頭也不回地走出去。
唐皇后,我一定會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