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哦,你好,我回來了,今天剛到的。」文君有些低落的說道。
「聲音怎麼悶悶的,又感冒了嗎?」李紳聽出文君的鼻音很重。
「唔……是的。」文君不想告訴他匿名信的事情。
「你怎麼又這麼不小心?吃藥了嗎?我這邊有治感冒的特效藥,你之前身體比較弱,我給你送點過去吧。」
「不用了,謝謝,公車來了,我要掛電話了,有空了我請你吃飯,再見。」文君匆匆掛了電話,她現在誰都不想見,只想好好回家睡一覺,匿名信的事情搞得她焦頭爛額,她不想回家后,梁鑫再因為李紳的事情再和她鬧什麼矛盾。
文君拖著拉箱,身心疲憊的回到家裡,梁鑫還沒回來,家裡冷冷清清的,她放了熱水,她要好好的洗個熱水澡,再好好的睡上一覺,其它的事情以後再說。
梁鑫今天是故意晚歸的,文君昨天已經給他打了電話,告訴他今天到家,所以他今晚故意去應酬到晚上十一點多才回來,在樓道里把門敲得震山響,一聽就知道又是喝大了。
文君有些暈頭轉向的從床上爬起來,不明白髮生了什麼事,打開客廳的燈,聽到門外梁鑫的吵吵聲,打開門一看,梁鑫整個人都坐在地上,正用腳踢門,嘴上還罵罵咧咧的說些她聽不太清的話。
文君第一次見梁鑫醉成這樣,趕緊扶著滿身酒氣的丈夫坐到沙發上,給他端了一杯醒酒茶。
「喝!我告訴你,我……我沒醉,沒醉!來,來來,感情深,一口悶!」梁鑫大著舌頭,舉著醒酒茶,咋咋呼呼的對著自己的老婆喊道。
「別鬧了,都幾點了,別吵著隔壁鄰居休息,趕緊把醒酒茶給喝了。」文君拉著他手舞足蹈的胳膊,又坐下來,喂他喝醒酒茶。
「什麼醒酒茶,我沒醉,不喝!我要喝酒!」梁鑫故意推開嘴邊的杯子,茶撒了一地。
「夠了,梁鑫,沒事喝這麼多幹嘛?」文君也有些生氣了。
「有事……怎麼沒事?有事!」梁鑫口齒不清的說道。
看著沙發上滿嘴胡話的丈夫,她站起來又去倒了一杯,硬灌著梁鑫喝了下去。然後拿起拖把,把剛才撒出來的茶水拖乾淨。
「嘔」
文君轉過身,梁鑫在沙發上吐了一地一沙發,滿屋都是嘔吐物的酸臭味。
文君頭都大了,她捂著鼻子,去陽台拿了拖把和垃圾桶,費力的清掃地上的污漬,一個晚上文君基本都沒有休息,梁鑫一會一吐,她不停的清掃,給他換衣服,搓洗身子,灌他醒酒湯,折騰了一宿,快天亮的時候,她去沖了個澡,梁鑫也醒了,看她進了浴室,他走進卧室,把文君出差的行李箱翻出來,把衣服逐個都翻了個遍,看有沒有什麼可疑的東西,檢查了半天,也沒翻到什麼新東西,剛想關上,一個黑色的硬塑料從另外一面的網袋裡掉了出來,砸到他的手背上,梁鑫拿起來一看,這不是文君的手機充電器嗎?她不是說沒帶嗎,那這個又是什麼?她是故意說沒帶,不接他電話嗎?梁鑫的火氣又上來了,看到文君快洗好了,他趕緊把東西都放好,裝作什麼也沒看到的樣子,躺回沙發上,表面上不動聲色,心裡卻是翻江倒海。
文君梳洗完,天就亮了,她頂著兩個熊貓眼和一腦袋漿糊就上班去了。
「文君,昨晚沒睡好吧?你看你,眼圈那麼黑,都快趕上熊貓了。」余姐給她倒了杯茶。
「恩……」文君沒解釋,她現在只想睡覺,好好睡一覺。
白天在壓抑的辦公室熬了一天,晚上回到家,冷鍋冷灶的,梁鑫下班時說沒空去接她了,讓她以後自己坐公車回家。
文君順便吃了點泡麵,就躺下了,她現在真的很需要睡眠。
到了半夜,轟轟的砸門聲又響了起來,文君又被驚醒了。出門一看,又是梁鑫在耍酒瘋,鄰居也披了件衣服出來看怎麼回事,文君不好意思的跟人家道歉,趕緊拖著梁鑫進屋。
「你怎麼了?天天都喝得爛醉如泥,還讓不讓人睡覺了?」文君看著沙發上自言自語發酒瘋的梁鑫,氣得發顫。
「睡覺?呵呵……睡覺,你要和誰睡覺?」梁鑫嬉笑的打著酒嗝。
「梁鑫,你鬧夠了沒有?你想鬧你就自己鬧,我沒空理你,我要去睡覺了。」文君不理他的風言風語,直接走回卧室。
「嘔……」梁鑫又吐了一地。
文君忍無可忍了,她白天在公司壓抑的上班,遭受其他同事窺探的眼神,晚上回到家,丈夫對她不但不聞不問,還天天喝得爛醉,讓她連覺都不能睡,她簡直快瘋掉了,工作上的壓力和家庭的問題弄得她身心疲憊,一想到匿名信她就委屈得不行,現在看著沙發上爛醉的丈夫,文君傷心得眼淚直掉。
「呵呵,你……你哭什麼啊?你老公我還沒死呢,你哭給誰看啊?」梁鑫借著酒勁,用話刺激文君。
「梁鑫,你說什麼?你還是我認識的梁鑫嗎?你知道我心裡的痛苦嗎?我回來這麼久,你對我不聞不問,我遇到的麻煩已經夠多了,你不但不知道體諒,還每天刁難,說些這樣的話刺激我,我告訴你,你不想過了咱就散!我也受夠了!」文君氣得發顫,她不想再忍受了,她現在只想好好睡覺,丟下一身酸臭的梁鑫,她轉身進卧室,把門反鎖了起來。
被文君這麼一吼,梁鑫也清醒了,他本來就沒多醉,只是想借著酒勁,來發泄一下,折磨文君,現在聽文君的哭訴,好像她真的遇到了什麼問題,不然她不會發這麼大火,梁鑫當然不是真的想離婚,他只是想讓文君也嘗嘗他受到的痛苦,現在看文君要跟他來真的了,梁鑫就開始有所收斂了點,晚上回來不敢再亂髮酒瘋了。
偶爾晚上不用加班不用應酬,正常下班時間回到家,梁鑫也不再去接文君,讓她自己坐公車,自己買了菜再回來。然後等著文君把飯菜做好,端上桌,梁鑫才慢慢從電視劇邊坐到飯桌上。
「這菜怎麼做得這麼咸?」梁鑫夾起一根豆角放進嘴裡又吐出來。
「咸嗎?我覺得挺好的啊!」文君也吃了一根。
「還有這米飯,做得這麼硬,就不會煮長點時間?」梁鑫用筷子撥拉一下飯碗里的飯。
「我喜歡吃帶點嚼頭的,你又不是不知道」文君看了他一眼。
「我說你怎麼老和我唱反調呢?」梁鑫放下筷子。
「我怎麼就唱反調了?我天天就這麼吃的,我沒覺得咸!飯也軟硬適中,我以前也是這樣煮的!」文君也有些生氣了,自己辛苦做的飯菜,丈夫不體諒,還百般挑剔。
「別老是以前以前,我現在不喜歡了,我嫌它硬!」梁鑫聲音大了起來。
「你要吃軟的你自己做,回來什麼忙也不幫,倒是樣樣都挑剔。」文君也生氣了。
「我天天工作這麼辛苦,回家還要做飯給你吃啊?」
「我工作就不辛苦嗎?我回來還不是一樣要做飯給你吃?」
「那不一樣!我管一個部門,要操心的事比你多多了,你就做好自己的事情就完了,那能一樣嗎?再說了,我工資也比你多,對家的貢獻比你大,所以在家裡你就應該做飯,這樣大家才平等。」梁鑫說得振振有詞,猶如領導訓話。
「梁鑫,我覺得你自從做了個經理以後,說話是越來越沒譜了,你這才做了多大的官啊?在家就這麼擺架子!我告訴你,我吃的用的都是我遙文君自己賺的,沒花你一分錢,如果你覺得家裡的飯菜不合你的胃口,你大可在外面吃了再回來!」文君不再理他,繼續吃飯。
「我就是做了總理在你眼裡還是一文不值,你就從沒把我當回事!我沒人家有錢,沒人家好,你從來就沒看上我,是我自己上趕著要娶你的,無論我做什麼,都不及別人,我在你眼裡就什麼都不是!」梁鑫火了。
「梁鑫,你說清楚,什麼別人?你有話就說,別含沙射影!」文君也放下碗筷,她最討厭梁鑫這套,有話不直說,一直憋心裡,又不停的拿別的事來刺囊她。
「你自己的事情你心裡清楚!」梁鑫留了一句,賭氣穿上衣服,自己出去吃飯去了。
文君氣得看著自己忙活了這麼久做的飯菜,一口也吃不下去。她不知道梁鑫是怎麼了,在她去培訓之前,他們是有了矛盾,但也不至於像現在這樣,她不明白,為什麼在她回來之後,他們的關係會變得前所未有的糟糕。
工作上和家庭上的雙重打擊,讓文君憔悴不少,精神不好,注意力不能集中,上班老是走神,導致領導不止一次的找她談話,文君覺得自己快受不了了,她要找個人傾訴,梁鑫天天都很晚才回來,回來也很少和她說話,說出的話不是含沙射影就是冷言冷語,她根本不能和他用心交流,她不想再回那個冰冷的家裡,今天是周五,她想到了自己的家人,她要回一趟娘家。
從公司出來,一路走到公車站,有幾個其他部門的同事,也是和她坐一路車,恰好坐她旁邊。車上他們不停竊竊私語,用她恰好能聽到的低語,說著那封匿名信上的內容,時不時的看著旁邊的文君,發出不懷好意的笑聲。
文君一路忍耐,最後忍無可忍:怒視他們,說:「你們如果不想讓人聽到,那就說小聲點,如果想讓人聽到,那不妨再大聲點!」
那幾個人看文君生氣了,車上的人都好奇的看了過來,也就乖乖閉嘴了。
下了車,文君心裡很難受,她不知道自己做錯了什麼,忽然間身邊的人和事全變了。領導和她說主管的人選另定他人了,同事個個見了她都躲散不及,生怕會殃及到自己,老公又對她不聞不問,如同路人。
文君就這樣一邊胡思亂想一邊走著,從公車站橫穿馬路,想要過到對面,根本沒有發現這時已經紅燈了。
一輛馬力大的車,已經沖了出來,文君此時已經走到了路中間還不自知,旁邊有路人驚呼了,說時遲,那時快,一雙大手把文君牢牢拉住,在這千鈞一髮的時候,把她整個人轉到遠離車的一旁。
文君被這忽如其來的動作嚇住了,驚魂未定的獃獃站在原地,李紳緊緊抱著她,把她包圍在他的臂膀內,任車流在他身邊刷刷駛過,文君害怕的閉上了眼睛,李紳把她的頭摁在他的胸前,不讓她看到那一輛輛迎面而來的車輛。文君就像海浪中的一片浮葉,李紳就是海中立起的一座島嶼,讓她就算置身於驚濤駭浪中,也有地方可以停靠。那一刻,文君心裡是感動的,這是他第二次救她了。
一分鐘的時間,讓文君驚慌失措的心安定了下來。
綠燈亮起的時候,李紳拉著文君,穿過馬路,來到安全的街道上。
「去喝杯熱茶吧。」看著魂不守舍,滿臉疲憊的文君,李紳沒有問她原因,他知道她需要靜一靜。
文君點了點頭,跟著李紳走進了路邊的咖啡館里。李紳要了一個幽靜的雅間,讓服務員點了安定養神的薰衣草熏香,給文君要了靜心茶,雅間里放著悠揚抒情的輕音樂,讓人身心放鬆。
「在這裡休息一下,這家店我經常來,老闆是我的朋友,你可以躺一會。」李紳讓服務員帶來一張新的薄被和枕頭。
「我公司在這附近,有時中午或者下午就會來這裡小睡一會,這間雅間是我私人包下來的,你放心的在這裡睡一覺,有什麼事叫我,我在外面看會書。」李紳對頂著兩個黑眼圈,兩眼無神的文君說道。
文君沒有推遲,這裡的環境很適合休息,她現在就想馬上躺下睡一覺,雖然自己家離這裡不遠,但她害怕自己這幅樣子回去會讓他們擔心,還不如先在這裡休息一下,況且有李紳在她的旁邊,讓她有一種莫名的安全感。
這一覺文君從下午六點多一直睡到了晚上十一點才醒過來,睡飽后她覺得整個人都清晰了很多,回想自己這段時間經歷的種種,對自己現在的生活有了一種厭倦感,覺得不想再繼續下去,又不知道要如何逃離。
「你醒了?」李紳拿著新的熏香進來的時候,發現文君已經醒了。
「恩。」文君點點頭,拿掉了身上的薄被,用手梳理了一下頭髮,臉上好多了。
「怎麼樣,睡了一覺,感覺好點了嗎?」
「好多了,這裡的環境很適合深度睡眠。」文君一般比較認床,沒想到現在在陌生的環境里,躺在沙發床上也能睡著。
「這裡的熏香和音樂,還有你剛才喝的茶,都是有助於睡眠的,你以後有心煩的事情的時候,可以來這裡休息一會,說我的名字就行,他們會把你帶進來的。」李紳有些心疼的看著憔悴不少的文君。
文君笑了笑,喝了口茶。
李紳猶豫了一下,還是問出了口:「文君,你……能告訴我,發生了什麼事嗎?看你這樣,作為老朋友,我心裡很難受。」
文君想了想,這些事情憋在心裡,讓她越來越難受,還不如把事情說出來,減輕心裡的負擔。
文君嘆了口氣,說:「有人給我們公司寫了一封莫須有的匿名信,說我在培訓期間有男女作風問題,現在公司里的人都用怪異的眼光看我,我每天都很壓抑。」文君停了一會,像是在平靜自己的心情,李紳沒有打斷她,只在旁邊靜靜的聽著,臉上一層冰霜。
「我每天早上醒來,一想到又要去上班,去面對一群探究的目光,我就不想爬起來,有時我甚至想不幹了,但那個工作是我辛苦得到的,我不能因為一封誹謗我的信就放棄我努力的成果,這樣更是隨了寫信人的心,我不會這麼做的,只是天天要面對這樣的環境,我的壓力很大,我不知道要怎麼辦,工作無法集中精力,又不想把這件事情告訴家裡人,只能憋在心裡。今天過馬路也是想著這些亂七八糟的事情,沒有注意路況,還好你及時出現,不然這會我還不知在哪裡呢。」文君笑笑,感激的看著李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