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9章 小白傷了九兒
甚至,她連一句感同身受,都無顏去說,因為她沒有經歷過,絕對沒有資格說那四個字,便也沒有資格勸他。
如此說來,也只能用伏羲琴來強行勸服他,改變他的思想,抹去他對天界的仇恨了。
這般想著,艾九兒嘆了口氣,說道:「小白,就算今天你是真的一怒之下想殺了我,我也不怨你。你知曉的,你對於我來說,意義太過特殊,不僅僅是仙寵,我亦是將你當作弟弟、孩子、朋友、兄弟、知己、家人,每一種情誼都是那麼的深入肺腑,無法抹去。所以,無論你怎樣改變,你依然是我的小白,我會不惜一切代價,將你帶回我的身邊。」
說到此處,略微一頓,又嘆了口氣,才接著道:「小白,如今,我只願你將來不會恨我的強行霸道。」
「若我恨你呢?」
「那便恨吧,我依然會想盡辦法做我想做的事。」
「所以說,你們由始自終,都是任性妄為,未曾考慮過別人的感受。也許,一開始東乾他就不該將我帶回,應該直接將我給砸了,活著直接煮了吃了!」
這番話,前半部分很是冷冽淡定,說到後面,卻是怒吼出來,一雙鳳目也是血紅,還閃爍著淚光。
艾九兒從沒想過小白會怨恨他們將他帶到這個世上來,但她不怪他,只會更心疼他。
只是,此時此刻,她也沒什麼好說的了,只好靜靜望著他,然後轉身,離開,只希望下次再見到,便是以往那樣和睦相處。
然而,小白卻是不放她走,死死糾纏,甚至啄傷了她的手臂,劃破了她的臉頰。
手臂被傷,艾九兒沒什麼感覺,雖然疼痛,也會傷心,但至少不會寒心,因為她自認為可以理解小白如今的一言一行。
可是,小白他竟傷了她的臉!雖然只是貼近耳朵的一道小傷口,卻會留下疤痕。
鳳凰,他是鳳凰,他能夠傷她,便不是一般的傷,而他能夠傷到她,也是她心軟所致,想著用一把苦肉計或許有所收穫。可結果呢?他傷了她的臉……
那一剎,她只覺得自己宛如身處在冰谷之中,徹底心寒了,手腳都是冰涼的。
她撫摸著臉頰,刺痛,灼熱,火辣,彷彿有火在燎她的皮膚一樣。
小白也愣怔了,停住了身形,望著她,好半晌才吞吐道:「我……我不是故意的……我……」
「別說了。」她哽咽出聲,淚水滑落。
一把抹掉淚水,她傷心絕望的道:「我以為你還念及舊情,卻忘記你已經入了魔,會被魔性控制。我只怕我再把你當作朋友,終會自在你的手裡。」
「不會的,我不可能殺你的……」
艾九兒卻不想再說什麼了,取了外傷葯,胡亂塗抹著,飛身逃離,不想再看見小白。
小白他不可能不知道他所造成的傷口是難以癒合的,便是他這隻鳳凰願意用他的心頭血來治他臉上的傷,也得三年才能除去那疤痕。
正因為如此,她心寒了,因為小白不可能不知曉她有多麼注重她的容顏。以前還是凡人艾九兒時,她便極其注重保養,現在是華九帝姬,也不會改了這本性。
望著艾九兒傷心離去的背影,小白手足無措,難過又後悔,可他不敢追過去,他怕會惹怒她,怕她會說出狠絕的話,那樣他便不敢靠近她,也會更恨自己。
可是,他真的不是故意的……他只是一時忘記自己雖然選擇了魔宮,卻其實還是天族的一員,是一隻鳳凰,還是很稀少的銀白鳳凰。
獃滯良久,他折返而回,直接去找了他舅舅帝渂。
他二話不說便跪下,愧疚道:「舅舅,我傷了華九的臉,毀了她的容,可我竟覺得對不起她。」
帝渂一聽,不禁失笑,溫和說道:「傻孩子,她對你而言,比你那未曾謀面的父母還要重要,舅舅又如何能怪罪與你。倒是你,我早就說過,無論何時,只要你想離開魔宮,便可以離開。」
「不,父母之仇,小白不敢忘卻!」小白篤定說道,神色清冷無比,倔強無比。
帝渂望著他,靜靜笑著,許久才道:「小白,你為何叫小白?」
小白怔住,不是不知道怎麼回答這個問題,而是他突然想起,他為何還要叫小白。
小白這個名字,並不是他的主人艾九兒起的,而是東乾帝君起的,只是很得艾九兒喜愛,一直叫著了,還擬定了姓氏,就是白。
他極其愛這個名字,愛到下凡時救了一隻性命垂危的白色鸚鵡,便讓鸚鵡也叫白小白,守護在她的身邊,還奢望她能夠想起他。
如今想來,他既然不能原諒殺害父母的仇人,為何還叫著這名字?這是多麼的諷刺。
「舅舅,我……」
不等小白說完,帝渂打斷了他,勸慰他道:「不要自責,不要愧疚,永遠不要覺得對不起魔族。與你相比,我才是對不起魔族,因為我背叛了魔族,還利用了你。」
「利用我?舅舅什麼意思?」小白驚詫道,難以置信的模樣。
帝渂慚愧道:「是我錯走了你母親的路,喜歡上了神仙,還不知悔改,不但將魔君之位拱手讓人,還將你給帶了回來,將你的身世告訴你,想要利用你打擊東乾帝君,對付天族。然而,到頭來,我卻發現,我錯了,從一開始就錯了,不該為了一己私慾,將我的親人,你,害到如此痛苦為難的地步。」
小白呆住,良久才道:「舅舅,其實這一切都是北念做的吧?您只是不想我恨她,才攬到自己身上的。」
帝渂失笑道:「傻孩子,舅舅是魔君,與天界戰鬥多年,豈是仁善之人。若不是我的執著,北念她也不會成魔,明白了嗎?」
小白徹底呆住,很久很久才回過神來,認真問道:「那麼,舅舅,您後悔嗎?」
帝渂神色悵然,悲傷說道:「後悔,後悔至極,尤其是看著北念她越發的清瘦,近日來睡夢中還默念佛經,更是後悔。」
小白終於明白,舅舅所做的一切,都因為愛,如今的後悔,也都是因為愛。
然後他想,他呢?他的恨,是不是因為他最在乎的人竟是和他的仇人最親密的人?如若不是東乾帝君,他會不會就不這麼痛苦了?
不過有一點她終於可以確定,哪怕是恨這世上任何一個人,他也不會恨艾九兒,因為是她給了他溫暖,給了他生命,給了他一切。
思及至此,他懇求道:「舅舅,小白想去鳳悟宮一趟,舅舅能否幫小白?」
帝渂思索了一會兒道:「若是你想去天界是為了治華九帝姬臉上的傷,還是莫要去天宮,直接去東荒找東乾為好。」
聽到東乾的名字,小白的目光都冷冽到猶如結冰,更別說見到他了。
可他還沒出聲,卻聽舅舅繼續道:「去吧,該面對的總是要面對,逃避不是辦法。」
他靜默許久,試探問道:「若我想殺他呢?」
「想,便去做,舅舅支持你。不過,你也清楚,殺不了他。」
這是大實話,小白不得不接受,但他想,他總是有辦法替父母報仇的。
告別了帝渂,小白便飛往東荒,不知是不是她吩咐過,他竟是一路暢通無阻的進了東荒,飛到了泰安殿正殿的屋頂。
他不認為是艾九兒允他來的,便在屋頂等著那個人的出現,結果等來的卻是落落。
「落落……」小白尷尬的輕喚一聲,聲音嘶啞的厲害。
落落望著眼前的鳳凰,又喜又痛,想笑又笑不出來,想罵也罵不出來,最後也只是將一把匕首扔向了他,說道:「動手吧。」
小白一怔,愣了一會兒才反應過來,低聲道:「去別處吧?在這裡不好。」
落落一想也是,便帶著小白去了她的住處,並將卧室讓給了他住,換上了嶄新潔凈的一應床品。
小白看著落落這忙忙碌碌的,更加確定那匕首就是讓他來取心頭血的,當下也不遲疑,立即拔了心口的羽毛,控制著匕首,刺入,對準了一隻碧玉冰碗,讓心頭血流到碗中。
「夠了。」落落一看血量夠了,立即出聲,替小白包紮了傷口,叫他躺下休息,臨走了又道:「你不變成人形嗎?那樣有助於養傷。」
「就這樣吧。」小白虛弱說道,躺在被窩裡,睡眼朦朧。
落落嘆了口氣,小心的將碧玉冰碗放到食盒裡,速速帶去了書房,交給了東乾帝君。
東乾帝君望著那小半碗鳳凰的心頭血,感慨不已,他的帝妻啊,就是有面子,連這要命的心頭血都能得到,而且就為了消掉臉上一道疤。
不過嘛,他覺得這真是好,他不用動用伏羲琴去控制小白的心神,就能讓他老老實實在東荒留三年,只為這每月半碗心口血。
他甚至還懷疑過,小白是不是早就想回到艾九兒的身邊,才故意傷了她的臉,好找個贖罪的機會,也找個台階下。但轉念一想,絕無可能,他寧肯只用自己做苦肉計,也不該忍心傷了艾九兒。思來想去,只能是誤傷,然後愧疚得來彌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