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14：公公的二手煙

「鋼琴學了嗎？」奶奶邊收拾邊問道。

「學了。」芯芯漫不經心的想了想回答。

陳貞怡接過話，「上了一節試聽課。確定學的話需要買鋼琴，每天在家都要練習。」

這話明顯的是話中有話，買鋼琴就需要錢，只是婆婆沒接話，她聽得出這話中的意思。

鋼琴的話題戛然而止，陳貞怡略微氣餒，婆婆催著她帶孩子學鋼琴，可這到了節骨眼卻不給個準話。

兩人的關係顯得十分微妙，五年了各自心裡都有些嫌隙，只是表面上的和諧罷了。

何勝如今不愛參與媳婦和媽之間的明爭暗鬥，覺得兩邊都不討好，躲到屋裡明哲保身，打醬油、裝糊塗，畢竟都得罪不起，他覺得在這個家裡他最難。清官難斷家務事，誰的理誰又能說的清楚。

只要媳婦和媽不吵起來打起來，就可以合上蓋子搖啊搖，假裝相安無事，幸福美滿。

公公到家之後就去書房抽煙了，二手煙的氣味迅速從門縫間鑽出來，蔓延整個走廊。

大家都不喜歡這味道，可沒人敢言。

陳貞怡在婆婆和何勝面前抱怨過幾次，家裡都是二手煙對孩子不好。

婆婆心裡也清楚，畢竟二手煙的危害廣為流傳，但她也無能為力，她這麼多年也是受害者，體檢報告中肺里有幾個小結節，需要定期複查，就算如此公公也不避諱在家人面前抽煙。

婆婆試圖努力過，與公公據理力爭，但最終是被罵出了書房。自私的人不會去考慮別人的生死，自己圖個開心，自娛自樂。

何勝是更不敢勸他爸戒煙。那種懼怕是從小養成的，被語言暴力擊碎的心，再也粘不上了。

不要妄想叫醒裝睡的人。全家人只能忍著，敢怒不敢言。

陳貞怡沒轍，在這個等級分明的家裡，下級只有服從上級，且不管命令是否正確，是否有理，都要當做聖旨一樣對待。

一個出生在民主家庭的人突然進入專制家庭會特別的不習慣，她討厭這種束縛，討厭這樣不平等，討厭所謂的教條主義。

何勝在他父母的面前沒有話語權，說什麼都是錯的，做什麼都不對，他的父母總拿禮貌、尊重這樣的詞灌輸給他，殊不知禮貌和尊重也是互相的。

就像陳貞怡每次畢恭畢敬的和公公打招呼，卻從來得不到回應，久而久之陳貞怡就不那麼積極的上前打招呼了。於是乎何勝就覺得陳貞怡不夠尊重他的父母，陳貞怡覺得他的父母也沒有尊重她，兩人的觀念形成了巨大的碰撞，吵的不可開交。

晚輩尊重長輩是理所應當，但長輩也不能為老不尊，總是擺出一副趾高氣揚的勁兒，會不自覺把兒女這跟線扯遠。

尊重是相互的，不分老幼，不分男女，不分種族。

那次吵架最後沒有誰輸誰贏，何勝無耐陳貞怡不懂處理家庭關係，而陳貞怡賭氣以後見到公婆，一次打招呼他們不理就一直打招呼到他們理了為止。

果然，陳貞怡之後真的那樣做了，但於事無補，她喊了公公三聲「爸爸」，都沒有得到回應。

當時何勝也在場，無奈黑臉，卻啞口無言，他總不能自責自己父親不懂禮數。

兩口子在一起過日子可以互相包容彼此的小毛病，但絕對不可能包容對方父母的小毛病。

兩個家庭的生活方式和受教育水平不同，差異化在所難免，沒必要上綱上線的要求對方改。

習慣一旦養成就很難改，更何況不分對錯沒有好壞之說就更覺得沒必要改變。

這道理陳貞怡懂，可何勝一家都不懂，他們總想去改變這個看似乖巧實則有主見的兒媳。

午飯時間快到了，婆婆還在一個勁的聊視頻電話，是她的娘家大姐，何勝的大姨。村鎮里人人都是這樣，親戚之間抱團抱得緊，每天都要通電話沒完沒了的聊家庭聊孩子，彷彿不聊天就失去了生活的意義。

大姨最近遇到了特別糟心的事情，每天要和家裡姐妹兄弟們抱怨一番。八個姊妹每人聊一會兒就能打發掉不少的時間。

陳貞怡的婆婆非常的喜歡聽人聊天，大姨聊完了就和二姨聊，然後是三姨、大舅、五姨、小姨和小舅。

大家族人多事也多，今天這家事兒，明天那家事兒，沒一段時間是安寧的，總是有沒完沒了的小事成為關注的焦點，東家長李家短都是些破事兒，拿出來翻來覆去的撈，把事兒聊爛了都沒有一點有意義的意義。

聽這幾個老姐妹聊天能聊一上午，陳貞怡的婆婆每次都聊到手機沒電自動關機還意猶未盡，插上充電寶繼續聊，反反覆復的說重複的話，綿綿不休，不覺無聊。

何勝躲在屋裡玩遊戲不出來，陳貞怡帶著女兒在客廳玩，耳朵卻被從屋裡傳出來的廢話塞滿，同在一個屋檐下，不聽也不行，沒得選。

臨近十二點，婆婆意識到該掛掉視頻了，從屋裡出來開始沖忙做飯，心思可能還留在手機里，意猶未盡。

公公從不覺得餓，早飯能不吃盡量不吃，沒人管得了，喊他從書房出來吃飯也需有耐心一遍遍的催促，他喜歡被人一遍一遍在乎的感覺，重要的人總是最後出場，份量在那裡。

一盤燒排骨一盤涼拌蘿蔔，四個大人一個孩子的午餐，略顯得有些敷衍。滿冰箱的食材，卻得不到重用，有時候被遺忘到腐壞，直接從冰箱到達垃圾桶，省去了胃和腸道的消化。

「你二嬸怎麼樣了？」

「還行。」何勝不想聊這些。

「還行是什麼意思？」許愛蓮窮追不捨，很想聽這個笑話似的八卦，她知道李麗琴被兒媳婦逼得跳樓的時候，心裡樂壞了，興奮了半天才緩過勁，沒會兒見面了，李麗琴都拿兒媳婦會做飯的事兒顯擺，頭都快揚到天上去了，那驕傲的勁兒讓人看著就生厭。

「除了扭了脖子腿骨折，其他都挺好。」何勝一板一眼的回答，眼睛卻不看母親。

「真是老天爺保佑，若真有什麼事，何磊這輩子是過不安生了。柏妮這孩子，看上去挺老實，沒想到心眼這麼......」許愛蓮一副杞人憂天的假模樣，想說什麼又吞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