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08:你也努力生個男孩
何磊手忙腳亂的抓著孩子小腿,將尿不濕往下面以塞,扭著頭回答,「媽,省錢不省事啊!您這腿都壞了,誰有功夫蹲那洗尿布,先湊合用吧。」
李麗琴想都沒想就冒出話來,「孩子他媽幹啥吃的,她不能洗?」
說著柏妮從廚房推門出來,手裡端著一盤剛炒好的麻辣腰花,放在桌子上,連忙應聲,「能洗,能洗。」
儘管臉上維持著假面的笑容,紅腫的眼皮和眼袋不會說謊,柏妮這是被麻辣腰花嗆了眼還是忍著委屈做了這頓午飯。
陳貞怡瞅了眼牆上的時鐘,已經快下午兩點了,這家子還沒吃,看來是在醫院耽誤了不少時間。
經過一早的事情,婆婆是馴服了不服氣的兒媳,重新樹立了家庭地位和威信,幾個小時前的跪地苦求彷彿已經過去了幾個世紀,一點兒灰都留不住,博弈已經見了分曉,應了那句古話,姜還是老的辣。
李麗琴一條右腿打了厚重的石膏,翹在凳子上,背靠在沙發上,看了一眼何勝。
「一點小傷。沒什麼大不了,害你爸媽惦記。」這種場面上的客套話李麗琴張嘴就來,她年輕的時候可是干保險的,上過話術的培訓班,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那是切換自如。
「二嬸,您好好養。」何勝是嘴巴笨,不太會說什麼場面話,畢竟沒在公司這樣魚龍混雜的地方待,幾年宅在家裡,性子變得更直了,拐彎抹角的那套他壓根做不來。
「還是你會找媳婦,小怡又乖巧又懂事,一點兒不給你爸媽添麻煩。」李麗琴這話就是當著柏妮面兒說的,她就要說給她聽,能氣氣她最好,讓她知道人家媳婦是怎麼當的。
陳貞怡沒接話,何勝也覺得這話說的尷尬,他既不能當著面說自己媳婦好也不能說自己媳婦不好,裡外都不討好,話夾在那最膈應的地方,堵著難受。
何磊一手捂著鼻子一手拎著一個圓鼓鼓的東西出來了,找個垃圾桶,嫌棄的往裡一扔。
「小屁孩兒的屎怎麼也有味兒。」
「那怎麼能沒?你小時候就是被我這樣一把屎一把尿拉扯大的。」李麗琴接機再鞏固一下自己在這個家裡的地位。
「知道了,媽,您都說多少遍了,我以後多多孝敬您,還不成嘛。」何磊愛撒嬌,結婚前結婚後都是個媽寶,他和母親的感情深多半是因為父親的早逝,可父親的早逝也多半是因為母親。
家庭的紛爭外人是看不明白也聽不明白的,三十幾歲還當媽寶沒什麼不好,起碼何磊是這麼以為的,他覺得媳婦也應該向媽媽那樣讓著他寵著他,可沒曾想媳婦比他還不成熟,畢竟年紀在那擺著,出生背景也在那擺著,改不了的事實往往最扎心。
柏妮端著裝著大白米飯的碗放在桌子上,碗筷備齊,紅著臉不敢抬頭看一眼沙發那邊小小的格局裡的人和事,她羞於見這些所謂的親戚,知道他們的心裡看不起她的沒過腦子的愚蠢行為。
偷雞不成蝕把米,人都要為自己的行為負責,柏妮就在為自己的衝動負責,她早上抱著孩子上頂樓的時候考慮過後果,若老公和婆婆認錯態度好她就當給他們個教訓,若態度不好,就什麼都不想的往下跳。
可不曾想到最終是婆婆捨身取義般的跳了下去,贏得所有人心,包括自己的丈夫。
從醫院回來到現在何磊只對柏妮說了一句話,『我媽還沒吃飯,給她做點好吃的。』
柏妮向接了聖旨一樣到廚房忙活,就為了補償自己的過錯和冒失,把婆婆逼的走投無路跳了樓,小區里馬上就傳開了,9號樓住了個十惡不赦的媳婦,人人都想給她點吐沫星子。
沒人同情柏妮,只有陳貞怡給她投了善意的眼光,她清清楚楚的了解這一切罪惡的根源在哪裡,只有她覺得錯的不止柏妮一個人。
如何做媳婦,是每一個女生結婚之前不曾想象過的難題,婚姻並不是兩個人相愛就能幸福下去的,婆婆也是關鍵的節點,若婆家喜歡你,那能少受點委屈,若婆家不喜歡你,那可有的苦吃了。
「小怡啊,你也要努力了,生個男孩,給何家添子添孫就更好了。」李麗琴說起這臉上偷著驕傲的微笑,好似自己得了男孫成了全族的功臣,若不是她威逼利誘讓柏妮生二胎,還不知道那小兩口要拖到什麼時候。
柏妮生完妞兒流產過三次,都是在四五個月的時候打掉的,李麗琴帶著她去鄉間的診所,找了熟人,做個鑒別胎兒性別的B超,得知是女孩兒,當機就給做了,不曾問過孩子母親的想法。
為了婆婆的男孫,柏妮受了不少苦,好在她皮糙肉厚,沒有城裡姑娘那份精貴和嗲氣,默許毫無人性的扼殺,天真的以為若如婆婆所願得了男孩,就可以揚眉吐氣,挺起胸口做人。
陳貞怡受過良好的教育,從不會任人擺布,獨立女性在婚後潛意識裡會不自知的維護尊嚴,彎了紅唇嘴角,柔柔幾句,「二嬸,新時代不流行重男輕女,男孩女孩都一樣。」
「咋一樣?女孩以後都是人家的,兒子才能傳宗接代。」李麗琴古板,住在城市不少年頭了,卻洗不掉舊社會的觀念,說她重男輕女她認,又不犯法,誰也不能封她的嘴,也不能把她腦袋打開塞進去其他新思想。
「貞怡,你別往心裡去,妮兒給她生了個孫子她高興壞了。」何磊被社會和家庭打磨的圓滑,善於處理女人與女人之間的思想海溝,一絲絲談崩的小苗頭都被他及時的扼殺在搖籃里,走到一邊把被孤立的媳婦拉到沙發前,心想著趁這個時候讓媽和媳婦和好,把早上的事兒都翻篇兒,省的自己再受夾板氣。
何勝尷尬,他不想看別人家這假惺惺的和好戲,他兒時跟何磊是特別好的堂兄弟,他們的父親是一個媽的親兄弟,住過一個土房院兒,睡過一張硬板床,從小光著屁股一起糊泥巴、打架、掏鳥窩......後來何勝爸工作調動來到了城裡,聚少離多,只有過年的時候才回老家見面,不同的環境造就了不同的人類命運,兩人長到二十幾歲后才發現並不是一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