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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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頭那輛車也停在路邊,不愧是同村人,李成功也哆哆嗦嗦地從車上跳下來了。不過這兩人只是在葬禮上做幫工,確實與他們無關。

倒是另外三人,因為是張家的親戚,只能硬著頭皮繼續往前走。

其中有個中年男人過來幫他們開車,見白仙仙坐上駕駛位,自覺繞到副駕駛去了。

六靈劍就放在副駕駛上,玉質一般的劍身通透潔凈,在夜裡好像在流淌聖潔的光輝,男人眼睛都看大了,小心翼翼問:「我……我能摸一下嗎?」

大長老:「不能!」

中年男人:「……」

白仙仙伸手把劍拿過來放在懷裡,等他坐上來後跟著前面那輛車繼續往前開。

中年男人拘謹地做了個自我介紹,他叫張沖,是四個不孝子的遠房表哥。下午發生這事兒后,老大一家當時就崩潰了,到處亂成一團,幾乎都去了縣裡的殯儀館。

張老太的棺材沒人敢碰,是張沖領著人用紅線把那一片暫時圈了起來。

後來老三說,老太太這事兒恐怖不能善了,要去城裡請一個高道。但這鎮子山高水遠的,高道就是坐飛機也得明天才能到。

一群人又急又怕,還是李富貴跑過來告訴他們,村子的山上住著三位道法高深的老道士,可以請他們來解決。

雖然張家人對此半信半疑,但死馬當作活馬醫嘛,還是讓張沖跟著李富貴上山來找人了。

不過張沖在見過三位長老以及祖觀和祖觀內的六靈劍后,已經十分相信他們的能力了。他看了看開車的白仙仙,一臉尊敬問:「這位小姐是三位道長的傳人嗎?」

白仙仙:「不,我只是個司機。」

大長老:「…………」

哼!!!

開車過去並不遠,幾分鐘之後,車子緩緩停在了街邊的一扇捲簾門前。

白天的時候白仙仙還聽路人議論過,四個不孝子給老太太辦了一場十分風光盛大的喪禮,流水席都擺了兩天,比過年還熱鬧。

可此時此刻,街上一個人影都沒有,四處漆黑一片,明明是六月的天,溫度卻很低,白仙仙伸手在空中撈了一把,好像撈到了一手濕漉漉的寒氣,指尖都凍得發紅。

捲簾門兩邊掛著兩盞白色的燈,燈光映出燈罩上漆黑的「喪」字,透出幾分詭異的陰森。

張沖牙齒都發顫:「人呢?怎麼這麼安靜?他們都去哪了?」

三位長老沒說話,紛紛下車。

白仙仙熄了火也準備下車,大長老回頭說:「你就在車裡不要出來,拿好六靈劍。」

他語氣嚴肅,神情凝重,白仙仙心底升起濃濃的不安,但她什麼都不會,下去反而可能會添亂,只好聽話的點了下頭。

張沖也縮在座位上不敢動,瑟瑟發抖問白仙仙:「仙姑,你會保護好我的吧?」

白仙仙:「……不要這麼叫我。」

大長老還是不放心,又從懷裡拿出兩張驅邪符分別貼在車身上。

正一派擅符籙,天師一脈驅邪抓鬼也喜歡用符紙。只是要成法力強大的靈符,對畫符之人自身的修為要求很高,十張之中能成一張已經算厲害了。

剛才聽李富貴一說長老們就知道事情可能很棘手,把供在祖師爺像前的所有靈符都拿上了。有時候一張靈符可能就是救命的關鍵,但大長老還是毫不猶豫拿了兩張出來給白仙仙防身。

二長老低聲說:「她有六靈劍,應該無礙。」他伸手在空中抓了一把,指尖搓了搓,「煞氣已經重到凝成實物,裡頭情況恐怕不樂觀。」

大長老冷哼一聲:「怕它作甚!」

白仙仙坐在車內扒著車窗,見三位長老手指結印,齊聲念到:「天地玄氣,萬法根本,平心凝神,聚靈爾耳,萬匯靈根,以開天目,靈宗靈祖,總領萬神,敕以領命!以身化五行,以神至上清,急急如律令!」

這就是白家的開天目咒,也就是傳統意義上的開天眼。

天眼一開,便可見陰陽鬼神。一道靈光從三位長老眼前閃過,天目既開,就能看見常人看不見的邪物。

白仙仙眼中的濕冷霧氣此時在長老們眼中已是無數道黑色煞氣,從捲簾門裡飄出來,向著四面八方飄散而去。

常人遇煞氣,輕者昏迷,重者喪命,大長老喝道:「老三,先封門!」

三長老一聲應下,抓出幾張靈符貼在捲簾門四周,一片淡金色的光芒籠住出口,煞氣一碰上金光,就像被火燒一樣消失了。

白仙仙明明什麼也看不見,但卻能感覺到周身的陰冷之氣頓時消散了不少。

張沖結結巴巴說:「他們……他們進去了……」

白仙仙抱著六靈劍,盯著捲簾門的方向,不知道為什麼,心裡七上八下的。

三位長老直奔里堂而去。

剛才一起上山來的另外兩個人因為提前進來,已經被煞氣入體,倒地昏迷了。

這兩天辦喪事,張家這院子四處都掛著白皤,在煞氣攪動之下張牙舞爪。張老太的靈堂就設在院中,因為棺材已經抬出去了,此時靈堂只剩下還沒撤完的牌位和供桌。

堂前燃著一盆火,火盆前跪著三個中年男人,正像提線木偶一樣往裡燒紙錢。

三位長老剛踏進院子,就聽見裡頭傳出咯咯咯的陰冷笑聲。

「我就知道你們會來。」

火光通明的靈堂里,紙錢遍地,張老太的鬼魂就坐在供桌上,穿著白色壽衣,滿身黑色煞氣,陰森森地朝他們笑。

道門法派眾多,除去被國家認證的官方道門外,還有無數不記錄在案的民間法派。白家算之一,張老太所屬的家族也算其一。

民間法派之間少有往來,井水不犯河水,畢竟按照現在的話來說,屬於同行競爭者。

要不是當年作亂的黃仙一連害好幾個小孩喪命,二長老也不會跟她聯手。

二長老看向跪在地上的三個人,正是張老太那三個不孝繼子。老大在縣城殯儀館,餘下這三人煞氣入體,成了她的提線木偶,此時已七竅流血。

二長老沉聲道:「你我同為道門中人,理應明白生死有命,不可作惡。你如今害了人命,生前修行盡數作廢,何苦為此?!」

張老太一陣尖笑:「生前事我從不計較,我這一門信奉苦修,這一生無子無女孤苦終老,是我的道!但這幾個小畜生連死後事都不願遂我心意,我已將何時下葬葬於何處寫在遺言之中,他們卻連我最後的遺願也不願完成,竟因為旁人一句那處祖屋將來可能會拆遷,而妄圖將我葬在斷山之上!他們既將我當做外人,那就別怪我讓他張家斷子絕孫!」

說到最後幾個字,厲聲猶如泣血。

墓葬多有講究,張老太信奉此道,自然看重。

葬地之中,斷山為極凶之地,山脈斷開,生氣也隨之斷絕,徹底淪為死地。

三長老是個暴脾氣,怒喝道:「他們作下的孽將來自會承擔,但你化煞作惡害人性命,我道門就容不下你!還不趕緊束手就擒!」

張老太大笑道:「你莫誆我老婆子。你白家傳承已斷,就憑你們三個道法低微的老道士,也想跟我鬥法?」

同為道門中人,各自心裡都清楚。以白家三位長老的修行,對付一般的鬼怪沒問題,但要對付張老太這種煞氣凝形的厲鬼,並不容易。

話音落,被煞氣操控的三個不孝子站起身來,滿臉鮮血的朝他們撲過來。

四周煞氣猶如泥淖,令三位長老的行動都變得遲緩下來。

烏雲遮住了月光,夜黑得可怕,只有靈堂上兩根白色喪燭,幽幽映著張老太陰森的面孔。

白仙仙坐在車內凝神去聽,封住捲簾門的靈符彷彿一道屏障,隔絕了裡面的一切,什麼都聽不見。

張沖已經嚇得快貼上六靈劍了:「仙姑,三位道長進去多久了啊?怎麼還沒出來啊?」

人在恐懼之中,就會覺得時間過得很慢。

白仙仙的恐懼不比他少,能堅持到現在沒暈過去,已經是因為擔心長老們的安危而在苦苦支撐了。

她望著漆黑的門洞,心裡的不安越來越強烈。

不知過去多久,懷裡的六靈劍突然錚鳴一聲,泛起一道淡淡的白光。

張沖失聲尖叫:「它發光了它發光了!」

白仙仙瞪大了眼睛。

死死盯著光芒一閃而過的六靈劍。

兩秒之後,她猛地拉開車門跳了下去,抱著六靈劍就往裡沖。

張沖發出凄厲的鬼叫:「仙姑!仙姑不要扔下我一個人啊仙姑!」

白仙仙喊道:「待在車裡不要下來!」

腳步卻沒停,穿過靈符布下的屏障后,像驟然闖入異世界,明明什麼也看不見聽不見,卻依舊汗毛倒立。

裡頭傳來打鬥的聲音。

白仙仙顧不上害怕,急奔而去,一踏進院子,就看見滿院七竅流血的人在群毆三位長老。

這些都是之前留在這裡等消息的張家親戚,足有三十多個人,全都被張老太的煞氣控制,不要命似的朝三位長老撲去,其中還有幾個五六歲大點的孩子。

煞氣傷人神智,對孩童的傷害尤大,就算驅除,這幾個小孩今後也無法恢復正常了。

對方是人不是鬼,三位長老只能以驅為主,但道道煞氣從張老太身上源源不斷地湧出來,無孔不入,根本驅之不盡。

他們所帶的靈符就將用盡。

白仙仙聽到三長老大吼道:「死老太婆!有仇報仇有怨報怨!你殺你那四個白眼狼繼子就算了,害這些無辜之人幹什麼!」

她什麼也聽不到看不到,只看見靈堂前的喪燭瘋狂搖晃起來。

三長老罵完張老太,回頭一看見白仙仙抱著劍杵在哪,更暴躁了:「你進來做什麼!趕緊給我出去!」

三位長老畢竟年事已高,被三十多個人物理攻擊,身上都帶了傷。白仙仙看見大長老一邊打一邊咳,轉身給小男孩後背貼上最後一張靈符時,一口血噴了出來,踉蹌著跪倒在地。

她腦子嗡的一聲,眼珠子瞬間都血紅了。

二長老厲聲道:「仙仙!出去!」

白仙仙手指發抖,牙根緊咬,突然閉眼深呼吸一口,握住了六靈劍的劍柄。

「天地玄氣,萬法根本,平心凝神,聚靈爾耳,萬匯靈根,以開天目,靈宗靈祖,總領萬神,敕以領命!以身化五行,以神至上清,急急如律令!」

她的確是白家百年難遇的天才。

就算沒有學過,可只是看長老們剛才念了一遍,就能一字不錯地背下來。

她甚至沒有結印。

話音落,眼前一道靈光閃過,白仙仙睜眼時,看見滿院的黑色煞氣。

以及,盤腿坐在供桌上陰森笑著的老太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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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前托朋友介紹認識了一名小道長,這兩個月一直是他在幫我答疑解惑,文中長老所念的「開天目咒」也是他幫我編的

在此特別感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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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老逼我當天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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