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雨孤光照寒江 四 小白狐

冷雨孤光照寒江 四 小白狐

蘇靈風循著聲音趕到了閣樓之內,剛踏入廳堂,又是一聲清脆的聲音響起,那聲音自旁邊的卧室中傳來,蘇靈風趕忙從火爐中引了根木柴當了火把,三兩步奔到了卧室當中。

火光照耀下,卻見原本梳妝台上那面銅鏡不知何時被摔在了地上,蘇靈風心中納悶,娘親這裡已經荒廢了許久,不可能有人會在這裡,若不是人的話,不會是……不會是什麼不幹凈的東西?

他閑來無事就喜歡讀些古靈精怪書,自然聽說過一些奇異之事,可是他轉念一想也不大對,畢竟這裡是仙家重地,不可能會有邪祟作怪,當下舉著火把在房間當中尋了半晌,偌大的卧室里卻連半個鬼影也沒看到。

蘇靈風不禁心頭奇怪,可細細一尋思,也許是娘這地方荒廢太久了,有些老鼠什麼的也很正常,於是自嘲一笑,只暗罵自己有些太過緊張,他望到窗外已經是漆黑如墨,早已是深夜,倒是有一些睏倦襲來,當即和衣睡下,躺在了自己娘親曾經睡過床榻上,都說是母子連心,不知怎的,一躺下來,整個人就有說不出的輕鬆,很快他便入夢而去。

迷迷糊糊也不知道睡了多久,一陣「悉悉索索」的聲音朦朦朧朧的傳入了蘇靈風的耳中,他緩緩睜開了惺忪睡眼卻聽到那怪聲好像是廳堂發出來的。

蘇靈風心念一動,這次長了個心眼,當即躡手躡腳的翻身下床,光著腳摸到了卧室的門邊。

廳堂中的火爐依然燒的很旺,直照得一片亮堂,蘇靈風扒著門框一角小心翼翼的探出腦袋望去,這一望之下頓時被驚駭的面無人色。

只見火爐旁卧著一隻通體雪白,身長兩尺有餘的白狐正趴在地上,一雙炯炯的有神的狐眼似乎正聚精會神的讀著蘇靈風剛才看的那本《大荒海經》,它似乎入了迷一般一動不動,只有一條蓬鬆潔白的狐尾慢慢的擺動著,看上一陣竟探出一隻雪白爪子把書翻過一頁來繼續津津有味的看著。

蘇靈風只覺得自己喉嚨一陣乾澀,乾脆咬了咬自己的舌尖,一陣強烈的痛楚告訴他這一切似乎並不是幻覺,一時間他腦中轉的飛快,「難道在娘的故居里居然遇到狐仙了不成?」

他記得書中記載著,有不少關於狐仙的故事,大致都是一個精壯男子被狐仙幻化的美色所迷惑,繼而情不自禁,深陷其中,幾番雲雨,被吸幹了陽剛精氣,死狀宛若鹹魚,屍身乾癟,相當恐怖。

蘇靈風大氣也不敢出,一顆心怦怦直跳,一時間也不知道該如何是好。其實這倒並不是因他膽怯,只因為這是他憑生第一次見到過如此詭異之事,而自己又手無縛雞之力,萬一那狐仙要對自己下殺手,自己連一丁點還手之力也沒有,稀里糊塗的死了,今後爹娘的大仇誰來去報?

腦子裡亂七八糟的閃過許多念頭,可自己斜著身子貼牆的動作實在保持了良久,兩條腿早已經酸麻不已,眼看就要堅持不住了。

「對了!我怕它做什麼?我卻忘了這裡是什麼地方了?這裡可是碧落劍派,仙家重地,別的不說,就田叔叔那一口飛劍鐵定能輕易取它性命!」心中忽然想到了這一點,蘇靈風再不害怕了,當即神色一正,閃身而出,故意洪亮的輕輕嗓音喝了一聲道:「大膽狐妖!敢在仙門之地搗亂,看我不前去告訴田叔叔將你一劍斬殺,剝了皮毛倒能做一條好披肩,用來禦寒正好!」

「嗷嗚!」只聽一聲凄厲怪叫,那條白狐顯然被嚇了一大跳,整個身子近乎從地上原地彈起,渾身白毛皆倒豎起來,直把一雙驚恐萬分的狐眼死死地盯著蘇靈風。

「狐妖!你準備受死吧!」蘇靈風全然不懼,又向那白狐踏前一步。

這條白狐與蘇靈風對峙一陣,身上的豎立如針的白毛漸漸落了下來,也不知怎的,它緩緩走到了蘇靈風的腳下,蹲坐在地,上身直立而起,兩條前爪不停摩挲著蘇靈風的褲腿,好似作揖叩拜一般,一雙清澈的狐眼中竟有點點淚光閃動,當真是楚楚可憐,讓人忍不住憐愛。

「莫不是它剛才聽懂了我的話?」想到剛才這畜生竟連書本都能讀懂,聽懂人話想必也自然不在話下。只是讓蘇靈風大為不解的是,這條白狐是如何登上這山峰之巔,又是如何能聽懂人語,有了靈性?

蘇靈風曾經在那本《大荒海經》中讀到過,古神初開混沌,誕六畜七禽,飛鳥走獸,所謂六畜即為馬、牛、羊、雞、犬、豕。這六畜七禽誕下之後意識模糊,不知生死,蠢啞愚笨,任憑宰割,不可抗拒。

不過事無絕對,這其中也自然少有異數,本著天地造化之精華,日月星辰之光輝滋養數載,開了靈識的皆為異妖。

異妖者,或秉性暴戾,或獸心不改,獨善其身之流少之又少,方為「義妖」!

「說起來這白狐倒也沒做什麼壞事,也並沒有趁我熟睡之時幹些加害我的勾當,就看了我幾頁書冊,莫不是它就是書中所說的義妖?」蘇靈風心中如此想著,又想到本來興許這條白狐就在娘親這裡早早定居下來,倒是我攪擾了人家還要把它抽筋剝皮,如此想來自己豈不是比妖怪更可怕?

白狐不住摩挲蘇靈風的褲管,狐眼中早已淚流成河,可憐的神態讓人實在於心不忍,看到此處,蘇靈風禁不住嘆口氣道:「唉!也罷,再怎麼說也是我佔了你的地方,看你也不是什麼凶煞狐妖,我不殺你了就是!」

聽了蘇靈風一番話,這白狐頓時顯得極為高興起來,只圍著蘇靈風前前後後不停的打著轉,時而用那一身潔白的毛皮磨蹭著他的褲腿。

「這條白狐簡直神了!」蘇靈風心中禁不住一陣驚嘆,想自己反正在這落月峰上,一人讀書寫字,時間久了太過無聊,悶也悶死了,讓這畜生陪陪也好。

想著,他便自火爐前坐下,重新拿起書冊,轉向白狐道:「既然你這麼喜歡看這本書,反正我也睡不著了,乾脆我給你講講這裡邊有趣的故事吧!」說著他翻開了書,那白狐聽了吐了吐舌頭,表現出饒有興緻的神態,圍著蘇靈風摩挲了一陣,便在他身邊老老實實的坐下來,眼巴巴的望著他,等著他講故事。

「咦對了,還不知道你叫什麼名字,要不幹脆我幫你取個名字吧!」白狐舌頭伸了老長,高興的點了點頭。「可取什麼好呢?」蘇靈風沉吟片刻道:「你全身雪白,無暇如玉,不如就乾脆叫你做小玉怎麼樣?」

那白狐聽了,頓時直立起來,撒歡的圍繞蘇靈風狂奔起來,似乎顯得極為高興,隨後撲到了他的懷中,不住舔著他的手背。

「看來你同意了!」蘇靈風高興的笑起來,招呼它道:「好了小玉,我來給你講故事吧,從哪講起呢?對了不如就從這上古魔神大戰開始吧!」

就這樣一人一狐圍坐在暖洋洋的火爐邊,不顧外邊的漫天飛雪,徹骨寒冷,不問人情世故,整晚都沉浸在精彩的故事當中。

大雪不知道在何時早已停了下來,久久為曾出現的陽光竟穿透層層煙雲,灑下一片久違的暖意。

蘇靈風躺在火爐前,舒舒服服的伸了個懶腰,不知什麼時候竟睡著了。

他睜開了睡眼,打量四周,尋找小玉的身影,可是尋了一圈卻並沒有看到那條白狐的蹤影。

「嗯?小玉!小玉!奇怪了跑哪去了?」蘇靈風撓了撓頭,想到昨夜的奇遇,不由懷疑昨天他所見所聞也許只不過是一場夢。

就在他感到奇怪的時候,木門一聲響動,只見那條白狐嗖的竄了進來,口中竟是叼著一隻肥大的野雞。

「哇!小玉,你這是在哪裡抓到的?」蘇靈風不由笑罵道:「沒看出來你可真是只饞嘴狐狸!」

小玉徑直奔到蘇靈風身前,將那野雞丟在他腳下,隨後又轉身跑了出去,片刻后返了回來,口中咬著似乎是兩本書冊,一併放在了蘇靈風腳下。

「這是什麼?」蘇靈風心中一陣好奇,隨手將那兩本書冊拿了起來,卻見兩本書卷似乎都有了不少的年頭,並不像現在書冊那樣用細線裝訂,而是折頁堆疊,紙質以蠶絲成分居多,並非木漿所做,由於時間久遠了些,頁面上已是布滿了蛀蟲留下的小洞,密密麻麻。

這兩卷書冊雖滿是孔洞,不過好在文字仍然清晰可辨,蘇靈風看到手中第一本扉頁上書寫著:《天道經》三個大字,字體蒼勁有力,直露鋒芒,划透紙背,可見撰寫此書的人不但在書法的造詣上極高,想必也是一位心境豁達的得道高人。

另一本書,上邊的字體卻和先前那《天道經》並不相同,字體頗有種異域風格,令人一眼望去不像是中州的字體,不過從字形上看字還是中州浩土的字,想必是寫書人在極力模仿異域的風格所書寫而出的,封面之上,只有五個圓潤的大字:《摩訶地藏經》!

「這是一部佛家經文?難怪字體不似中土風格……」蘇靈風心中一陣奇怪,卻不知道這白狐是從哪裡得到這兩本上古書冊的,正好一釋一道,「難道這兩本書原本就出自一人之手?」

蘇靈風百思不得其解,越發覺得這條白狐絕不是簡單的一隻義妖狐狸,在它的身上一定有什麼故事未能解開,只可惜現在是沒辦法弄個明白了。

心中想著,目光移到了身下白狐身上,卻見它的一雙狐眼竟目不轉睛的盯著面前那隻野雞,涎水早已掛了老長。

看到此處,蘇靈風不禁啞然失笑,心中自嘲道:「我一定是想多了,鬧了半天不過是一隻普通的饞嘴狐狸罷了!」想著,倒也覺得自己腹中「咕咕」叫喚,是有些餓了。

當下他便將兩冊書卷收好,沒好氣對小玉道:「你這饞嘴狐狸,急個什麼勁,著急的話就快來幫忙,等我把這野雞拔毛洗凈,烹煮一番,再填飽肚子不遲!」

小玉聽了吸了吸口水,咧開嘴不住的點頭。

「你今天可算是有口福嘍!」蘇靈風笑著用手指一點小玉額頭,提了野雞便向屋外庭院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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飛劍斬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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