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植物人
可是你別忘了,顧珩弈提醒著自己,就是面前這個和江南擁有一模一樣的臉的人,害得江南失去了心臟的配源,也讓她之前成了一個植物人。
他的目光突然深沉了起來。
一旁穿著紅色套裝的服務員打著哈欠走上來,有些好奇地盯著面前的這對男女,明明身上穿的衣服是上等貨,卻在深夜走進了和自身完全不搭的便利店裡面。
「要吃點什麼嗎?」她彬彬有禮地問道。
江北正想報出自己比較喜歡吃的那些食物時,一旁的顧珩弈突然沉吟片刻,開口。
「拿桶速食麵來吧,要泡椒味道的,加三個雞蛋。」
話一出口,江北突然愣了下。
他怎麼會知道?
這是她一貫最喜歡吃的口味和習慣。她從來沒有告訴過任何人的啊。
除了……春風十里。
也表示了只有白夏一個人才知道這件事情。
這一切,究竟是巧合,還就是緣分?
對上了江北有些疑惑的目光,顧珩弈才解釋道說:「在這便利店裡你還想吃什麼啊?這麼冷的時候,不就也只有吃一桶泡麵才能熱起來了。」
而且,自己也不完全是為了她。
不過是因為江南曾經作為天行有常的時候對他提過這個願望,而現在,卻又因為身體原因根本吃不了這種東西。
看著和江南一模一樣的臉來做著她一直沒有完成的事情,說到底,也是一種滿足吧。
江北哦了一聲,沒再說話,氣氛一下子就安靜了下來。
這樣一番話,白夏也對她說過。
不知道怎麼了,好像今天晚上所有的一切,都約好了和她作對一樣,無時無刻不再提醒著她關於春風十里的事情。
也無時無刻不再提醒著她,白夏已經離她而去了的事實。
眨了眨有些酸澀的眼睛,心裡有些好奇平時對自己態度那麼惡劣的顧珩弈今天為什麼對自己那麼好,而且還主動邀請自己來吃東西。
難道是因為江南做了什麼事情刺激到他,才會有這麼反常的情況?
面很快就泡好了,服務員打著哈欠端上來,熱騰騰的霧氣一下子就讓江北舒適地眯起了眼,像是一隻狡黠的小狐狸一樣。
打開蓋子,也不想管面前的顧珩弈到底怎麼樣了,直接用力喝了一口湯,滿足地嘆了一口氣。
「好喝。」胃一下子就暖了起來,順帶著心情好像也好了許多的樣子。
「你也帶過別人來這裡吃嗎?」江北突然開口,又大口喝了一口湯,挑起幾根麵條塞進嘴裡,含糊不清地問到。
「沒有,」顧珩弈開口,頓了頓,才又開口說道,「只帶了你一個來。」
「哦。」
「怎麼了?」顧珩弈有些好奇地問。
江北搖搖頭:「沒有,看你不像是可以在這種地方吃東西的人,而且還這麼嫻熟,一點都不像。」
「哪裡不像了?」顧珩弈好心情地開口,環抱著手臂,向後靠去了椅子上,眯著眼睛盯著面前的女人。
和江南一模一樣的臉,卻帶給他一種奇異的熟悉感,她雙頰上有兩坨紅紅的高原紅,應該是吃面弄出來的,此時和貓一樣微微弓起了身子,帶著一絲慵懶。
和平時的江北完全不是同一個人的樣子。
「反正就是不像啦。」江北懶得去解釋那麼多,面最重要,況且面前的人是顧珩弈,誰知道下一秒他會不會突然心情又不好,對她干出什麼事情來。
「我還沒有問你今天怎麼來了?怎麼,來看我怎麼處理公司的嗎?」
江北暗地裡翻了個白眼,心想誰想去看你幹嘛幹嘛,可是嘴上還是敷衍一般奉承著:「是啊,還不是來看看你顧珩弈的處事風範啊。」
顧珩弈勾了勾嘴角,突然輕笑了兩聲:「傻子。」
江北突然停下了咬面的動作。
傻子。
多麼熟悉的一個辭彙,熟悉地讓她差點落下淚來。
當初有一個人,一直喜歡叫她傻子,她就覺得這個人一定陽光極了,後來見了面,才發現果然和自己猜想不差。
可惜後來,他卻再也沒有叫過她一句傻子。
開始她還以為他臉皮薄,不好意思說出來,還覺得有些可惜,畢竟自己真的是挺喜歡那個稱號的。
可是現在突然就從顧珩弈嘴裡重新聽到了這熟悉的話。
一直含在嘴裡的面好像一下子如同嚼蠟一般,變得沒有什麼味道可言,心裡酸澀的厲害,好像憋了一個晚上都沒有落下來的淚突然就涌了出來,她狀似無意一般扭過頭,借著帽子擦掉了那顆淚。
顧珩弈也發現了她的不對勁,直起身,皺了皺眉,問她:「怎麼了?」
江北搖搖頭,示意自己沒什麼,咽下了口中的麵條之後,她才推開速食麵的盒子,站起來。
「沒事,就是冷,想睡覺,回去吧。」
顧珩弈盯著她看了一會,確定她沒有什麼大事的時候,才直起身,從身上掏出了一張大額面積的鈔票丟在了桌子上,才追隨著江北的腳步離開了便利店。
四點整。
原本荒無人煙的街道也出現了一些車,匆匆忙忙地開過,帶起一陣冷風,江北本來就穿得少,現在再被這麼一刺激,忍不住就打了個寒顫。
等著顧珩弈開過車,她直接打開了副駕駛的門坐了進去,伸出手哈了一口氣。
一路相對無言。
其實江北是因為今天晚上的太多事都讓她勾起了關於白夏的回憶,而顧珩弈今天的所作所為,卻也帶著莫名的熟悉感,好像之前自己就和他認識一樣。
這和最開始,白夏給她的感覺,更加強烈一樣。
顧珩弈所說的話,所做的事,都給了她一種熟悉感。
可是對方是白夏啊。
害死了白夏的顧珩弈,怎麼會讓自己產生了對方真的很熟悉的感覺呢?
而且在他做了那麼多對她過分的事情之後。
車極速開過,因為在深夜,車子也不多,在過了大概二十分鐘之後,終於停在了顧家門下。
打著寒顫哆哆嗦嗦一路走進來的江北,打算去洗一個熱水澡暖暖身子,再好好地睡上一覺,將這些事情都拋掉,等明天早上醒過來了之後,也就不會被這些事情所困擾了。
再回到自己的房間之前,顧珩弈突然站在身後,看著她有些消瘦的身體,思緒一個恍惚,突然就叫住了她。
「江北。」
江北有些疑惑地回過頭,對方卻目光深沉,盯著她看了幾秒,才搖頭示意沒有什麼事。
今天的顧珩弈真的很不尋常啊。
想了想,她最後還是在打開房門之前,轉過頭,深思片刻,目光重新投向他:「謝謝你,還有今天晚上的面。」
顧珩弈一愣。
而在這一愣之後,江北轉身進了房內。
夜好像真的挺寒冷,可是他好像有點想登錄電腦,找到那個熟悉的人,再次訴說幾句。
雖然不會再有任何回復。
當初在知道了天常有行就是江南之後,他就再也沒有用過那個賬號和江南聊過了。
說起來,不免也是遺憾。
搖搖頭,顧珩弈終於決定回房睡覺。
他想見到江南,不如說,他想見的是天行有常。
而當江北再次睜開眼的時候,迷糊著從一旁摸出手機,憑著感覺輸入密碼,再看到了江辰給她發的消息之後突然就睡意全無。
江辰?
他怎麼會給自己發消息?
點開消息一看,原來是約她私底下見面的消息,地方時間都約好了,完全是不容置喙的。
江北看了一眼時間,繼而有些苦惱地蒙上了頭。
不想起來啊!
她又在被子里磨蹭了幾下之後,才有些心不甘情不願地爬了起來,飛快地弄清楚了一切以後,準備出門的時候,突然就發現顧珩弈已經不在家了。
現在的時間也不過才堪堪八點左右,她們昨天弄到那麼晚才回來,他卻起來得比她還要早。
一旁的傭人走上來,看出了她的疑惑,告訴他顧珩弈已經去了醫院去了。
看真正的江南。
她差點忘記了,現在自己的身份是還活著的江北,不是已經死掉了的江南。想到這裡,她的心情突然就灰暗了下來。
她回到房間里找出一頂帽子戴上,順便再戴了一副大墨鏡。都說現在江南基本上都是在醫院裡面度過的,對外界也沒有什麼影響。但要是被有心之人看到了,指不定會去怎麼猜測。
猜來猜去,最不好過的,還不是她江北嗎?
她還沒有傻到那種地步,和自己過不去。
收拾好了一切以後,她對著鏡子再三確認無誤之後,她才吩咐了司機下去走出了門。
報出地名之後,江北將帽子和墨鏡都摘了下來,靠著窗戶上面看風景。
心裡一陣平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