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婚協議

凌煊在沙發上睡了一夜。

第二天清晨，他模模糊糊聽到大門打開的聲音，昨晚的FQ讓他有些疲乏，意識只稍微清醒了一會兒，便又翻過身，把臉埋在毛茸茸的毯子里繼續休息。

韓世承推開門走進來。

開門前，秘書剛給他回了信息。

秘書問：「您打算給凌先生準備什麼生日禮物呢？」

韓世承想了會兒，還真沒想到凌煊喜歡什麼，便說：「隨便，你看著辦。」

秘書說：「我知道了。」

韓世承突然想起來什麼，對秘書說：「後天在紅樹林好像有個視覺藝術展，你去弄幾張邀請函，今天之內送到趙霽的經紀人手裡。」

秘書說：「好的，韓總。」

韓世承把西裝和手機扔在玄關的柜子上，換上拖鞋打算去洗澡，昨晚趙霽喝多了，他照顧了一夜，今早離開時，趙霽問過他需不需要換身衣服，因為兩人身形差距大，韓世承便沒有換。

趙霽也是omega，還是S等級的omega，即使離開了他的公寓，白玫瑰的味道依然縈繞在韓世承的鼻尖——

信息素！

韓世承的瞳孔猛地一縮，循著信息素的味道快步走向客廳，他很快發現了在沙發上和衣而卧的凌煊，以及不遠處落地窗邊涼掉的飯菜和孤零零的生日蛋糕。

他心裡竄起的火苗很快就被澆滅了，甚至難得生出一點愧疚。

韓世承彎下腰，替凌煊把毛毯掖好。

凌煊迷迷糊糊睜開眼：「你回來了？」

韓世承點點頭：「嗯，我回來了。」

韓世承本想低頭給凌煊一個吻，凌煊卻推開了他，臉上露出厭惡的表情。

這是omega在特殊時期期排斥其他omega信息素味道的表情。

兩人目光對視片刻，很快又錯開。

韓世承直起身來，昨晚又沒發生什麼，他覺得自己沒必要主動提起：「你繼續睡吧，我去洗澡。」

「哦。」

目送著韓世承去洗澡之後，凌煊坐起來，他強打著精神讓自己清醒了一會兒，才慢吞吞把剛剛韓世承碰過的毯子抱起來，扔去洗衣間。

人工信息素維持的FQ期很短，殘留的信息素已經足以讓凌煊對韓世承身上omega的信息素感到噁心。

凌煊把毯子丟進洗衣機，倒上大半瓶除味劑，接著去洗手。

白玫瑰的信息素味讓凌煊忍不住乾嘔，他正低下頭捂住嘴時，浴室的門突然開了。

「這個——」

凌煊暴躁地抬起頭：「什麼事？」

韓世承把剛剛撿到東西捏進手心裡：「沒什麼。」

浴室門又被關上了。

韓世承站在門口，把手心裡的碎紙片打開，寥寥幾個字，分明就是撕碎的驗孕棒說明書。

還未散去的人工信息素味，對其他omega的信息素極度排斥，乾嘔，以及從來沒有出現在凌煊身上的暴躁——一切都有了答案。

韓世承把那張碎紙片衝進馬桶里。

待韓世承洗完澡出來，兩人都有了明顯的變化。

凌煊一臉懶得搭理韓世承的表情，自顧自地把昨晚的殘羹剩菜掃進垃圾桶里，韓世承上前攔住他。

「不用收拾，還能吃的。」

凌煊連眼皮子都懶得抬：「過了夜的。」

韓世承覺得凌煊是因為孕期在和他鬧脾氣，出於alpha對omega的保護，他決定暫時順著凌煊。

「過夜了也能吃。」他拿起筷子夾了幾個蝦仁塞進嘴裡，臉上擠出一個古怪的表情，「你專門為我學的家常菜？」

過去凌煊做的菜擺盤精緻，用料考究，韓世承吃多了便膩了，他提過幾次更喜歡吃家常菜，沒想到凌煊記在了心上，所以即便是味道不佳，他還是嚼了嚼，囫圇吞了進去。

凌煊敷衍道：「也能這麼說吧。」

這菜凌煊自己都下不了口，見韓世承坐下來吃，也就不打算收拾了。

「吃完自己收拾，或者叫鐘點工來收拾也可以。」

凌煊昨晚沒睡好，打算去補覺。

韓世承說：「好。」

孕期的omega果然會使喚人。

「我睡覺時不要吵我，今早帶回來的衣服扔掉，洗衣間里的毛毯洗完拿去晾乾。」

脾氣也大。

韓世承哪裡被人用這種態度對待過：「事情我可以做，但是你不要鬧脾氣，聽話。」

凌煊嘴角抽了抽，還是決定不和韓世承計較了：「我去睡覺了。」

兩人不歡而散，韓世承也沒打算追上去哄。

他沒有哄人的習慣，尤其是對凌煊，凌煊喜歡他，纏著他，揮之即來呼之即去，各種挖空心思地滿足他旺盛的需求，只不過是孕期的小脾氣而已，沒必要慣著。

韓世承打開手機，給秘書發消息，問他藝術展的邀請函是否拿到了。

秘書說拿到了，然後又說，給凌先生的禮物也買到了，問需不需要現在送過來。

韓世承考慮片刻，回道：「改天再說。」

還是不能慣著。

不料一天之後，這份生日禮物，馬上派上了用場。

第二天的互聯網頭條，被兩張照片轟炸了——第一張照片是半夜兩點，韓世承和趙霽舉止親密，一起踏進趙霽的公寓里，第二張則是清晨七點，韓世承從趙霽公寓里出來。

新聞的標題也很驚悚——「結婚五年，紅玫瑰終成蚊子血？白玫瑰成永遠的白月光？」

鏈接新聞則羅列了趙霽和凌煊這五年來的成就——在趙霽拿獎拿到手軟的同時，凌煊安分地在韓家旗下的娛樂公司挂名，作品寥寥，幾次上新聞都是因為韓世承，顯然就是一條鹹魚。

甚至有營銷號爆料當初凌煊上位是用了某些手段，作為沒有信息素的omega，他有什麼資格和身為S級的omega，文藝片之花的趙霽相提並論。

一個小時之後，這些照片和新聞就通通在互聯網上消失。

韓世承打電話給趙霽和經紀團隊，告知自己會處理這件事。

趙霽有些擔心：「那些新聞，凌煊不會看到吧？」

韓世承說：「看到了能怎麼樣？難道他還想和我離婚？」

這些事他覺得沒什麼要和凌煊解釋的，他又沒身體出軌，解釋了倒顯得心虛，更何況凌煊正在孕期，解釋了不過是讓凌煊又鬧一次小脾氣，他的工作已經很忙了，不想浪費時間去哄自己的omega。

所以生日禮物變成了唯一一個安撫凌煊的工具，韓世承晚上回家時，凌煊正坐在沙發上看一檔真人秀，許多小帥哥在電視上蹦蹦跳跳，凌煊啃著薯片，看得很開心，連招呼都沒和他打。

韓世承莫名其妙就有些火大。

這是故意放給他看的嗎？

「你的生日禮物，看看喜不喜歡。」

韓世承在沙發上坐下，拿過遙控器換了一個頻道，頻道在播娛樂新聞，正巧在插播營銷號關於韓世承和趙霽密會的視頻。

韓世承：「……」

他又換了一個頻道，裝作漠不在意地說：「這些營銷號，天天亂寫。」

「我早上就看到了。」凌煊隨口回了一聲，從茶几下面抽出一份文件，「我給你看個東西。」

「什麼東西？」

雖然猜到是孕檢單，韓世承還是裝作不知道的樣子，他接過那份文件時心裡還在想，凌煊八成是想借著懷孕一事來和他鬧脾氣。

這種小伎倆，躲不過他的眼睛。

他接過文件，正打算和自己的omega心平氣和地討論一下如何控制孕期脾氣，低頭一看，臉色卻驀地變了。

「離婚協議？」

韓世承幾乎是咬著牙說出這四個字，凌煊還是那副事不關己的樣子，拿過遙控器調回了那個小帥哥們蹦蹦跳跳的節目。

「對，離婚協議。」凌煊又拆了一袋薯片，「本來昨天早上就想和你說的，結果顧著補覺，忘了。」

「不是，你不是懷孕了嗎？」

韓世承從沙發上站起來，他煩躁地撥了撥頭髮，不知道該怎麼組織自己的語言：「那天我在浴室看到了驗孕棒的說明書，還有你乾嘔，注射人工信息素……」

「我沒懷孕，不過我還是挺想有個崽的，你也知道，我腺體有缺陷，醫生說我活不過三十五歲，我想給我父母留個孩子。」凌煊又往嘴裡塞了一塊薯片，「注射人工信息素是因為我想受孕，但是你晚上沒回來，我後來想想，也沒必要一定找你造小人。」

他看向電視里的小帥哥們：「畢竟除了你，還有很多優質的alpha啊。」

韓世承震怒了。

如果說看到離婚協議書已經讓他火冒三丈，聽到凌煊說「還有很多優質的alpha」，則讓他憤怒得完全失去了理智。

「你不就是想用離婚來威脅我嗎？你覺得我會被這張紙威脅？你連信息素都沒有，連歡場上最次等的omega都不如，你覺得還有哪個alpha能看得上你？」

韓世承抓起筆，簽下自己的名字，簽完把筆扔在地上，一腳踹翻了茶几，走進了書房裡。

這一連串的動作實在太快，讓凌煊都沒反應過來。

就這麼簽了？

凌煊拿起離婚協議一看，確認是真簽了。

他還準備了一肚子話打算刺激韓世承（雖然也是事實），比如「過去你回家吃的飯都是我請一個阿姨做的，你每次叫的老婆其實是那個阿姨」，比如「我已經睡膩你了，想換一個新鮮的」，再比如「我只是喜歡你的臉和你的唧唧」，以及「現在我只對你的精/子感興趣」，還比如「雖然醫生說你的信息素可以幫我治病，但是你嘴太欠就算你的臉合我胃口我也忍不下去了」等等等等，沒想到韓世承就簽了。

凌煊高興得從沙發上蹦起來，馬上給朋友們發了信息。

「各位，我生日的第一個願望已經實現了——我終於把韓世承這鬧心玩意兒踹掉了。」

「這麼靈，第二個願望是什麼？」

「當然是回到七年前，當個海王，多談幾個對象啊！

凌煊還沉浸在踹掉韓世承的快樂里，沒想到一個星期之後的某一天，他一覺醒來，赫然發現，他的第二個願望……好像也實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