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被坑
林純良是個可以很快就接受現實的人，就像當初領著青年隊苦熬的那個時候一樣，既然已經回到2001年，就要以這一世的目光來看待所有的問題。
心中有很多的想法，可在自己要啥沒啥的時候，這一切都只是空想而已。
不過就算是重新來過，再殺回國去，林純良也沒天真到認為自己可以搞定關於中國足球的一切。
那就是個萬人坑，誰敢去就埋誰，就算是世界級的名帥去了，照樣是被坑。
當初穆里尼奧敢在新聞發布會上直接說出「你們中國記者的水平和中國足球一樣業餘。」，聽這句話的時候，林純良是真想反駁，卻沒任何底氣。
這就是事實，你否認不了，人家拿著歐冠的獎盃，就敢這麼無視你，而你自己也著實是不爭氣，被人當面嘲諷，卻根本做不出反擊。
那是上輩子的遺憾和恥辱，但再來一次，林純良可不想繼續享受這樣的待遇，他拯救不了大環境，但有些事兒他可以去做。
別說中國沒有什麼好的足球苗子，沒有好環境，你永遠別指望能有好收成。
這個道理就是這麼簡單，當初在運動系帶的那一批娃娃兵，不是最好的，但林純良給他們創造一個可以自由發揮的環境，那幫小子就敢撒野！
跟一線隊打訓練賽，他們也只是吃虧在身體對抗上，真拼技術和配合，能甩對手一條街，這要是為什麼林純良捨不得放手的原因。
中國這十幾億人裡面不是沒有能踢球的人，只是那高昂的費用，阻斷了太多想踢球的孩子的夢。
林純良在這十年裡，已經見過太多因為家庭條件最終無奈放棄的好苗子。
每一次看到那些帶著不甘的眼神離開球隊的孩子，林純良都有一點兒無力的感覺，畢竟自己只是一個青年隊教練，而不是掌控足壇的巨鱷。
在赤裸裸的現實面前，你除了低頭，還有別的辦法嗎？哪怕你攥緊拳頭，帶著一腔的憤怒。
嗎的，足球在中國都他嗎已經成貴族遊戲了！一年至少幾萬塊的投入，而且還不保證產出，而本土聯賽的墮落，更是讓人望而卻步。
你花了幾十萬培養一個孩子去踢球，你能甘心讓他一年就賺個幾萬塊錢嗎？
中超是收入比較多，但中超有幾支球隊？主力的收入肯定很可觀，但替補呢？中甲呢？乙級隊呢？難道都指望進中超來搶那幾個主力位置？就那麼點兒機會，真的有幾個人能站穩腳跟，何況還的有外援的挑戰。
當支出與收入不成正比的時候，就別考慮這個職業還能正常發展起來，林純良還沒自大到，認為自己握著十二年的記憶，就能對抗一個體制。
不過現在他有機會走另外一條路，能在歐洲紮根，把那些有天賦的小子都帶出來，也許這將是不同的未來。
可能這種未來太理想，但至少林純良希望能給那幫想踢球的孩子，多一條路的選擇。
至少在這個大環境，你有能力，就可以殺出來，世上的路，沒有哪條是好走的，不拼，你就沒機會。
但這一切都太遙遠了，現在林純良要做的，是必須在最頂級的聯賽裡面站穩腳跟。
留下，也許是現在這個階段最好的選擇，這裡是義大利，這裡有太多的足球戰術大師，有太多可學的東西。
別看一年前的義大利剛在法國隊面前折戟沉沙，但沒人敢說藍衣軍團不行。
要不是皮耶羅浪費了兩次單刀的機會，要不是維爾托德在最後一分鐘賭博式的射門得分，齊達內能安安穩穩的拿下歐洲杯嗎？特雷澤蓋能有攻進金球的幸運？所以永遠都別低估義大利在世界足壇上佔據的位置。
在這裡潛心學習，永遠比自己一個人殺回國內要來的實際，正處於漩渦邊緣的中國足球，沒誰能挽救即將颳起的狂風暴雨。
更多的人還沉浸於衝擊世界盃的狂熱之中，就算林純良知道未來的走勢，他也沒辦法說服那些官老爺去防患於未然。
這不是某個人的問題，而是所有人都有問題，別指望靠一個人當什麼救世主，林純良穿回十二年前，他依舊是個白丁，而不是上帝。
頂多他還有個布雷西亞隊助理教練的頭銜，但這東西在國內可沒多少人認。
回到那一畝三分地兒，規矩多的讓人頭疼，就算林純良家的老爺子，也沒什麼辦法，所以，現在林純良可不準備繼續賭上未來。
那是一場必輸的賭局，想要翻盤，就別入局，遠離那個是非圈子，站在圈外，也許還可以有個破局的可能。
不管怎麼樣，現在林純良已經準備好說服自己家那位老爺子了，他需要在國外站住腳，才能考慮以後的事情。
現在就算林純良殺回去，繼續挑起青年軍的擔子，未來要發生的那些破事兒，他依舊是沒力量去阻止，那種眼睜睜的看著的感覺，真的能讓人發瘋。
在足球最發達的國家，闖過一條屬於自己的路，只有當你的積累足夠強悍的時候，你才能有逆轉乾坤的能力。
畢竟握著十二年的記憶，林純良在資訊方面的優勢，也許是任何人都比不了的，
不過現在看著自己生活過的地方，林純良在擺脫了重生的震撼后，更多的可能還是感慨。
那桌子上一摞摞的戰術筆記，可是自己這兩年來積攢下的最大財富，就是憑著那股韌勁兒，他才能在義大利紮下了根兒。
雖說上輩子已經離開義大利整整十二年了，但回到這個當初自己打拚了兩年多的布雷西亞，一切都還是那麼的熟悉。
阿爾卑斯山上的雪依舊是那樣頑固不化，而屬於布雷西亞的清晨，還一樣是那麼的寧靜。
在七點不到的這個時間，除了偶爾能看到一兩個鍛煉的人影外，大部分人還都在跟自己的被窩繼續纏綿。
不過林純良現在是沒什麼睡意了，重新活一次的那股感覺，讓他的腦子始終處於興奮狀態，可不是誰都有這樣的機會。
「唉，我現在要是隨便抓個人過來說一聲，明年世界盃，義大利會被韓國給陰了的話，到底有多少人能信？也許會有人讓我去加爾達湖游一圈，好清醒清醒，輸給韓國？呃，恐怕是個義大利人就會認為我已經瘋了。」
林純良也不知道自己所在的這個空間，有些事兒是不是還會發生，不過翻翻手上的報紙，那些好像發生過的事情都在按部就班的發展。
一個多月前的報紙上還寫著中國已經在莫斯科拿下了奧運會的主辦權，不過想到08年在沈城舉辦的奧運會小組賽，林純良就禁不住有點兒蛋疼。
「中國功夫足球」就是在那個時候叫響的，當時林純良和自己帶的那一批混小子就坐在看台上，看著譚望嵩那一記追魂奪命斷子絕孫腳，真他嗎的是啞口無言了，當時就有小隊員說，「頭兒，我們家可是三代單傳，這要是總碰上這樣的對手，我爺爺可能就不讓我踢球了，這可有絕後的危險啊！」
唉，就這粗糙的技術，在那支國奧隊里，還算是一員大將，這讓林純良不止一次的感嘆，真他嗎的是沒有最爛，只有更爛。
就算是在布雷西亞的高中球隊裡面，也找不出一個技術能糙成那樣的傢伙！
林純良看著此刻的新聞，想著未來可能要碰上的那些事兒，還真是有點兒手握乾坤的感覺。
不過現在林純良這個布雷西亞俱樂部助理教練的頭銜，還真就是他能在義大利能混下去的唯一資本。
這樣一座只有二十萬人的小城，離米蘭這個時尚中心太近的壞處就是，它總是會被人遺忘，也沒人指望這裡有什麼驚天動地的人物出現。
整個布雷西亞能拿得出手的，除了很多的藝術類博物館之外，就是城市裡的湧泉眾多，怎麼看，都算不上義大利的重要城市。
不過這裡也算義大利經濟比較好的地方，能在95個省裡面排進前10去，好吧，95個省，聽起來是挺嚇人的。
但布雷西亞加在一起，也就二十萬人，沈城隨便拎出來一個區，都是這裡十幾倍的人口。
可別看就這麼點兒人口，這裡面至少有10%的男性都經常踢球，光是布雷西亞就么個不起眼兒的小城市，隨隨便便就能找出有好幾千人。
這真是你不能羨慕的事兒，義大利的統計局就曾經做過一個整理，光是本土一年的正式足球賽，就能有大約60萬場，這基數相當的恐怖。
在義大利人的生活里，足球是不可或缺的一個因素，以前只是看比賽，但林純良到了義大利后，才能明白黑白精靈在這個國度的魔力。
藍衣軍團能始終處於世界足球的頂尖行列，靠的就是這樣的後備力量，也許義大利也會有低迷的時候，但誰敢說它的沉淪不是在等待爆發？
02年世界盃之後，有多少人都認為義大利人已經不行了，特別是「電話門」醜聞曝光，更是讓不少人開始輕視藍衣軍團的未來。
不過義大利06年拿下世界盃就跟一記響亮的耳光一樣，確實扇懵了很多人。
永遠都不要輕易的去評價義大利的強弱，就算「小世界盃」的威風不在，照樣能幹掉一批競爭對手，這就是足球強國的底蘊。
林純良當初就是想把在義大利看到的，學懂的那些經驗都帶回去，把中國足球的地基夯實，像藍衣軍團一樣，能在足球圈內稱王稱霸。
其實中國足球曾經的底子在亞洲真的不弱，除了有韓國這麼一個苦手之外。
真的沒什麼絕對的剋星，東北虎拿下十冠王的那幾年，遇上日本就是個完勝的局面，碰上西亞球隊也是手起刀落。
但從02年之後，職業聯賽開始后最強的那批人一退役，天立刻就變了，但林純良很清楚，那就是青訓和根基出了問題。
你的金字塔基座都已經沒了，還能指望上層建築不崩塌嗎？
唉，糟蹋了十來年，想要一遭恢復，林純良可自問沒有那個本事，他只能一點點兒的按照自己的想法去改變一些東西。
這就像林純良在布雷西亞硬是能拿下馬佐尼一個助理教練位置那樣，都得去玩了命的拼，就算腦子裡有十二年的記憶，你也不敢保證蝴蝶的小翅膀是不是會扇起什麼風暴。
不過一邊吃拌著西紅柿醬的義大利面，一邊繼續翻看報紙，上面的一則新聞卻讓林純良差點兒把義大利面從鼻孔里噴出來！
「我去！我怎麼把這茬兒給忘了！卡洛那老頭兒今天撂挑子！這不是扯呢嘛！兩個星期後就要打AC米蘭了！這沒主教練還打個屁啊！」
而在這個時候，桌子上的電話突然響了起來，一把抓起電話，還沒等林純良問到底是哪個人渣，這還不到七點，就來騷擾自己，話筒的另一端，已經傳出了布雷西亞另外一個助理教練梅尼奇尼的吼聲，「林！快點來俱樂部！」
「卡洛昨天晚上離開了球隊，他走之前說過，讓你去負責跟米蘭的比賽！」
「你快點來，門口堵滿了記者，記得從後門進來，那幫傢伙已經瘋了！」
記者瘋了！？呃，林純良真想說一句，甭說那幫傢伙瘋了，哥現在也瘋了！
這跟歷史不符啊！當初那老頭子撂挑子的時候，也不是我接手的啊！這怎麼還帶改劇本的！你妹呀，我怎麼整！？我去指揮意甲比賽！？
我這一年多都是助理教練，啥時候給我安排上這活兒了！也沒給我這份工資啊！卡洛！你這老傢伙也太不道義了，關鍵時刻給我挖個坑啊！
我擦，你們這諸天神佛不是讓我來重活一回的吧？你們這是拿我刷副本，改劇情啊！但……這副本有點兒超過我的承受能力了吧！？意甲啊，大哥們！
這昨天還在馬佐尼身邊蹲著當跟班的，這一轉眼就要負起主教練的責任，你們不是在開玩笑吧？
我去，林純良怎麼感覺這比被土方車撞的支離破碎還要瘋狂。
這尼瑪，蝴蝶的翅膀有這麼大威力？這是誰家大鵬鳥沒看住飛出來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