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燈下黑

「日本的牛肉罐頭，我們劫了鬼子的給養，猴子和啞巴就在後面，帶幾個人去接一下。」燕小七指了指來時的方向。

「好嘞！」壯漢一招手，叫過來兩個兄弟，拎著槍前去接應。

燕小七瞄了眼坐在旁邊生悶氣的賽梨花，暗自搖搖頭，女人生起氣來可不管你是不是在打仗。

燕小七也知道自己話說重了，特別是當著這麼多兄弟的面，撅了二當家的面子，不過現在還不是道歉的時候，他得去周圍看看地形，萬一鬼子摸過來，得事先準備好退路。

賽梨花雖然很憤怒，但眼角的餘光一直瞄著燕小七，見他一聲不吭的走了，心裡一陣失落，繼而又是一陣害怕，擔心燕小七從此一去不復返。

伸手想要叫住他，卻又撇不下面子，賽梨花氣的一跺腳，沖著邊上一個兄弟使了個眼色。

那人連忙起身，順著燕小七的方向追了過去。

爬出山谷，左側不遠的地方有片高地，燕小七連忙跑過去，站在高處往下看，周圍的地形盡收眼底。

可惜現在天色漸漸暗了下來，遠一點的地方已經看不清楚。

此刻周圍靜悄悄的，沒有鬼子的跡象，可危險總是在自以為安全的時候到來，燕小七對此深有感觸。

羊角溝的地形錯綜複雜，退路不止一條，但哪裡是安全的，燕小七也無法判斷。

往西走還會碰到鬼子的封鎖線，北面的封鎖雖然薄弱，但那邊地形開闊，過了封鎖就是一馬平川，一旦暴露很快就會被鬼子的汽車追上。

南面都是敵人，更不可能，至於東面，燕小七剛剛從那邊過來，那裡靠近公路，鬼子的封鎖更為嚴密。

眼下的狀況，他們被困在了羊角溝，往那邊走都有敵人，形勢相當嚴峻。

更為重要的是，這個位置已經暴露，無論鬼子有沒有看見，都不能繼續留在這兒，打仗不能光憑運氣，哪怕只有百分之十的可能性，也不能冒險。

這些好漢死了將近一半，剩下的也是傷痕纍纍，大部分人都掛了彩，承受不起繼續戰鬥的代價。

想到這裡，燕小七嘆了口氣，這荒山野嶺，該往哪兒走呢！

一邊琢磨，燕小七一邊往回走，邊上跟這個兄弟他都沒發現。

回到營地的時候，猴子和啞巴已經回來了。

三箱日本牛肉罐頭，每個人分到一盒還有剩餘。

「兄弟們，趕緊填飽肚子，但是記住，吃完的罐頭盒不能亂扔，找個地方埋起來，不能給鬼子留下痕迹。」燕小七囑咐道。

「放心吧七爺，我已經告訴過他們了。」猴子笑道，跟著燕小七一路走過來，他也學到了不少。

燕小七微笑著點點頭，轉身看到賽梨花還冷著臉坐在那裡，有人給她旁邊放了罐頭，她也沒去吃。

無奈的嘆口氣，燕小七走到近前，就在她旁邊坐下。

「餓著肚子打仗，會連累兄弟們。」

燕小七拿起罐頭，用刺刀將蓋子撬開，低頭聞了聞，故意露出一臉享受的樣子，然後遞到賽梨花面前。

賽梨花餓得肚子咕咕叫，卻倔強的扭過頭，偷偷咽了下口水。

「你知不知道，罐頭這東西打開之後必須立刻吃掉，一旦見了風，很快就會壞掉，可惜啊，這麼好的牛肉罐頭，一會兒就要發臭了。」燕小七陽陽怪氣的說道。

聽到這話，賽梨花臉色一變，連忙轉身一把搶過罐頭，抓出一塊就往嘴裡塞，完全不顧形象。

餓肚子可以忍，但浪費絕對忍不了，她是窮苦人家的孩子，小時候挨餓是常事，長大以後養成的習慣，一粒糧食都捨不得浪費。

「慢點吃，沒人跟你搶！」燕小七嘴角含笑看著她。

「笑什麼笑，不許笑，別以為一盒罐頭我就會原諒你。」賽梨花邊吃邊含糊不清的說道。

「好吧，我跟你道歉，剛才是我太急了，不該沖你發脾氣。」燕小七小聲說，好像生怕別人聽見似的，一個大老爺們當這麼多人面，跟一個女人道歉，也有點不好意思，男人都是要面子的。

「哼，算你識相！」賽梨花是性情中人，只要有了面子，給個台階，是不會得理不饒人的，更何況她只是覺得委屈，坐立不安的擔心了燕小七一整天，結果剛回來就發脾氣，換誰都不樂意。

「這個地方不能待了，等兄弟們吃完就得走！」燕小七道。

「我們還能往哪兒走？」賽梨花也知道眼下的情況，如果不是燕小七開槍把鬼子引到南邊，他們這群人連這裡都到不了。

燕小七想了想道：「有沒有聽過一句話，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賽梨花愣了一下，隨即目光一亮，道：「你的意思是，我們回大王莊？」

燕小七莞爾一笑，點點頭道：「還挺聰明的，鬼子做夢也想不到，我們折騰一圈會回到大王莊。」

賽梨花打了個響指，道：「燈下黑，果然是好主意，讀過書的腦子就是不一樣，這種時候還能想出辦法。」

「你沒讀過書啊！」燕小七隨口問了一句。

「哼，我倒是想讀，誰給我們書讀啊，連飯都吃不飽，怎麼去讀書？」賽梨花冷哼一聲。

「所以你就上山當了土匪？」燕小七歪著頭問，似乎對她的過去很感興趣。

「當土匪有什麼不好，起碼不用餓肚子，也不怕被人欺負！」賽梨花眼裡閃爍著仇恨，似乎隱藏著很多故事。

「你這麼厲害，誰敢欺負你？」燕小七搖頭而笑，像她這麼強悍的女子，三五個爺們都近不了身，她不欺負人就不錯了。

賽梨花沉默了一下，像是在回憶什麼，隨後苦笑道：「鬼子不是來了嗎，他們禍害老百姓，總得有人出頭！」

「那你們呢，不搶老百姓嗎？」

燕小七問出了一直想問的話，打鬼子他們都是好漢，但土匪終究是土匪，不搶老百姓的土匪，燕小七還沒聽說過。

「窮苦百姓有什麼可搶的，我們是替天行道，專劫那些為富不仁禍害百姓，和鬼子串通一氣的漢奸，地主老財。」賽梨花一副女俠的樣子。

「呵呵，還替天行道，真當自己是梁山好漢啦！」燕小七笑道。

「不像嗎？」賽梨花兩個肩膀一晃，來了個唱戲里的亮相。

「像，不過我覺得你更像樊梨花，穆桂英，一個巾幗不讓鬚眉，保境安民的女將軍！」燕小七一片肺腑之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