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嫁我漢兒郎

在山裡跑了兩天兩夜，大家的身體早就到了極限，全憑一股意志力在支撐。

如今有了短暫的安全，心情放鬆下來，倦意便如潮水般席捲而來，甚至有人米湯喝了一半就睡著了。

時間不大，屋裡響起了此起彼伏的鼾聲，幾乎所有人都睡了過去，唯一還能保持清醒的就只有經過殘酷訓練的燕小七。

看著這群打鬼子的好漢如此辛苦，王老漢心中湧起一陣心疼，從柜子里拿出被褥蓋在大家身上，不夠就用衣服湊。

燕小七端著一碗熱氣騰騰的米湯來到幺妹的房間，進屋一看，賽梨花倒在炕上已經睡著了，幺妹的被子蓋在她身上。

原本是想讓她喝點湯，暖暖胃再休息，現在看來她是累壞了。

看她睡的那麼香，也不忍心叫她起來，燕小七把碗放到一旁，幫她整理了一下被子，然後轉身就要出去。

幺妹一把將她拉住，噘著嘴問道：「小七哥，她是誰啊？」

「白虎山的二當家的。」燕小七輕聲道。

「啊？土匪啊？」幺妹縮了縮脖子。

「呵呵，沒錯，就是土匪！」燕小七笑笑，忽然瞥見幺妹眼角的淚痕，皺了皺眉問道：「我走之後，是不是發生什麼事了？」

提到這個，幺妹的目光瞬間暗淡下來，一陣委屈湧上心頭，眼淚又不爭氣的流了下來。

「到底怎麼回事，發生什麼了？你說啊！」燕小七越來越覺得不對勁，急聲問道。

幺妹只是低著頭不說話，肩膀顫抖著不停的抽泣。

「唉！」燕小七翻了個白眼，「真是急死人了，我去問大叔！」

說著話，燕小七急匆匆的來到外屋，發現王老漢把火炕讓給了弟兄們，自己披著棉襖坐在柴堆上抽煙，滿面愁容。

走到近前，燕小七坐在對面，隨手拿了根柴火填進火爐里。

「大叔，家裡到底發生什麼事了？你要是拿我當家人就不要瞞著我。」燕小七凝聲問道。

王老漢抽了口煙，抬起眼皮看了看燕小七，嘆道：「俺老了，沒用了，護不住女兒，俺原本打算明兒一早帶著幺妹逃的，現在你回來了，要是真當幺妹是親人，就幫幫她吧！」

聽到這話，燕小七的心裡像堵了塊石頭，難受的喘不過氣。

「我這條命是您和幺妹救回來的，在我心裡你們就是我的親人，我就算豁出這條命不要，也絕不會讓幺妹受一點委屈。」燕小七像發誓賭願一樣承諾。

「有你這句話，俺就知道沒救錯人！」王老漢欣慰的點點頭。

「到底咋回事？」燕小七急的像熱鍋上的螞蟻。

「上次你離開之後，鬼子又來搜了一遍村子，除了鬼子之外，還有一夥偽軍，那個偽軍隊長發現了幺妹，當時就不懷好意，只是礙於鬼子在旁邊沒有亂來。」

「昨天他又來了，還帶了兩塊大洋，一箱聘禮，說是看上了幺妹，來上門提親，俺當場拒絕，可他說……」王老漢說到這裡頓了一下，情緒有些激動。

「他說什麼？」燕小七冷聲問道。

王老漢使勁抽了口煙，道：「要嫁，就上門來娶，不嫁，就上門來搶，還說洞房之後，就把她送給日本人。」

「嗎的！」燕小七氣的咬牙切齒，拳頭握的咯吱咯吱響。

「那人在哪兒？」旁邊忽然傳來一個冰冷的聲音。

燕小七扭頭一看，靠在牆角休息的啞巴忽然睜開了雙眼，目光中殺意升騰。

「他是楊樹嶺據點偽軍小隊的隊長，家就住在楊樹嶺。」

這個人是當地有名的大漢奸，名叫高達，外號高大閻王，仗著鬼子撐腰，欺男霸女好幾年了，當地百姓沒有不認識他的，王老漢自然也認識，游擊隊找過他兩次，但這傢伙警惕性很高，幾次暗殺都失敗了。

啞巴聽到住處，二話不說，冷著臉起身就往外走。

「站住！你給我回來！」燕小七連忙上前把他拉住：「你要幹什麼？」

「他該死！」啞巴冰冷的吐出三個字。

「要去也是我去，你給我坐下！」燕小七拽了他一把，竟然沒拽動。

「讓我去！」啞巴倔強的看著燕小七，目光里充斥著濃濃的仇恨。

燕小七盯著啞巴的眼睛，兩人對視了片刻，燕小七拍拍他的肩膀道：「啞巴，現在不是衝動的時候，你要保護你的兄弟，我也要保護我的妹妹！」

說完，燕小七不在管他，轉身來到王老漢面前問道：「那傢伙有沒有說什麼時候來？」

「兩天後就來接人」王老漢吸了口煙，卻嗆得劇烈咳嗽，之前抽煙可是從來不會咳嗽的，可見這件事已經讓他心力交瘁。

燕小七皺著眉頭沉思了片刻，鬼子目前還在大面積的搜索他們，偽軍肯定也不能閑著，他說兩天後來接，也就是說鬼子的封鎖最多還會持續兩天。

「放心吧大叔，我絕不會讓幺妹嫁給漢奸，我跟你保證，那個什麼高大閻王，絕對活不過兩天。」燕小七眯了眯眼睛，殺機一閃而逝。

本來他是打算今晚就去幹掉他，可仔細一想，時機不對。

鬼子今晚找不到人，明天可能就會撤掉封鎖，如果今晚高達被殺，一定會引起鬼子的懷疑，到時候必然加強封鎖，那這幫兄弟就沒機會撤離了。

另外，絕不能在大王莊動手，要是高大閻王死在大王莊，鬼子必回前來調查，會連累這裡的村民，特別是王老漢和幺妹，所以必須在楊樹嶺動手，在他家裡神不知鬼不覺的弄死他。

這傢伙壞事做盡，到處都是仇家，沒人知道是誰動的手。

好在他是兩天後才來，給燕小七留下了足夠的時間準備，這事兒沒有考慮的餘地，必須要去做，但要想個萬全之策，在幹掉高大閻王的同時也要保證自己全身而退。

回到幺妹的房間，她抱著雙腿蜷縮在火炕邊上，下巴拄著膝蓋，默然流淚。

看著她委屈的樣子，燕小七心裡一陣難受，強擠出一絲笑容，道：「別哭了，你放心，有小七哥在，不會讓你嫁給漢奸的。」

幺妹抬起頭，淚眼婆娑的說：「真的嗎？」

「小七哥發誓，從今以後，那個高大閻王永遠都不會出現在你面前。」燕小七抬起右手。

「小七哥——」

幺妹猛然撲到燕小七懷裡，失聲痛哭。

燕小七拍著她的後背，道：「不許哭了，要是再哭，那個狗閻王就來抓你了。」

撲哧一聲，幺妹破涕為笑，說了聲：「煩人！」推開燕小七扭過頭去擦拭臉上的淚珠。

燕小七莞爾一笑，扭過頭去，無意間看到了放在牆角的箱子。

「這是什麼？」燕小七走過去伸手將箱子打開。

「是那個狗漢奸送來的聘禮！」幺妹一臉厭惡的神情。

燕小七看了看，裡面有兩壇酒，兩匹花布，還有兩套新衣服。

拿起一件衣服打開一看，燕小七頓時臉色一沉，卻是一件日本女人穿的和服，這狗漢奸竟然想讓幺妹穿著和服成親，數典忘宗的王八蛋，簡直豬狗不如。

咔嚓一聲，燕小七憤怒的將衣服撕成兩半，沉聲道：

「幺妹你記著，要穿，穿我漢衣裳，要嫁，嫁我漢兒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