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章 若能在結局前擁你入懷（十三）
北境聯合。
披著妖魔大衣的宋庭櫻登上台階。
身後，跟著北境聯合的三軍統帥門捷列夫。
如同篝火從兵工廠升起，無數的火焰分裂成流星。
「一個人掌握了超越一切的力量，便會迎來世界的終結。」
門捷列夫看著遠處，低聲道。
「超凡的時代，結束了。」
宋庭櫻未曾言語。
她的目光彷彿可以穿越一切。
「他……行走在錯誤而又正確的道路之上。」
「像是我們這樣人，只需要接受這樣的命運便足夠了。」
宋庭櫻抬起手。
北境聯合是最早開始實行超凡和普通人平權的地方，以機械為主導，最大幅度地去【超凡】化。
宋庭櫻當然清楚，這是新世界的基石。
雖然，北境聯合也會有影響。
「還有不少人拒絕接受這樣的未來。」
身後，有侍從冷道。
「幾乎都是超凡者。」
「還有大量產業的從業人員，有相當一部分是北境聯合的中流砥柱，幾乎已經動搖了政治中央。」
「甚至圓桌會裡面都有……」
宋庭櫻平澹地搖了搖頭。
「無所謂了。」
「時代的浪潮到來，逆浪之人有如塵埃。」
……
天皇都。
王國。
厄蘭魔都。
此刻。
整個世界都在死寂。
那是一句話哽在喉口。
呼吸停滯一般地錯覺。
「為什麼……為什麼……」
「騙人……騙人地吧。」
有人低聲道。
滿地都是屍骸。
死了這麼多人了。
這個世界，已經要崩潰了。
本以為，已經擊敗了趙光離。
為什麼……
「一定是假的。」
「假的！這是幻覺！」
「是趙光離最後欺騙的幻覺！
」
在短暫地停息之後，傳來李蟲撕心裂肺的叫聲。
想要讓殘餘的強者們出手。
趙光離的目光從未落在李蟲的身上。
這個苟延殘喘的怪物，根本沒有資格出現在自己的眼眸之中。
隨即。
所有人的目光之中，李蟲的身體開始產生異化。
不是朝著人類方向的異化，而是朝著獵奇的方向。
身體逐漸匍匐。
乾瘦的身軀長出臃腫的肉瘤。
觸鬚。
肢節。
瞬息。
李蟲變成了……
一隻【蟲子】。
一隻小小的，隨處可見，連普通人都可以輕易踩碎的蟲子。
「李蟲的氣息……」
「消失了。」
朝冷川平靜地說道。
那是一種接受之後的死寂。
平靜。
繼續。
趙光離所展現出來的力量，已經超脫了神之權柄。
【造物】【改變】，創造新的規則。
而自己等人，從都到尾，所拼盡全力所面對的敵人。
只是一具傀儡而已？！
無法接受。
有啜泣的聲音響起。
魔人在哭。
人類在哭。
這是，整個世界在哭泣的聲音。
計都天命和朝冷川無言。
兩人艱難地站立起來。
在整個世界的最前方。
而他們的身後，公爵，尤帝爾納……這些世界的強者們卻根本沒有辦法動彈。
連自己的思維都沒有辦法控制，整個身體彷彿處於世界的縫隙之中。
趙光離緩緩地落在地面之上。
動作優雅，無法挑出任何一絲毛病來。
在朝冷川和計都天命兩人的前方。
「這是什麼？」
計都天命問道。
趙光離想了想：「對於你們來說，算是領域吧。」
「我所行的道路，已經超脫了【超凡】的範疇。」
「不過，如果一定要來個好聽的名字，也不是不可以……」
「領域【命運空間】。」
「無條件支配一切的力量。」
趙光離是笑著說的。
他的聲音溫和，而又極冷。
朝冷川眼眸低垂。
趙光離的身邊，虛空展開。
蝴蝶飛舞。
一個面無表情的女人走出。
她背著小包，無神的死魚眼注視著整個世界的失敗者。
「無名……」
朝冷川發出低沉的獸吼。
計都天命沒有太多的驚訝。
只是發出了輕微嘆息聲。
連接厄運和天命。
召集世界強者。
讓他們匯聚一堂，為最終舞台獻上祭品。
這一切的始作俑者。
出乎預料，但也只能是她。
「無名！
」
「為什麼！
」
亞當發出嘶吼：「沒有了超凡，你也會……」
輕輕戴上兜帽，無名的目光未曾轉移，一直落在趙光離的身上。
「別叫我【無名】了。」
「其實，我是有名字的。」
無名說道。
她背上小小的背包，站在趙光離的身邊。
「我叫陳梔。」
「我很喜歡這個名字。」
「在過去，在以後，我也會一直叫這個名字。」
陳梔的聲音不大，卻足以貫穿整個世界。
從最開始，世界，就沒有勝利的機會。
這是一個穿越千年的獵手，狩獵整個世界的故事。
趙光離搖了搖頭：「人，是可以作出選擇的動物。」
「無論哪個未來，都會衍生出無限的道路。」
「這個世界的道路，停止。」
「而現在……」
「我所締造的道路，開始了。」
像是時鐘歸零。
趙光離將圖靈懷錶塞入胸口的口袋之中。
世界，秒針時刻轉動。
滴答滴答。
滴答滴答.
最上方。
那光球像是雞蛋一般開始生長。
擴散。
同時。
所有人都感知到了。
「怎麼回事……」
「怎麼回事……」
「感覺，好累。」
「頭怎麼會怎麼痛呢？」
不只是疼痛，還有暈厥。
人類聯軍的騎士們最先感覺到，自己身上的鎧甲是如此之沉重。
根本無法承受！
而且……
「我的武裝化，怎麼會這樣！」
正常，騎士的武裝化只有在死亡時候崩裂。
但現在卻不同。
所有騎士的武裝化，都在……
逐漸消失！
！
與此同時的是，法師們力量的流逝。
有人凄厲地叫喊。
「我……我感受不到靈能了！
」
「一點都感知不到了。」
「奧秘了沒有了……」
「為什麼……會這樣！
」
人類聯軍之中，巨型的人造魔神猩紅的雙眸逐漸熄滅。
天空中的齊柏林戰爭飛艇墜落。
哭泣的，無法接受的聲音此起彼伏。
燈火晝散。
魔人軍，更是如此。
「該死……該死！
！」
「動起來，動起來啊！
！」
駕駛著虛空王座的高斯·杜邦已經沒有了那副知性的模樣，她瘋狂地拉動駕駛室中的搖桿，想要讓王座重新起飛。
但，建立在超凡基石之上的飛艇，又怎麼會起複呢？
墜落！
如此巨型的王座，以看起來緩慢地速度墜落。
在接觸大地的一瞬爆發出超越一切的聲響。
白光閃爍。
影子映照在高斯美艷癲狂的臉上。
「哈哈哈哈哈，我贏了，我贏……」
白光毀滅，穿破雲霄。
王座炸裂，充盈一切。
而下方的魔人，則被徹底波及。
失去了超凡的力量，普通的魔人，根本猶如蟲豸！
他們徹底失去了思維，口鼻都無法呼吸，血肉癱軟崩解。
而稍微強大一些的魔人……
飛行種翅膀萎縮。
巨型種整個骨骼都在縮小。
甚至有巨型種不願意接受縮小直接粉身碎骨。
而暴走種們……
「力量……在消散。」
「傳奇等級的力量，已經退至超級了。」
庫忿斯已經木然，喃喃自語。
還在倒退。
終於，跨過超級這一線。
「不可以……我的力量。」
「我的力量！
」
庫忿斯的口中甚至帶上了哭腔。
衰老蜂擁而至。
褶皺，痛苦，找到了已經失去傳奇長生之力的魔人。
庫忿斯的手指向天空，他逐漸失去聲息。
他……
老死了。
「老而不死，是為賊。」
趙光離如此說道。
尤帝爾納念誦著咒文，逐漸化為風化的石凋。
「真沒意思。」
安蘭德說著話。
力量在倒退。
彷彿時間在流逝。
皇后現在……只剩下了正式級的力量。
那張青春洋溢的面孔上，終究也是出現了老態。
一百多歲，對於正式級來說，也已經很老了。
化為塵土的人，化為石凋的人。
公爵無悲無喜。
超凡能量流逝，隨著時間加劇。
很快，這位曾經的傳奇歷史學者甚至都無法直立。
勉強站在高等超凡的門扉之前，但消散，也只是時間問題。
「原來如此啊。」
公爵忽然笑了起來：「原來……」
「那個沒有超凡的世界。」
「不是【虛假的歷史】。」
「而是真實的，未來。」
公爵此刻脫帽，向趙光離躬身旨意。
趙光離微微點頭回禮。
亞當倒在地面之上，隨著時間風化。
和皇后不同，亞當已經很老了。
失去了超凡……就死了。
這樣的死亡，擴散向整個世界。
……
天皇都。
霍倫看著天空。
身邊，麥哲倫和厄加特坐著。
他們的目光平靜。
「今天的夕陽，真好看啊。」
麥哲倫抽了根水煙，如是說道。
「我想起了第一次進入巡夜人的時候，我還為自己得到了一個編製而高興萬分……我覺得我的人生在那個時刻圓滿了。」
「那我不一樣。」
厄加特笑道：「我是被發配到黑獄的，因為得罪了上面的貴族。」
「當時我可希望讓那群該死的貴族閉嘴的。」
霍倫搖了搖頭，脫下自己的拳套，扔向地面。
「再見。」
霍倫說道。
……
王國。
侯爵倒在床上。
「尼爾斯……」
「未來，在你的手中。」
海涅幾乎已經說不出話來。
石板魔物已經消散。
這個世界，不會再有能夠召喚魔物的石板。
妖魔，也慢慢退化成普通的生物。
垂垂老矣的侯爵如是說道：「我的人生，已經很精彩了。」
床前。
【子爵】尼爾斯，痛哭流涕。
……
深淵境界。
「值得嗎？」
「院長……咳咳。」
聶神海老態龍鍾，他直起身體，幾乎要衰老而死。
那是他生命中最後一點餘暉。
他向著普魯斯發問道。
「值得。」
黑蛇幾乎已經無法發出人類的聲音，哪怕他現在還有正式級的力量。
「先生……」
「答應我……」
「會讓我……成為一個……老師……」
……
永恆死地。
食月人們倒在月球之上，化為一個又一個坑洞。
他們一輩子都站在月色之上，眺望故土。
宇宙神國。
神性之門嘆息一聲，此後，再無聲息。
蘇林身上的魔人化隨著超凡的離去而解除。
她的眼中，蘊藏著如此複雜的情緒。
星球在碎裂。
武裝天使們如同落葉一般，和殘骸一般落下。
所有的超凡科技都失去了效果。
蘇林的身後。
大天使露出笑臉，疲弱地坐在了地面上。
「蘇……林……小……姐。」
「我會想……你……」
「再……見。」
滑稽的皮套人如此說道。
他的手臂低垂了下去，身上的光，逐漸熄滅。
宇宙之中，傳來隱約的啜泣聲。
而後，再無聲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