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5章 到此為止
「你在撒謊。」
蘇棠這麼說著,趙嵐原本還算得上親和的態度頓時變得冰冷了幾分。
不過這變化僅僅只是暫時的,他在片刻便恢復過來問道:「為什麼會覺得我在撒謊?」
為什麼?
蘇棠也不知道為什麼,只能歸於直覺,下意識的就這麼覺得了。
店裡的客人在這個時候已經幾乎沒有了,原本在櫃檯後面忙碌的店員居然也在不知道什麼時候失去了蹤影。
外面人聲鼎沸,但是此刻的店內卻冷清的嚇人。
蘇棠突然有些後悔來這裡了。
弄不弄清楚事情真相其實對她沒有什麼太大的影響不是嗎?但是此刻面對趙嵐她卻已經感覺到了危險的氣息。
「你到底是什麼人?」
蘇棠揚高了聲音,意圖用這樣的方式來給自己壯膽,同時希望能引起不知道在哪裡的店員的注意力。
可是讓她失望的是,就算自己已經喊得這麼大聲音了,店內居然也沒人出來看看情況。就好像.......此刻的七分糖內只有她和這個自稱趙嵐的人兩個在這裡一樣。
玻璃窗外來來往往的行人似乎也沒有注意到這裡面的不對勁,折讓蘇棠從心底生出一股強烈的不安。
趙嵐也不再維持著自己熱情外向的表象,冷下了臉道:「梅千白如今尚未完全恢復過來,又身在景區之中可顧不上你。蘇棠,識相一點,將本源之力交予我。否則奪舍你雖然麻煩了些,卻也並非不是一個辦法.......」
「你在說什麼,我什麼都不知道.......什麼本源之力?你到底是誰?」蘇棠從座位上蹭的站起來,原本是想要離開這裡的。但是卻在下一刻發現身體竟然完全不聽指揮,剛站起來便又直挺挺的坐了回去。若說不是對面這個人做了什麼,打死她也不會相信。
可就是因為知道這一點,蘇棠心中才格外的恐懼。這樣異常的情況她就算打通了電話報警估計對方也不會相信自己,所以要怎麼辦才能逃離這裡?
越是害怕,才越是要鎮定下來。
蘇棠一面思索著趙嵐口中的梅千白到底是誰,一面則在打量著對面之人的神色。
他已經完完全全褪去了先前扮做趙嵐時候的爽朗熱情之態,全然已經是截然相反的另一個模樣。
蘇棠的問話讓他神色間的陰鬱又增添了幾分,也沒見他怎麼動作,人便已經到了蘇棠的面前,伸出手來掐在了她的脖子上。
「你以為到了現在還會有人護著你嗎?」
「趙嵐」雖然在笑,但是更多的是皮笑肉不笑。他好似貓逗老鼠一般,明明頃刻間就可以要了蘇棠的命,但卻還是慢慢地收緊五指,讓她感受著自己即將死去的恐懼。
蘇棠掙扎不了,眼眶漸漸染紅了幾分。但是不知道為什麼,明明是這樣生死一線的時候了,她的心中卻神奇的沒有再生出半點兒害怕來。
人對未知的事情總是會下意識地感覺到恐懼的,而現在知道「趙嵐」其實是想要殺死自己的時候,蘇棠卻反而十分鎮定了。所謂在死亡來臨的時候眼前似乎會走馬觀花一般的浮現出這一生以來發生的難以忘懷的事情,她卻什麼也沒有看到,眼中心中皆是一片茫茫。
恍然之間,利刃刺入血肉之中的鈍響聲喚回了蘇棠的神志。
而與此同時,「趙嵐」也低頭,看向了從身後刺來,在身前都露出來一截的劍刃。
「怎麼會.......」
他看上去有些不可置信,以至於眼瞳都跟著緊縮了幾分。
而出手的人卻並沒有打算回應他什麼,抽出刺向他的劍刃后,腳步一錯,便從他的身後到了身前,同時反手一掌拍在了他的心口處,將人整個兒拍飛了出去,直直撞倒了好幾張桌椅這才停了下來。
蘇棠得到解放,腳下一軟跌倒在地,呼吸時喉嚨間的劇痛讓她忍不住皺緊了眉頭。不過這會兒更讓她在意的卻是那個突然出現疑似是救了她的白衣人。
「小白?」有先前「趙嵐」的話,蘇棠下意識的就猜到了新來的白衣人的身份。但是心中莫名的熟悉感讓她她明明是想要叫出梅千白這個名字來的,卻在開口時反而喊出了這樣一個聽上去就顯得比較親昵的稱呼。
所幸,對方並沒有計較稱呼的問題,反而俯身將她從地上扶了起來,目光落在她脖子上被掐過的痕迹時微微皺了皺眉。
蘇棠正想要開口,白衣人已經伸手探了過來。有方才的那一番遭遇,她下意識的退了一小步,就見到了白衣人片刻的遲疑。
「別怕,我不會傷你。」梅千白見了她這隱晦的躲閃動作,便從善如流的收回了手去,同時安撫似的開口說了這樣的一句話。
那廂「趙嵐」的臉色幾經變化,最後還是有些忍不住開口問道:「你從一開始就知道我沒有死?」
這雖然是個問句,但是問話的人卻用的是肯定的語氣。
梅千白一面關注著蘇棠的情況,一面低垂著眉眼道:「你最初的時候,不該出現在糖糖的面前。」
蘇棠幾番出入景區之中遇到險境尚且還需要自己的幫助,趙嵐一個僅僅只是體質好些的普通人又怎麼可能屢次安然無恙的化險為夷?那時候的蘇棠因為相信他沒有懷疑,但是不代表梅千白也不會懷疑。他甚至清楚,鏡梟奪舍了趙嵐之後在蘇棠的身邊出現,最初的原因可並不是發現了她的不同尋常,而只是因為自己對她的偏愛罷了。
知道原因,梅千白倒也沒有後悔過那時候會主動出現在蘇棠的面前,又主動幫助她避開了石頭小鎮里保安的盤問。鏡梟不過只是一介小偷罷了,從前自己不在乎自然可以任他作為。但是僅是不同往日,自然不可能再如從前那般放縱對方的行動。
念及此處,梅千白看向鏡梟的目光頓時冰冷了許多。
後者也在此刻終於發現,自己所謀划的那些或許是真的不可能成功了。
他看著梅千白許久,像是徹底放下了私念,卻又還是忍不住問道:「那時候你同我說過的話可是真的?」
鏡梟為了復活一個對他很重要的人,而那時候梅千白也說起過與他目的相同的話。此刻所問的,便是當時對方所說的這句話。
梅千白看上去並不打算回答這個問題,但是在動手之前卻又不知道想到了什麼,開口說道:「多年以前,有人以我本體為基構建了一個又一個的秘境作為囚牢,想要還江湖一個太平。不過因為那些人實力太過強大,於是那人便身祭秘境,以自身精血澆灌我長大,同時設下了禁制,吸取被困其中的人的力量來加固秘境的結界。
後來那人神魂俱消徹底死去,秘境便也因無主控制現於人間,卻成了被各方爭奪之物。那時候每日有人進進出出教我煩不勝煩,所以將本源之力交出了一部分給了一個名為梨花的女子。原是想借其之力讓秘境重歸虛無之中,可她卻違背了諾言,妄想掌控秘境,掌控我。」
「什麼.......意思?」像是想到了什麼,鏡梟在這一刻神色變得陰鬱起來。
梅千白倒是並沒有在意這一刻從對方身上迸發出來的滔天殺意,而是繼續說道:「我不喜歡有人限制我的自由,就算是創造這些景區空間的那個人,也只是用了一樁交易讓我答應留在這裡的。」
鏡梟的神色幾經變化,他的臉上也帶著一片陰戾:「所以,就算我進入了門內,也依然找不到她......是因為她已經徹底煙消雲散,沒有活過來的可能了對不對?」
這一次梅千白沒有再繼續解釋,而是換了話題說道:「趙嵐的身體,是你最後在外面的軀殼了吧?」
鏡梟好像已經放棄了反抗,他無意識的後退了幾步,最後跌坐在了卡座的沙發上深深的低下了頭,沒有再說什麼話。
梅千白忽然伸手,在蘇棠聽得雲里霧裡毫無防備的時候遮住了她的眼睛,後者只感覺到了一陣天旋地轉的暈眩感傳來又轉瞬消失,而就在雙眼被遮住的那一刻,蘇棠彷彿聽見了什麼聲音,像極了血肉撕開時的鈍響。
但是等到梅千白將手拿開眼前重新恢復光明的時候,蘇棠的眼前卻什麼都沒有看到,甚至四周的景象都變了。她從七分糖的店裡來到了自己的住所。
或許是因為身邊的人是梅千白的原因,陌生人到了自己家中,蘇棠卻並沒有生出來什麼害怕或者惱怒的情緒。
沒等她開口詢問,就聽到梅千白說道:「鏡梟已經徹底死了。你不用再擔心他還會對你不利。」
雖然不知道前因後果,但是聽到對方這麼說的時候,蘇棠到底也還是在心中大鬆了一口氣。她猶豫了一下,而後問道:「我能問問,到底是怎麼回事嗎?」
梅千白看向她,目光閃動間似乎也跟著帶上了幾分猶豫:「這是你自己選擇忘記的。」
「我自己?」蘇棠微微瞪大了眼睛,直勾勾的看著梅千白,可是到底也沒有在對方那裡看出來些什麼。
梅千白微微抿住唇沒有再說話,但是思緒卻已經回到了那時候在白塔之中與鏡梟等人對峙的時候。
鏡梟雖然本體身死,但是他曾控制了那麼多的遊客可以自由出入景區之中,必然還會留下後手。梅千白與蘇棠一致覺得趙嵐或許就是那個後手,只是已經走到了現在這一步,對方不然不可能會輕易露出馬腳的。是以,蘇棠在梅千白的提議下,選擇了遺忘有關於游族APP所引起的這一系列事情,並且藉助著景區新主的身份,同樣也替換了其他遊客的記憶。
蘇棠失去那一段關於景區的所有記憶之後,梅千白將景區內所有外人驅逐,並且用鑰匙關閉了入口,讓鏡梟以為兩者之間已經劃清距離各不相干了,這才主動現身出來。殊不知,蘇棠既已經是景區的新主人,身為界靈的梅千白便自然也可以隨意來往於她的身邊。
在白塔之中決定抹去那一段記憶以混亂鏡梟認知的時候,蘇棠曾言及在之後讓梅千白重新恢復她的記憶,但是此時此刻,後者卻全然沒有提到半分,只道:「不錯,是你自己決定忘記了那一段經歷,重新做個普通人的。」
「是,是嗎?」蘇棠的眼中有懷疑,卻又覺得這是自己能做出來的。
梅千白不打算在這個問題上多說下去,微微笑了一下道:「這件事情到此已經徹底結束了,那我也該告辭了。糖糖,後會無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