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蠶血蠕蟲

山頂上，葉瀟依舊閉目盤坐。

已經快要黎明了，葉瀟身上沐浴著的月光即將散去，他的面龐在一夜月光的洗濯下變得溫潤而平和，在其面龐上閃爍著的點點月輝，使得他看上去，多了幾分靈動的韻味。

「太陽出來了啊……」

眼見著天邊逐漸亮起的一道道晨光，村長微微嘆了一口氣。

「既然如此，那爺爺就再為你這小傢伙準備一份禮物吧……」

話音剛落，只見到村長的手上多了一枚小小的紅色葉片，葉的顏色，似與這初升的朝陽有些相像。

此葉狀若紅楓，卻是只有三瓣，在葉片的邊緣，還鑲嵌著一圈金燦燦的紋路。

「朝陽楓，此木在冬日萌發，在夏日陽光最烈時長勢最旺盛，夏日，是此木最為昌榮的季節，而後，便會在第一縷秋風到來之時，滿樹凋零，讓樹葉以最火紅的姿態落下……」

「你的陰朧注入了月的光，充斥了夜月的寒涼，他日若是以天地間最普通的陽氣凝聚陽熹，勢必會造成陰盛陽衰的局面，雖說天下修士，既有以陰力為主修，又有以陽氣為主修，可爺爺，還是希望你在謹慎選擇自己將來修行方向之前，體內依舊維持著陰陽平衡相濟的局面……」

「朝陽楓葉，因汲取了夏日最灼熱的日華，內蘊最為激昂的陽元之力，與你體內的月光陰朧，很是相配……再說你的性子本就憨厚，性格內斂沉穩不假，可有些時候，依舊是有些優柔不夠果斷。今日爺爺將這一枚葉片贈與你，希望你的未來，不說一帆風順，可也要在不停的起伏中堅定本心，做出不讓自己後悔的抉擇……」

村長爺爺兩指捏起這枚小小的葉片，讓其對著朝陽，葉片邊緣的那條金線在陽光下彷彿要燃燒起來一般，像是在夏日裡釋放著不滅的激情。

村長將這枚葉片輕輕貼在了葉瀟的額頭，隨後又牽來一束朝陽的光，順著葉片的邊緣畫出了它的痕迹，而後這葉片便悄然隱沒在了葉瀟的額頭裡。

葉瀟已經蘇醒，他再度睜開了眼，眼底的月光一閃而過，臉上溢出了一抹笑意。

「爺爺，星月心引術，我學會了……」

「學會就好，學會就好，果然是沒讓爺爺失望啊……」

村長寬慰地笑道。

「回家去吧，記得到時候將你阿爸辛苦弄到的那罐虎血帶給爺爺，藉助那些虎血，爺爺會讓你的煅力層次，再精進一步……」

……

「阿爸，你現在的傷好些了吧？」

葉瀟關切地詢問著阿爸的傷勢。

「嗯，好多了，只是身子還是有些虛而已……」

葉驄回應著。

「怎麼樣，你從烏叔那裡，有沒有學到什麼本領過來？」

烏叔，說的就是村長了，他的全名村裡人都不知曉，村裡人也只是從其口中知曉他的姓而已。

「村長爺爺，他真的是很厲害，我想，他恐怕已經超過了燃血層次吧？」

葉瀟心中猜測著，村長爺爺之前的行為在其看來，確實不是一般的燃血境的人所能做到的。

「那是當然了，你村長爺爺他的本事可大著呢，據說當年流落在我們村子里的那位七沐宗執事都暗自為此驚奇過呢……」

「你村長爺爺他的來歷確實很神秘，可能年輕時候也是一位響噹噹的人物吧，不過人嘛，可能到了年老的時候對一切事物都會看淡吧，倦怠了修士之間的恩怨情仇，所以才選擇了如凡人一般生活吧……」

葉瀟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他雖經歷的不多，可也能夠稍微體會到一些。

「對了，你大虎叔叔已經將那頭烏環金虎的血送過來了，你抽時間去帶給村長爺爺……」

……

「哦，小傢伙，你將虎血帶過來了……」

夜裡，葉瀟手捧著一隻陶罐來到了村長爺爺的家中。

「來，把它給我……」

「爺爺，你說過要將這些虎血做進一步的處理……是什麼意思嘛？」

葉瀟問道。

「原先的虎血所蘊含的藥效對於現在的你來說還是過於剛猛了，所以爺爺接下來要做的就是用其他的一些藥材將虎血進行調和，變得更容易被吸收……」

說著，村長爺爺大手一揮，在一旁的檯面上便多了好些裝有不同液體的瓶瓶罐罐。

「這些都是以前剩下的……」

他拿出一個瓶子，往虎血里倒進了幾滴深青色的液體。

「這些液體啊，大多數都是從一些藥材當中提煉出來的，為的就是讓虎血中的藥效更易被人所吸收……」

他又倒進了其他幾滴不同顏色的液體，混合在鮮紅的虎血中，倒是沒有出現什麼不同的變化。

「村長爺爺，這……這是什麼？」

葉瀟忽然驚叫出聲，因為他忽然看到，村長爺爺往虎血中灑下了一把細小的圓形物體，這些圓形的小東西一浸在血液中便陡然變化成了一隻只遊動的小蟲子，像是通體血紅的蠕蟲一般，在虎血里瘋狂地扭動著，看得葉瀟一陣陣惡寒。

「這些只是蠶血蠕蟲的幼體而已，沒什麼好怕的……」

村長爺爺料想到葉瀟會是這樣的表情，於是出聲解釋著。

「蠶血蠕蟲，這是一種喜好吞食血液的蟲子，平常都會伴生在一些大型野獸的血肉里，靠吸食血液為生。」

「這種蠕蟲吞食的血液會在其體內被吸收，繼而轉化為另一種液體儲存在其體內，而這種液體，便是我們所需要的。」

葉瀟只見到一隻只蠕蟲在虎血裡頭翻滾，彷彿還在大口地吞食血液一樣，發出嘶溜溜的聲響，不過一會兒的功夫，那一罐虎血便幾乎見了底，而鋪在罐底的，則是一隻只滾圓肥大的蠕蟲。

「這些東西……該怎麼給人用？看得真是噁心……」

葉瀟有些作嘔，這些肥膩的蟲子看起來真讓人感到掃興。

「別急啊，還沒完呢……」

村長爺爺取出一個黃皮葫蘆，朝著罐子里倒滿了清亮的液體。

「這是酒，是前一陣子讓你阿爸去壤犁部落給我帶的酒，就是普通的燒禾酒而已……」

燒禾酒，其實是由一種稱為「青火穗」的穀類釀製的，這種穀類，是壤犁部落的特產，由於其酒性烈，常常被在松月嶺里工作的獵戶礦工們在夜間用來禦寒壯膽用的，而在村長這裡，更多的則是拿來藥用的。

被烈酒浸泡的蠶血蠕蟲在罐子里上下翻騰著，顯然是受不了燒禾酒的猛烈刺激，不過多時，便有些蠶血蠕蟲像是被溺死，沉在罐底。

「差不多了……」

村長指尖捏起一道火苗，點在罐子里，烈酒瞬間被引燃，火焰在罐子里騰騰燃起。

「這……這……」

葉瀟被眼前的這一幕驚得說不出話來。

等到火苗熄滅，葉瀟趕忙朝罐子里望去，只看到罐子裡頭鋪滿了一層層有著手指頭大小的圓圓的東西，而那些蠶血蠕蟲，早就已經不見了蹤跡。

「蠶血蠕蟲所吞食的血液要被完全消化需要不短的時間，把它放在烈酒里浸泡，便是刺激他加快消化的過程。」

「然而蠶血蠕蟲還有一個特性，等到他吞食了足夠的血液之後，便會結繭自我封閉起來，在繭里，那些被吞食掉的血液精華會被其迅速利用，繼而變成蠶血蠕蟲成蟲的模樣，那就是蠶血魔蝶。」

「剛剛的那一把火，為的便是將其在結繭化蝶之前殺死，留下其體內被吞食的血液精華……」

「原來是這樣……」

葉瀟恍然所思，他原先還以為那些沉在罐底的蠶血蠕蟲是因為被溺死的緣故，原來是在為結繭做準備。

「好了，罐子里的這些東西，已經可以被你輕易吸收了……」

「這些東西……」

葉瀟回想起這些是噁心的蠕蟲屍體的一部分，就感到頭皮一陣發麻。

不過幸運的是，罐子里的這些由蠶血蠕蟲所化的圓球被村長爺爺放在一個大木桶中融化，用來浸泡身子所用的，這才讓葉瀟的抵觸心理減弱了一絲。

葉瀟渾身浸泡在木桶中，只露出一個腦袋，旁邊村長爺爺正一臉慈祥地望著自己。

「這桶水中我還加了一些其他的藥材，也是為了給你強健筋骨用的，這其中有一味『滾油石根』，怕是會讓你吃不少的苦頭……」

滾油石根，聽其名字便知道這味藥材是會讓人痛不欲生的，它本是一種植物的根部，卻堅若岩石，由它所提煉出來的一種油狀的液體要是沾在人身上，便會讓那塊皮膚如被滾油澆過的一般，痛苦異常，不過它的好處就是能夠強健體膚了，而且在這滿滿一桶水的稀釋下，葉瀟的痛苦並沒有想象中的那麼大。

不過這畢竟還是渾身浸泡，葉瀟現在像是處在熱水鍋里一樣，渾身都是通紅，不過在陰朧逸散出的絲絲涼氣的刺激下，他還是保持了心中的鎮靜。

「爺爺，要不以後你也教我一些醫術吧……」

葉瀟忽然開口道。

「哦？為何你會有這樣的想法？」

村長爺爺的眼睛忽地一亮。

「學醫術啊，不僅可以救人，更是可以救己。以後漂泊在外，修士的世界里指不定那天就會受傷，到時候無依無靠，就只能靠自己了啊。」

葉瀟泡在水裡，眼睛一直沒有睜開。

「而且要是我以後真的找不到自己的身世，那我就回到村子里來，像村長爺爺一樣，救治村子里的病患，為以後村子里其他的小孩進行藥物的洗鍊，就像今天村長爺爺為我所做的一樣……」

「村長爺爺，你就教我好不好？」

葉瀟猛地睜開眼，眼神中滿是希冀，他的眼裡閃爍著真摯純潔的光。

「哦？那麼你以後真的有可能打算一直待在這村子里嗎？要知道憑你的勤奮，是有著不小的機會進入到七沐宗的，到時候修為提升了，見識廣了，在外面的牽絆多了……你還會安心隅居在這小小的清荷村么？要知道，外面的世界，遠比你想象的精彩啊，你知道的越多，想要知道的也就越多……」

「當達到了那個層次，你還會記得這裡么？」

村長的一問，讓葉瀟怔在了那裡。

「會啊，為什麼不會，我怎麼會忘記這個村子，忘記幫助過我的人……因為他們都印在了我的心裡啊，在我的心裡，他們就如同那月光，永遠都不會散去……」

「爺爺，你說過，這不就是心的力量么？」

葉瀟朝著村長爺爺狡黠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