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奇獸
葉瀟和駱小敏順著山坡一直往下滾去,若非是山坡上草葉濃密,兩人怕是會受到不輕的傷勢。
可即便如此,駱小敏似乎還是受了傷的樣子。
一陣地動山搖后,總算是漸漸恢復了平靜。
葉瀟狼狽地從地上爬起來,來不及去觀察山頂上發生了什麼,急忙去查看駱小敏有沒有受到什麼傷勢。
駱小敏連忙擺了擺手,她扶著一旁的岩石站起身來,髮絲有些凌亂,她捋了捋劉海,同時將左腳微微往後挪了挪,臉色有些不好受的樣子。
葉瀟見駱小敏的左腳只是腳尖著地,再看到她臉上緊蹙的眉,當下也是猜到了幾分。
「你受傷了?」
葉瀟焦急地問道。
小敏搖了搖頭,似乎不想讓葉瀟知道得太多。
葉瀟一咬牙,說了聲抱歉,便自顧自地拿起了駱小敏的左腳,將腳上纏繞的布取下,一眼便見到她如雪的玉足腳踝部位,一塊深青色帶著紫紅的猙獰瘀斑。
這是她在山坡上翻滾時撞到了一塊石頭上導致的,雖說她有著煅力七層的實力,可畢竟年少,當突發事件來臨,還是缺少足夠的應變能力,沒能躲開。
「這是淤傷……還好不太嚴重……」
葉瀟鬆了口氣,環顧四周,采了幾株對淤傷有著良好療效的草藥,在石頭上搗碎后,敷在了受傷的部位。
駱小敏身子靠在背後的岩石上,嘴唇微抿,看著蹲在地上的葉瀟小心地為自己處理傷口,心裡多了幾分感動,但更多的還是羞澀。
「你幹什麼……」
駱小敏輕呼了一聲,便見到葉瀟雙手表面附上了一層如月光般迷離的幽幽寒氣,正準備貼在自己的腳上。
「這些淤傷,用寒氣外敷,適度按摩後會更快地消散,同時也能夠讓草藥的效果發揮到最大……」
葉瀟紅了臉,他不知怎的就做出了剛剛的那番舉動,這時想起來,才發覺有些唐突,有些不自然。
「那……那我自己來就好了……」
駱小敏紅著臉坐在草地上,雙手上同樣匯聚出一抹寒氣,輕輕地在腳踝處按揉起來。
葉瀟站在旁邊,不知該做些什麼,而就在此時,他原本以為已經平靜下來的山體忽然又是一陣震動。
這次震動,持續了好些時候,直到最後,葉瀟隱約地看見,山頂上那根巨大的形似犀牛角的石柱上,岩石刷刷地滾落,葉瀟離得遠,具體的狀況並不知曉。
「你知道……這是怎麼了嗎?」
駱小敏有些害怕地說道。
葉瀟苦澀地搖頭,雖然他猜到,這異動可能是與自己有關。
「咚……」
一聲沉悶的,像是敲擊的鼓聲在震動停歇的下一刻陡然傳出,葉瀟勃然變色,這個聲音,不就是自己之前在山頂上親身感受到的嗎。
就在葉瀟震驚疑惑的時候,又是一聲不知從何而來的聲音響起,這聲音很大,遍及四野山林,可又很是低沉,更多的還是荒涼。
這聲音,似乎像是從莽莽遠古時期遺留下來,是那個遙遠時代的野獸發出的一聲嘶吼經過歲月的洗禮,響徹在此刻。
一聲,兩聲……
直至響徹到第三聲,這整座山,不知何時竟被一股白茫茫,灰濛濛的稀薄霧氣籠罩,霧氣雖稀薄,卻掩蓋不了它所帶來的那樣一股荒涼,蒼茫的氣息,讓葉瀟,此刻一瞬間彷彿置身於遠古的大地上,那種孤曠,寥遠……
葉瀟的喉嚨動了動,口中發澀,這種莽荒時代的氣息壓得他似乎有些喘不過氣來。
還坐在地上的駱小敏臉色發白,茫然不知所措,明亮的眼睛中此刻布滿了惶恐,下意識的,她的手,緊緊攥住了葉瀟的衣服。
霧氣向著山頂匯聚,像是被山頂上的尖角吸引而去,而那尖角,在霧中變得黝黑,連靠的最近的那股霧氣,也都被染成了黑色。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駱晁南此刻站在大廳的頂上,遙望著葯山上的景象,無邊無際的霧氣在彙集流動,讓他的臉上有了驚怒,心裡浮上了恐慌。
「為什麼還會這樣……為什麼它還會蘇醒,還會出來?」
駱晁南的臉上驚怒更盛,他想起了很多年以前的那件事,那件讓他以為已經風波已定的那件事。
「你,快去將酋長大人請過來……對,還有大公,我壤犁部落的大智者!」
他點了一個人,口中怒吼,卻掩飾不了心裡的驚慌。
大廳門外,錢多多與胖子棟亦是滿臉震驚地望著這一幕,望著不知何時變得有些暗沉的天幕,口中輕喃著:「這是……要變天了?」
「瀟木頭……瀟木頭他跟駱小敏……該不會還在山裡面吧?」
胖子棟的心猛地揪了起來。
駱晁南,早就已經消失在了原地。
……
戈喇喇……戈喇喇……
不知何時颳起了風,將山裡的那些草藥樹木吹得根折莖斷。
山頂之上,霧氣已然凝聚到了頂峰,赫然變成了一朵龐大的黑雲,漂浮在正當空,山頂的尖角,正直指著黑雲中心。
「孽畜……孽畜!」
在山頂之外,黑雲之內,此刻竟有了一個人影懸浮在半空,他的面容,是駱晁南不假。
他獃獃地望著黑雲,望著山頂的尖角,口中喃喃自語,不知在說些什麼。
「酋首,大公!」
他倏而轉身,望著身後同樣踏空而來的兩道人影,抱拳一拜。
酋首,整個壤犁部落最高的首領,乃是一個中年的漢子,方正面孔,濃密的眉毛,目光銳利,左耳上掛著一個鐵環,右臉頰刺著一條獸的首,一直延伸到肩部,隱藏在衣服下。
他身旁的大公,滿頭灰白的頭髮編成一條條小辮子,緊緊束在頭上,臉上皺紋密布,眼神惺忪,卻是在左手上緊握著一塊雪白的獸骨,右手揣在了左手的袖口裡頭。
大公,被稱為壤犁部落的大智者,年紀很老,但凡酋首有什麼重要的決策都會事先與之商量一番,足可見其地位之重。
其實來的不僅是這兩人,還有一人來得要遲一些,身穿著白袍,白袍之上綉著一條銀絲的蟒蛇,這蟒蛇是盤在長袍上由青絲綉出的一條長河裡,河水的浪花構成了長袍邊上那些如雲朵般的紋路。他的面容蒼老,卻很精神,眼神里流露出莫名的神采。
「七沐宗的蟒河老人……」
駱晁南皺了皺眉。
「是我傳訊於蟒河,讓他也趕了過來……」
大公翻了翻眼皮,也不知有沒有睜開眼。
「哈哈哈,老夫今日不在宗內,本就想著來此地與大公敘敘舊事,不料就在半路中接到了大公的傳訊,這才能及時趕來……」
老者大笑,隨後四人一同將目光移在了山頂的尖角上,眉頭緊鎖,露出愁容。
「據老夫定居在這壤犁部落已經過去了快一百年了……」
駱晁南忽然一聲輕嘆,他還依稀記得,當時的自己頭髮還是烏黑,如今已是雙鬢髮白。
「一百年……一百年來一切相安無事,卻不曾想今日……」
那大公終於是睜開了雙眼,昏暗的眸子提起一道亮光來。
蟒河大笑:「這一百年來雖說安穩太平,可你我心中皆是有著執念未消,既然今日它蘇醒過來,也就讓老夫幾人徹底地了結這段恩怨吧……」
他的話說完,駱晁南,酋首以及大公皆是互相對視了幾眼,這才緩緩點頭。
「也好,這些年來,這件事倒是成了老夫的一塊心病了,趁早解決……也好,也好!」
大公伸出手來,他的右手,除大拇指外的其餘四指,皆是從中間斷開,只剩半指,斷口處,暗紅色的痂塊覆蓋,看上去有些觸目驚心。
大公看著自己的斷手,唏噓不已,他就用這殘缺的右手,仔細摩挲著左手握著的那塊骨,直到那塊不知是什麼野獸的頭蓋骨,變得有些暗紅。
「蟒河……」
「我知道,自然知道……」
蟒河一甩袖袍,手中出現一隻半指長的,漆黑無比的東西,看上去,很像是梳子,半隻梳子。
望著此物,四人皆是深深嘆出一口氣,當年的他們,為了此物,可是真的費勁了心思。
接著,駱晁南拿出了另外的半隻梳子,而酋首,則取下了他左耳上的鐵環,穿過兩塊梳子靠近斷口處的孔洞里,將這兩隻殘缺的梳子,組成了一個整體。
大公用殘缺的右手拿著這梳子,閉著眼睛,在獸骨上仔細地摩擦著,梳子齒在骨的表面劃出一道道鮮紅的痕迹,然後,又他又順著另外一個方向,繼續划著……
與此同時,天上的黑雲已經凝聚到了頂峰,像是用墨汁染過一樣,黑雲涌動,在一聲滾滾的雷鳴中,其中心裂開了一道口子,像是被山頂上的尖角給戳破一般。
霎時間,那蒼莽的獸吼再度響起,聲音越來越大,越來越高,一浪高過一浪,直至最終將轟隆的雷鳴完全遮蓋,此時,山頂上出現了一隻龐大的獸。
這獸,是由天上的濃密黑雲凝聚而成,整個模樣像是一隻巨大的蜥蜴,不同之處在於,其額上,頂著一根尖銳的角,漆黑如墨,尖銳無比,就像就跟山頂上那根尖角石柱一模一樣!
這巨大的蜥蜴,只露出了頭,背,以及尾,它的四肢,全部沒在了山上周圍彙集的霧氣裡面,這霧氣,已然全部變得黝黑。
這奇獸仰頭髮出一聲嘶鳴,聲音依舊低沉蒼涼,它將空中還未完全散開的黑雲吸入口中后,腦袋上,那兩隻眼睛陡然間變成了通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