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貓與蛇
「自明冬節過後，便很久沒有看到過他了……」
駱家大院，香雅樓閣里，一位身穿淡紫衣裙的妙齡少女望著窗外被白雪覆蓋的樹梢怔怔失神。
「他為什麼沒有來壤犁部落……他是遇到了什麼麻煩事嗎？又難道是因為要研習醫術，沒能脫開身？」
駱小敏的心裡有些煩躁，同時也有著一絲若有若無的擔憂。
「我什麼時候那麼在意他了……」
煩惱中的駱小敏突然蹦出這麼一個想法。
「我和他不過是普通朋友啊……」
可即便心中這樣想著，駱小敏還是沒能擺脫心間的煩擾。
她走出院子，想要出去散散心，卻在這時碰到了她的哥哥，駱榮。
「哥……」
駱小敏有些心不在焉地打了一聲招呼。
「小敏……你怎麼看起來心神不寧的？遇到了什麼煩心事兒？不妨跟哥說說……」
駱榮關切道。
駱小敏有些欲言又止，剛到嘴邊的話又咽了下去。
「哥哥，你說要是你一個關係很要好的朋友突然很久都沒有聯繫你了，你心裡是什麼感覺……」
駱小敏低聲開口。
駱榮微微一笑:「那可能是他遇到什麼事情脫不開身吧……不過小敏你要知道，真正的朋友之間有時其實並不需要頻繁的聯繫來維持感情，大可不必為此感到糾結……」
話說著，駱榮的聲音漸漸低了下去，他的腦海中忽然浮現出了葉瀟的面孔。
於是他又急忙開口道:「不過小敏你還小，可能並不懂得朋友的真正含義。有些人，你雖把他當朋友一般對待，可他，卻不一定會將你當成朋友……」
「可是他之前與我的關係很好的……」
駱小敏趕忙開口，眼中有著焦急。
駱榮輕輕搖搖頭:「有時候良好親密的關係下，並不一定是真正美好的感情。有的人，你無法想象，他想法設法地接近你，只是為了達成自己不可告人的企圖罷了，你哥我在七沐宗，這樣的人可是遇見到不少……聽哥的話，有些時候，不要把朋友之間的感情看得那麼重，哥哥可不希望你以後會因此吃虧……」
「哥哥，你知道戀愛……是什麼滋味么……」
駱小敏沒有回應，她低下頭，沉默了一瞬忽然說道，看樣子是鼓起了不小的勇氣。
駱榮臉上的笑容凝滯了。
「小敏，你怎麼會問哥這樣的問題……」
駱榮緩聲問道。
駱小敏搖搖頭，繼續問道:「你和嫻薇姐，最開始認識的時候，心裡是什麼樣的感覺……」
「乖，這個問題，等你真正長大了，等你到了七沐宗，哥哥再為你好好解答。」
駱榮拍了拍駱小敏的腦袋:「你現在還小呢，這些事情，太早，不要老想著這些……」
駱榮岔開話:「哥這次回來，是為了慶祝明冬節，如今也是待得夠久了。明日一早我便會返回宗門。沒哥在你身邊，你可要好好照顧自己。等明年，明年你哥我在七沐宗等你……」
駱小敏輕輕點了點頭，她知道哥哥對自己的疼愛。
實際上駱榮這麼久沒有返回宗門的一個原因，也是要看看葉瀟有沒有把他當日夜裡的警告放在心上，眼下看來，他也是稍稍放了些心。
……
「塵星爐，這便是爺爺在我凝練出陽熹過後贈送的禮物……」
葉瀟手托那尊暗金色的精緻香爐，陷入沉思。
「凡塵微末，心向天空，天上群星閃爍，未嘗不能有我在其中……」
葉瀟漸漸明白了村長的苦心。
「此爐，可燃日月星辰之光，要以心靈的力量催動……」
葉瀟嘆息，心靈的力量，當自己踏上修鍊道路開始，村長爺爺乃至阿爸便時不時地向他提及心的力量，這種不一般的力量，讓他凝聚出陽熹，讓他在經過陽炎之力的一番淬鍊過後，達到了鍛力十層的地步。
「若是靜下心來，似乎能夠感覺到血管內鮮血流動的節律，能夠看到血液循環的軌跡……」
燃血境，這個曾經讓葉瀟念念不忘的修鍊境界，一時間竟也顯得觸手可及。
「村長爺爺現在便要我花時間去尋找合適自己的巫醫之寵，可是，我該如何選擇？」
葉瀟認真思考，村長已經將馴化巫醫之寵的法子告訴自己，並且明確說明，葉瀟獲得巫醫之寵的經過，他不會插手，因為只有這樣，才能保證巫醫之寵與其主人之間的心意相通能夠完美無缺。
「松月嶺，也是時候在松月嶺中多多遊逛一番了……」
冬季的松月嶺，皚皚白雪覆蓋，偶爾還有墨綠的松針裸露在外，至於那些尋常的牧草，早已不知被覆蓋在哪裡。
此刻的松月嶺，卻顯得有些不太平靜。
雪地上，有著一條長長的蜿蜒曲折的軌跡遠遠延伸過去，不知去向哪裡。
沙沙的聲音響起，之中還夾雜著斷斷續續的噝噝聲。
這竟是一條碗口粗細，足有三丈之長的銀色大蛇！
蟒蛇銀色的鱗片與雪地很好地相容在一起，若不仔細看，根本難以發現。
此時距蟒首一丈遠的地方，一團雪色的毛球縮成一團。
這是一隻雪岩兔，是冬天雪地里的精靈，可此時，看樣子是要成為這條大蟒的腹中之食了。
伴隨著一聲凄慘的嘰叫，雪地上頓時失去了雪岩兔的蹤跡，同時消失的還有那銀色大蟒。
雪岩兔不過是正餐前的點心而已，血肉的馨香也是激起了大蟒血液里的兇悍。它在樹林里極速穿行著，一會兒爬進洞穴，一會兒潛入結冰的河流，將它能夠尋到的獵物盡皆吞入腹中。
不過突然地，它停止了行動，血紅的雙眼盯住了前方正抱著一頭死去的栗鹿大快朵頤的動物。
那黑色毛皮的動物趴在栗鹿的肚子上，栗鹿腹上洞口大開，雪地上染滿了猩紅的血色。
鮮血的味道刺激著大蟒的舌尖，只是那黑色皮毛動物帶給它的一絲別樣氣息，使得大蟒沒有貿然行動。
黑毛動物似乎感覺到了什麼，雙耳動了動，而後轉過頭，它的臉上已經被鮮血染紅，可卻還能認得出，它便是葉瀟身邊的那隻懶散的小黑球。
葉瀟若是在此定會大吃一驚，平日里慵懶可愛的小黑球竟也有這般可怖的一面。
小黑球橘色的眼眸盯住銀色大蟒，先是怔了一瞬，隨後便齜牙咧嘴，暴戾地嘶吼起來。
小黑球不過半米長，可即便面對著體積比它大上很多倍的大蟒，絲毫沒有畏縮退怯，反而是在示威，是在挑釁。
銀蟒的眸子閃過冰冷的光，從其體積可看出，它可不是一般的野獸，它有著自己的靈智。
面對小黑球的宣威，大蟒搖擺著頭顱，閃電一般朝前彈射過去。
小黑球反應敏捷，往旁跳開，已是脊背弓起，毛髮炸立，長尾高高豎起。
小黑球的雙爪相比於大蟒的頭顱實在微小，可其爪尖卻泛著湛藍的微光，一番迅猛拍擊過後，大蟒一時間竟有些發懵。
不過這倒也是徹底激起了大蟒的凶性，蟒尾一甩，三丈長的虯勁身軀盤繞，張著血盆大口朝著小黑球撲去。
一眼望去，小黑球已經沒有退路。
小黑球覺察到危險臨近，霎時間皮毛一陣聳動，唰唰聲音響起，便從原先的半米長暴漲到將近一米，同時變化的自然還有它的樣貌。
橘色的眼瞳變成銀色，利齒上繚繞著灰色的寒霧，雙耳耳尖生出一撮白色長毛，眉心一團雪色，呈三點狀，從中心延伸出一條銀線，順著脊骨的痕迹一直蔓延到尾端，此時的小黑球，饒是葉瀟在此，怕也難以認出。
莫非這才是小黑球真正的樣貌？
在小黑球變幻后的一瞬間，大蟒的血口來臨，一口咬在小黑球腹部，然而小黑球也不甘示弱，張嘴一口咬在大蟒軀體上。
大蟒披覆著的光滑堅硬的鱗甲被利齒上散出的森藍寒氣凍得脆弱不堪。當小黑球的牙齒刺入大蟒的血肉，率先堅持不住的卻是後者。
小黑球牙齒上的寒氣著實詭異兇悍，大蟒鬆了口，纏繞的軀體漸漸鬆開，它身上被小黑球啃咬的部位反射出淡淡的藍光。反觀小黑球，腹部滿是密密麻麻的細小空洞，不停滲出血珠，其中最大的兩個傷口，更是血流如注。
可即便如此，小黑球依舊不減半分凶戾，眼瞳中寒光冰冷鋒銳。
大蟒似乎也是知道小黑球不好惹，蜿蜒著身軀往後退去，吞吐蛇信的頻率更快了幾分，似乎要將小黑球的氣味牢牢記住。
大蟒漸行漸遠，小黑球站立的毛髮舒緩下去，慢慢蛻變為最初的模樣，此時它的傷口，更加觸目驚心。
小黑球眨了眨疲憊的眼睛，低頭輕舔幾下傷口，一瘸一拐地消失在雪林里，在大蟒的死亡纏繞下，小黑球的骨骼內臟不可避免地受到了傷勢。
松月嶺中心，怪松林深處，一汪潭水已被凍結，表面是被白雪覆蓋的冰層。
在冰層中心，有一個凸起，半圓形，看上去像是有一個大大的雪珠有一半鑲嵌在了冰里。
此刻的冰層表面，多了一條鮮紅的痕迹，而雪球上，也是多了一團黑色的物體。
小黑球不知在何時跑到了這裡。
它盤卧在冰層中央的雪球上，整個腹部緊緊貼在表面，伸出舌頭舔了舔跟前的雪球，舌頭已然變成青色。
就這麼地，小黑球沉沉昏睡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