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夢花海

「蘭薰香葉，烏雲峰的駝背老人……」

胖子棟臨走後，葉瀟躺在了床上。

「聽胖子棟說，在烏雲峰的半山腰上住著一個駝背老人，那老人曾經在壤犁部落交易過一些蘭薰香葉……」

烏雲峰其實是靠近松月嶺的的一座孤零零的山峰，由於山上時常有烏雲匯聚，這才有了這個名字。

烏雲峰上土壤其實並不太肥沃，植被也遠沒有松月嶺的豐富，故而可作為獵物的野獸也不多，烏雲峰上的居民更是少之又少。

那峰上的駝背老人卻是一個例外，常年居住在山上，只是偶爾會背著個竹簍，裝些草藥，去壤犁部落換取一些生活品。

蘭薰香葉正是他曾經作為交易的藥材之一。

「若是有機會，得去壤犁部落，到那家他時常進行交易的藥鋪去打探一下……」

葉瀟打了一個哈欠，眼皮變得愈加沉重起來。

他翻手取出塵星爐，望著爐中安靜的青幽火苗，心裡還是難捺渴望。

幽幽青焰，竟是顯得那麼動人，令人沉醉。

葉瀟漸漸沉沉睡去，塵星爐被他放在了胸口上……

「這小傢伙，竟然睡了整整一天！」

葉驄隔著房門，聽到裡面傳來的輕微鼾聲，無奈地搖了搖頭，不過還是沒有去打擾。

其實自從葉瀟凝練出陽熹來，葉驄也就對葉瀟完全放開手來，對葉瀟的所作所為不再有太多的干預。

葉瀟睡得很香，很沉，他口鼻中呼出的氣使得爐中的火苗出現了輕微的顫動。

「青羅……青羅……」

葉瀟似是做了一個夢，在夢裡，他彷彿置身在了一片無際的花海之中，聽到了一個哀婉凄切的聲音在緩緩呼喚著什麼。

那花海，是青色的，像極了鉛雲籠罩下陰沉的湖水;那花兒有六瓣的葉，花蕊中浸潤著點點暗紅，那像是伊人眼角垂淚，滑落的胭脂粉。

「下……雨了？」

葉瀟抬起頭，便看到細密的雨珠垂落，湮沒了他全身，墜進了他眼底的深泉。

葉瀟忽然驚醒，他的眼角滑落了什麼東西，全身忽而起了一股涼意。

「屋外……是下雨了？」

窗外吹過的一陣涼風讓葉瀟的倦意稍稍褪去一絲。

明月映照的雪地，將雨點也照成了銀色。

葉瀟趕忙關上了窗。

「不知怎的，心裡像是添了一堵牆，有些悶得慌……」

自從夢裡醒來，葉瀟便覺得自己像是有些恍惚。

他無意地環視四周，眼神掃過被他放在一旁的塵星爐，映魂燈長明。

在輕微顫動的火苗中，葉瀟彷彿見到了一點暗紅閃過，那是暗淡的胭脂紅。

「爺爺說，映魂燈會耗費現在的我不小的心神精力，看來我休息的還不夠，精神還是有些恍惚……」

葉瀟輕嘆，再一次趴在了床上。

在黑暗中，他手上的暗紅胎記似是閃動了一下，葉瀟伸手搔了搔。

這一次他沒有再做夢。

……

數日時間悄然而過，葉瀟這些天里把大部分精力都放在了映魂燈里，在與假想虛幻出來的敵人戰鬥，讓他對封雪三線有了更深的領悟。

「今日就暫不修鍊了，去壤犁部落打探一下消息……」

葉瀟一直對蘭薰香葉念念不忘，因為這是馴服巫醫之寵所需要的眾多藥草之一。

葉瀟走在積雪覆蓋的地面上，冬天已經快要接近尾聲。

「冬季，這一個冬季只有六十七個日夜，沒想到竟然過得這麼快……」

葉瀟輕嘆，時間毫不留情地流逝，人也慢慢開始長大。

「走吧，小黑球，今天帶你一起去壤犁部落……」

葉瀟望著在雪地里像兔子一般活蹦亂跳的小黑球，眼裡有著笑意。

他發現，小黑球在雪地里是要比平時顯得更加活躍開心。

如今的小黑球，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身上那些淡白色的毛髮變得愈加顯眼，白色的花紋在它的身上清晰可見，連葉瀟也不知道怎麼回事。

「走吧，說不定巫醫之寵，還需要你來幫我尋覓呢……」

葉瀟將小黑球放在肩上，朝著壤犁部落緩緩走去。

行走在熱鬧的集市裡，葉瀟不由搖了搖頭，比起鄉野的寧靜，他還真有些不適應此處的喧囂。

葉瀟加快腳步，找到了他此行的目的地，一家名叫鹿葯園的草藥鋪子。

葉瀟走進這家草藥鋪，頓時覺得耳根清靜不少。

「蘭薰香葉？沒有，沒貨……」

當葉瀟詢問過站在一排排貨櫃旁的古銅面色的男子，得到的卻是這樣的答覆。

「沒有？」

葉瀟皺了眉，繼續問道：「我聽說之前有著一個駝背的老人來這裡售賣過幾枚蘭薰香葉……」

葉瀟的話讓男子陷入了回憶中。

半晌。

「你說那個駝背的老人家？他之前好像是來這兒售賣過蘭薰香葉……可那都多久的事兒了？現在我店裡頭可沒有。」

男子搖搖頭，繼續說道：「因這裡的土壤氣候原因，蘭薰香葉本就不常見，再加上蘭薰香葉並無什麼特殊藥效，因此它的需求量並不大。據我所知壤犁部落裡頭怕是沒有哪家藥鋪有蘭薰香葉販賣……」

「與蘭薰香葉藥效類似的草藥也有不少，你要是需要，我這裡完全有不少替代品……」

葉瀟有些沮喪，不過還是沒有放棄。

「不知那駝背的老人具體住在哪裡？」

男子上下打量著葉瀟，沒有再多說其他。

「只知道他住在烏雲峰，具體哪兒卻鮮有人知曉，不過烏雲峰的山腰上卻有個岩穴，倒是個可以住人的地方……」

男子半調侃道。

沒有打探到什麼有用的消息，葉瀟不由有些意興闌珊，他輕撫小黑球的背，口中輕嘆。

「鹿伯伯……」

當葉瀟準備轉身離開時，傳來的一道熟悉聲音讓他停下了腳步。

聽這聲音，似是一個年輕的女孩兒。

「鹿伯伯，爺爺托我給您帶的東西……」

「會是她么……」

當這聲音再一次傳來，葉瀟心裡忽而慌了一下，但很快又恢復了平靜。

「八片烏痕葉，九枚棘夜果，一根睡迷香……」

葉瀟伸手點了幾處，聲音壓的很低。

而在一旁，淡粉衣裙的駱小敏正和一位將髮辮扎在腦後的中年男子交談著什麼，駱小敏把手裡的一個布袋遞給了中年男子。

忽而地，駱小敏似是有所感，扭頭望向門外，將要遠離的一道背影莫名帶給她幾分熟悉的感覺。

「那人……會是他么？」

駱小敏有一種出聲叫住他的衝動，但很快又忍住了。

「如果是他，那為何不來見我，擦肩而過都沒發現么？又或者說，那不是他……」

駱小敏怔怔望著那背影，心裡有些動搖。

「那人肩上……是一隻貓么？我記得他曾提起過，自己也有一隻貓，黑色的貓咪……」

……

「不知她有沒有發現我……」

葉瀟心裡慨嘆。

「就算髮現了也沒什麼吧，況且那還不一定是她……」

葉瀟又想到自己只是聽聞其聲，而未見其面，不由輕聲笑了起來。

「走吧，小黑球，咱們去烏雲峰……」

烏雲峰，當葉瀟親自置身於烏雲峰上時，才發覺此地的奇異。

如今冬季尚還未完，積雪依舊覆蓋，若是在尋常的山上望向四周，必是一片茫茫的雪景，可烏雲峰不然，在這裡朝四面望去，周圍的景物都是被一層薄霧所縈繞，那霧是淡淡的灰黑色，若是在濃郁一點，便成了山頂上那層黑壓壓的雲彩。

總之葉瀟在此地，感覺到了若有若無的壓抑，這裡不見星辰日月，難見皚皚白雪，讓人心中充滿了抑鬱焦躁。

「也難怪此山上幾乎無人定居，罕見成片的樹林，也就不會有大型的獵物生存了，加上這裡的土壤貧瘠，大多數草藥都難以存活。」

葉瀟走在一條看似是小徑的泥路上，葉瀟幾乎可以斷定，這十之八九就是那個駝背老人上下山所踩出來的。

「找倒是挺輕鬆的……」

望著不遠處枯藤遮掩下的洞穴，葉瀟緩了一口氣。

「洞里倒是挺乾燥，可怎麼也不像有人居住的地方啊……」

葉瀟一邊疑惑，一邊朝前慢慢走著。

「這洞穴……到底是有多深？」

在光線並不充足的洞穴里，葉瀟覺得時間很是漫長，連他也不清楚自己到底走了多遠。

肩上的小黑球，瞳孔早已變得滾圓。

又行進了一會兒，葉瀟便發現洞里的光線似乎越來越強了，彷彿前面便是出口。

「怎麼會是這樣？難不成這洞穴是通的？貫穿了整個山腹？」

葉瀟覺得匪夷所思，頓時加快了步伐。

終於，他看到了洞穴的盡頭，看到了光線的源頭，看到了洞穴外灰濛濛的霧氣繚繞，可同時他也看到了洞口一旁的簡陋木屋。

「那駝背老人難道是住在這裡的？」

葉瀟驚疑不定，他敲了敲殘破的木門，卻無人回應。

「看樣子沒人在家……」

葉瀟耳朵緊靠木門，在聽到屋內並無半分動靜時頓覺意興闌珊。

「白跑一趟……」

葉瀟嘟囔著，心裡有些懊惱。

他走進洞口，朝外望了望，才發現外面竟是一處筆直的峭壁，剛準備從這裡下山的葉瀟及時收回了腳步。

「靠，外面霧氣那麼大，差點沒看清！」

葉瀟心中無比沮喪，看來他還得順著原路返回了。

「這洞穴竟然是一路貫通的，不過也沒見山的另一側有洞穴的出口啊……」

葉瀟心裡還是有著疑惑。

「可能是灰霧太大，遮住了吧……不過這次前來，卻不能無功而返……」

葉瀟再一次駐足在木屋旁，左顧右盼在四周找了一面並不十分平整的石板，又從口袋裡摸出一塊漆黑的松木炭。

「有小輩欲購蘭薰香葉，若老丈有此意，小輩將於三日後再次拜見，唯恐叨擾，望可見諒……」

葉瀟拍拍手，這才略感滿意地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