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到一年臘八節
第二日便是臘八節了,這是文昭親王去世后女皇等人出了孝后的第一個臘八節,儀式、排場各方面都要比去年的更隆重些。
女皇和幾位皇子公主穿的都是顏色隆重的大禮服,站在大殿前的廣場上,領著眾臣聽著禮部念祭天文。這一年,大晟境內風調雨順,雖然發生了高富力國侵犯邊境這樣的戰事,但最終以大晟大獲全勝還收穫一大半高富力國領土作為結束,又有色威國王子領使團入汴京,與大晟簽訂互不侵犯的友好條例。樁樁件件,都是對大晟極好的事情,祭天文的內容大為感謝上蒼對大晟的庇護,今年的祭品更是直接比上一年的翻了一倍。
祭天文再長,也有念完的時候,念完后,女皇領著眾臣恭恭敬敬的對著天地磕頭。隨後,便是祭祀的開始,宮人們將煮粥用的大鍋抬到祭台上。女皇等人按著順序,一一上前去往鍋中投入五穀雜糧。
米怡婷就排在米雲霏的後面一位,她下來后,略有些驚訝的問:「咦,今年的鍋似乎比往年的大很多,穀米的種類也多了不少。」
「對。」米雲霏點了點頭說,「今年比較事情比較多,再加上我們也出了孝,所以用的是第二大的規格。」
「原來如此,這些事情我還不如阿兄熟悉。」米怡婷瞭然。
米雲霏笑道:「我從小年年都站到這口鍋前,自然比你懂得多了。」
「理應如此。」米怡婷見米文霆也從祭台上下來了,便不再與米雲霏交談,安靜的站在了一旁。
米雲霏也靜了下來,他比米怡婷對祭祀這些東西懂的更多,還有一個理由他沒有說,這其實也是他與女皇計劃好的。等到將太子之位移交給米怡婷后,米雲霏便領著米氏族長一職。日後專門主持各項祭祀等等,他便提前熟悉了這些繁複的事情,包括祭祀的用具用多大的、祭品用何種規格、眾人的站位如何等等。
想到這米雲霏就忍不住開心,米怡婷這一年的時間表現大大出乎所有人意料的好,她對政事似乎有一種天生的本領,處理的公務都能又快又好的完成不說,遇到的不少事情都下意識的做出了最好的那個決定,為人謙虛不會過於自大,又不是殺伐果斷,雖然她身上的缺點也很明顯,因為參政時間尚短經驗略有欠缺,有些事情做了卻不知這麼做是最好的,但只要假以時日下去,米怡婷一定能成長為一位優秀的繼承人。
米雲霏覺得不用太久,米怡婷就能在朝中積累一定的人望,他就能拋出自己無法生育這個重磅消息,然後順利的卸下太子之位了。
閑雲野鶴的日子就在眼前,即將大婚的妻子也算是附和心意,米雲霏覺得自己真的是太幸運了。
心裡想著高興的事,臉上自然就帶了出來,米雲霏臉上的微笑愈加和藹了,等到施粥時,還保持著這樣的笑容,讓民眾們對他的評價更高了。
今年的施粥,米文霆也跟著參加到了最後,哪怕他道最後,已經累得手都拿不動舀粥的鐵勺了,他也還是站在一旁,沒有離開宮門處的施粥點,由身邊跟著的太監舀粥,他再親手遞給來領粥的百姓。
米文霆留下沒有走,這讓米易零也不好跟著離開了,但其實以往這個時候,年幼的皇子是早就可以先離開回後面休息了。臘八節時為冬日,露天寒冷,人穿的衣物又多。給百姓舀粥的勺子又大,舀起粥后拿在手中更是沉重,像米易零這樣的小孩,要拿起勺子舀臘八粥,確實很辛苦。百姓們也都體諒這點,往年並沒有對年幼的皇子和公主提前離場多說什麼,但今日卻因為米文霆沒有提前離場,反而引得人多看了幾眼。
米怡婷和米雲霏也不好對此多說什麼,也只能等著女皇開口指明讓他們退下休息,但女皇不知為何,卻遲遲不見開口,反倒讓他們就這樣繼續在施粥點待下去。
米易零人長得本就瘦小,只有一張臉肉乎乎的,此時也已經舉不動舀粥的大勺了,臉上也因為一直待在大鍋旁,滿腦子都是汗,整個人都有些搖晃起來。
先前米雲霏早讓李全派了一太監過去幫米易零,也與米文霆身旁的太監做的一樣。舀了粥遞給百姓,先前已經見米易零看著不太對勁了,便小聲來報了李全。
李全與米雲霏小聲說了后,米雲霏此時便去與女皇說:「阿娘,冬日的大衣服過重,您已經站了這許久,不如先去歇息一陣,喝口茶水再繼續。」
米雲霏說這話的時候,單太監也跟著上前附和道:「太子殿下說的對,陛下今日的衣裳特別重,今日天氣又特別冷,陛下不如先歇上一歇,再過來。」
女皇也知他們這麼說是為了避免小的兩個皇子在施粥攤前出醜,她自己倒並不覺得累,回頭一看,發現幾位老臣也臉色有些發白,她便發話說:「你們的提議不錯,只是這粥還得繼續施。」
「阿娘且放心。我觀體力較好的諸位將軍和阿婷都還能堅持會,不如我先奉阿娘和諸位文官先進去歇息會,待會再與諸位將軍和阿婷替換。」
「你這樣安排極好,就這麼辦,」女皇朝她面前的百姓們微笑著說,「諸位,不好意思,畢竟已經上了年紀,體力稍有欠缺,我先與諸位老的小的進殿歇息片刻,再出來為各位舀粥。」
百姓們並沒有怨言,反而關切的紛紛說。
「應該的應該的。」
「陛下多休息一會。」
「陛下慢走。」
女皇走前。親自點了米文霆和米易零,又對米怡婷交代了幾句,親自與諸位上了年紀的老臣一一招呼著,又親自與還留在粥攤前的王冢交代了幾句,才在米雲霏的侍奉下,領著眾人往後面去了。
米怡婷對自己被留下來並沒有什麼怨言,畢竟施粥對她來說並不是什麼特別辛苦的事情,留下她也是因為皇族裡,必須還要留有人在粥攤前,兩個小的明顯已經體力不支了,而米雲霏是必須侍奉女皇,只有她留下來才是最合適的。
過了大約一個時辰,快到午時的時候,女皇才又領著眾臣從後面回到了粥攤上,米怡婷注意到米文霆和米易零都沒有再過來了。女皇回到粥攤前,先與在場的百姓道了腦,卻也並沒有繼續施粥了,畢竟到了此時。粥也差不多發放完了,女皇只是站在一旁與百姓們閑聊,問問今年的收成,說說這一年的生活,現場一派和樂的樣子。
終於在午時前,所有粥鍋都舀空了。今年的臘八節施粥活動宣告結束了,現場的百姓一一向著女皇和諸位大臣們作揖道謝,口裡說著祝福的話,便漸漸散去了。
今年的臘八節,宮裡是準備了宴席的,女皇將諸位大臣都留了下來。先前文官們已經修息過了,便直接與女皇去了擺宴的宮殿。米怡婷和諸位武將因一直站在粥攤前,這時便先到一旁的偏殿休整,該更衣的更衣,該讓人捏捏腿的讓人捏捏腿。不過今年站得最久的都是武將,基本上都是天天鍛煉的人,體力也比常人要好得多,加之女皇已經在席上等著了,武將們也沒有在偏殿休息多久,只是上個廁所、換了套乾淨的衣裳,便朝席上去了。
米怡婷便是這樣的,等她入席坐下后,發現多數的武將也都已經在席中坐好了,他們身為男子,至少在換衣服這一項上,是要比女子快的。
女皇見人都入了座,這才宣布開席,她先向眾人說了祝酒辭,與眾人同飲一杯后,才動了筷子。
今日是過節,又快到年關了,朝中也無大事,眾臣都很放鬆,紛紛愉快的互相交談、敬酒起來。
米怡婷很快就發現兩個弟弟都沒有到場。她小聲的問了坐在身旁的米雲霏。
米雲霏小心的搖著頭答:「一個把自己累著了,攤在床上起不來,還害的小的那個發起了燒,也躺下了。」
「阿零沒事吧?」米怡婷有些驚訝,平日看米易零到自己宮裡時也是活蹦亂跳的,皮的不行,沒想到身體竟然如此差。
「沒事,太醫去看過了,喝了葯睡下明日應該就好了。」米雲霏看起來對米文霆的觀感更差了,口氣冷淡的說,「另外那個只是肌肉酸痛,有太監去替他按摩了。躺幾天也就好了。」
米怡婷也跟著嘆道:「這個小四啊,還這麼小,就知道踩著兄弟上位了。」
「可不是,非要用阿零來襯托他的高尚品德,過了。」米雲霏不想繼續這個話題,便把話題岔開了,問道,「聽說你昨日與幾位閨中好友去西市小聚了?」
「是,我的未來嫂子也一塊去了。」
米怡婷趁機揶揄米雲霏,但後者臉皮極厚,聽到說起自己尚未過門的太子妃絲毫不覺得害羞,反而說:「你有沒有好好照顧你嫂子?」
「竟然是我嫂子,怎麼還要我照顧!」米怡婷被米雲霏的厚臉皮驚到了,不過她很快說道了正事,「說起來,給阿趙派去的教養姑姑是什麼人?」
「有問題?」米雲霏很快從米怡婷的話里看到了重點,見後者點了點頭后,他沉下了臉說,「我知道了,過幾日便讓李全去看看。」
「也沒有做的過分,只是苛刻了些。」米怡婷說的是實話,她是不方便出手的,比較事關太子,不如乾脆說與米雲霏,由他自己解決了。
「知道了。」米雲霏點頭答應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