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主官逃了

柳天成渾渾噩噩的跟隨著隊伍向前行走，在此期間，他唯一的感覺就是大石城周邊的環境地勢實在是太平坦，太富饒了！

清澈的溪流比比皆是，官路兩旁總是能看到連綿不絕的蔥鬱樹林，裡面不時還探頭探腦的鑽出來幾隻小鹿。

押送他們的大石城正兵不時派人出去打獵，只可惜打到的野味跟他們這種刑徒兵沒有半毛錢關係……

隨著行軍的距離越來越遠，原本密密麻麻數不清的軍隊不斷分流，到了現在，刑徒隊只剩下各自領隊的十夫長以及外圍不足百人，連套皮甲都沒有的普通士卒。

這些士卒清一色都長著一副色目人面孔，通過潘不武打探到的消息，柳天成已經知道，這些身上只有一層布袍，一把長矛或佩刀，長著一副色目人面孔的兵丁，是大石軍鎮中的輔兵。

這種輔兵都是歸順過來的純種色目人，具體族群已經無法考究，裡面甚至有人連漢話說的都不利落。

所以，這類輔兵在大石軍中的地位是最低的，數量卻是最多的……

像是白馳這種有了自己漢家姓名，還能說出一口流利漢話的純種色目人，其實都是已經歸化的色目人。

有資格憑藉參軍的年限（也就是軍中資歷）和立下功勞得到晉陞的機會。

像是那些連漢話都說不明白的色目輔兵，連晉陞機會都沒有，平日里乾的都是最苦最累的活。

想要提升軍中地位，先把漢語學明白了再說！

柳天成得知這些信息后，不禁深受其教，覺得大石軍鎮的這套軍中管理方式簡直太棒了！

這是用實際利益來督促色目人主動去學習漢話，接受漢家習俗和服飾！

眾所周知，服飾更改容易，但語言和習俗的更改卻需要費很大功夫。

不以人種和外貌論地位，而是看似公平的推行語言和習俗文化的學習晉陞機會，這不就是一種高層次的同化么？

當然，想要讓色目人主動去學習漢話，接納漢家習俗，首先要保持強盛的軍力才可以。

畢竟人們都是慕強凌弱，想要讓色目人主動去學習漢語，前提是你要足夠強大。

顯而易見的，大石軍鎮做的不錯。

「潘不武，你不覺得我們的人太少了么？」

「主上，300多人，不少了。」

潘不武說的是刑徒隊和外圍輔兵的總數。

「潘不武，你就不好奇我們剛離開軍營時，那些分流出去的正兵去向？」

「主上，不是小的膽子小，現在我們是底層的刑徒兵，有些事情去打聽容易引火燒身啊。」

就在這時，兩人突然聽到一聲聲古怪的哨音，整個刑徒隊和外圍的色目輔兵頓時出現陣陣騷動。

下一刻，在柳天成驚駭，潘不武驚喜的目光下，兩側的茂密樹林中衝出來一群手持西域彎刀或長矛，穿著古怪服飾，身上同樣無甲的色目人。

色目是一個統稱，在大石軍鎮，漢族將所有西域土著都統稱為色目人。

理所當然的，在漢族佔據統治地位的社會中，作為西域土著的色目人自然就變成了類似『下等人』的稱呼。

這也導致那些已經漢化或投入漢族懷抱當中的色目人，最忌諱別人稱呼他們為色目人，這意味著種族歧視！

在大石城中隨處可見長得深目高鼻，還留著上翹小鬍鬚的男子，十分篤定的自稱是漢族，不少人還煞有介事的拉出自己的某某祖上具備漢家血統。

漢人在西域的佔領已經有了上百年歷史，色目人中的女子又身材誇張，美艷異常，作為征服者的漢人上到達官貴族，下到普通戰兵，有幾個能管得住自己的褲襠？

所以，混血兒就變成了西域各地的常態。

現今雖然中原大唐覆滅，但唐朝皇室旁系逃入西域，被別有用心的藩鎮軍閥扶上皇位，建立西唐，西域這片的漢家門閥仍然保持著優勢。

即便漢家軍閥藩鎮四分五裂，但他們知道自己和自家祖上佔領西域的時候，對西域土著的壓迫有多重。

而沒了中原大唐的威懾力，西域土著對漢人再無畏懼，掀起了西域大混戰的局面。

那些漢家門閥人少兵寡，只能抱團取暖，團結在西唐這個偽朝身邊。

可以說，這個世界的歷史跟柳天成上輩子的歷史對比早就跑偏了……

在出發前，柳天成這些刑徒兵已經被告知他們的敵人是西域土著中的大族粟特人，只不過是粟特人的哪一部，敵人多寡，甲胄多少等信息全然不知。

或者說上頭根本懶得去告訴這幫炮灰刑徒兵。

周圍的色目輔兵看到從樹林里衝出來的敵人後，立刻敞開嗓子高呼道：「是粟特人的戰士，準備戰鬥！」

話音剛落，幾名吊在後面的騎兵就簇擁著這300多人的最高指揮官，一個雜牌校尉逃跑了……

跑得那叫一個乾脆徹底！

別說是柳天成這幫刑徒兵，就連那些沒有馬的色目輔兵都傻眼了。

敵人還沒有衝上來，自家主官就逃跑了？

這是什麼節奏？

更要命的是，第一批衝上來的粟特人紛紛掏出他們的短弓，邊沖邊朝著這邊射箭！

柳天成大眼一望，光是衝出樹林的粟特人戰士就有自己這一方兩倍之多！

並且這個數字還在不斷提升。

此時，柳天成一行刑徒兵手裡連一把兵器都沒有，之前那位逃跑校尉的解釋是：大家還沒有到地方，等準備上戰場的時候再給他們分發武器！

這也是幾十個色目輔兵就能讓近300刑徒兵不敢造作的原因。

不過，作為什夫長的白馳倒是有自己的武器，畢竟他不算是刑徒兵。

「主上，那面有屍體，我們趕緊過去吧！」

潘不武突然拉住柳天成的胳膊，朝著外圍的色目輔兵指著道。

只見，那幾十個色目輔兵看到自家大人逃跑后，根本沒人去應戰，不少人連自己的武器都丟棄，朝著沒有敵人的方向慌亂逃走。

結果被粟特人的箭雨射成了刺蝟……

這些色目輔兵身上連一套皮甲都沒有，面對箭矢一紮就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