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大統領

第99章 大統領

第一百章大統領

洛遠道的咄咄逼人終是沒有持續太久,南宮錦從那強大的威壓之中闖進來把蕭白歌帶走了。

南宮錦道:「芷小姐醒了。」下一句話是,「但情況不好,似乎……認不得人了。」

就是這麼兩句話,南宮錦成功的把蕭白歌堂而皇之的帶走,讓洛遠道無話可說。

事後,洛遠道也並未懷疑南宮錦的忠誠,而是說:「這個孩子也是個迂腐之人啊。」所以才會因為蕭白歌曾相助過他,而來相保。

蕭白歌認認真真的診脈,最後下了這樣一個判定:「刺激太過,她的腦子自己關閉了對外界的認知。」

一行人聽得稀里糊塗,只問:「這該怎麼辦?」

「還是老方法,繼續情景再現啊,」這法子聽起來十分不靠譜,但是蕭白歌卻說得很是順口,「我再開些葯,安安心神調理調理,想必就差不多了。」

方菲不疑有他,洛遠道卻細眸一緊,道:「一招吃遍天下,這就是蕭家的家學傳統么?」

「傳統啊,我家沒什麼傳統,」蕭白歌還真稍稍回憶了一下,這才反駁道,「要說傳統,大概也就一條,不要和劊子手走太近。君子遠庖廚,醫者離屠夫,一樣的道理。」

洛遠道臉色不太好,但蕭白歌素來便不是個看人臉色說話的人。面對殺害秦言的一干兇手,這會兒蕭白歌也強硬得很,施施然揮揮手道:「你們要是擔心我會使詐,大可叫人來驗我的藥方。」他把藥箱關上,聳了聳肩,活動一下,面向南宮錦,道,「你把我抓來的,不得好好安置我啊?誒,我餓了,想吃東西了,嗯……燒餅好了……」

這口味也真是奇特,不知搞的什麼鬼。

卻聽蕭白歌頗有種指桑罵槐的架勢,一板一眼的解釋:「聽聞那武家大郎便是做燒餅的行家,還有個床前侍奉端茶送水嬌聲說大郎該吃藥了的小媳婦……」他意有所指的嘖嘖兩聲,又轉回想吃燒餅的話題上去,「南宮領主,煩勞你了,我要吃燒餅。」

說罷,他淺淺的笑,露出一顆小虎牙來,臉上梨渦也隨之出現,像是盛滿了春釀的桃花醉。

病人還未痊癒,自然得留著醫生的命。況且,江湖上也有一個不曾明言的規矩,不殺大夫。

殺醫生是不吉利的。

蕭白歌既然暫退,那兩個演戲的優伶便也福禮之後拽著水袖丹衣退下。

洛遠道把目光卡在那「秦言」身上,心下稍驚,那人居然和秦言長得有幾分相似,尤其是背影,便是籠在不合身的灰衣之中,竟也同樣的瘦削單薄,同樣的蒼涼愴然,腰背挺直,又像是一把利劍,寒光四射,冰封千里。

洛遠道不由得起身,鬼使神差的喊了句:「站住!」

兩個優伶果然一愣,在發現是說自己之後,便立馬跪下。

洛遠道站得不遠,對那「秦言」冷聲道:「你,抬起頭來。」

「秦言」以為是惹怒了金主,又聽這般寒涼的語氣,心知堂上這位是手段狠辣的天殘派宗主,隨便一句話一個眼神便能把自己殺死千萬次,更是把頭埋得更低,不敢抬頭不敢開口。

而這隱藏的動作,不偏不倚,全部看在洛遠道眼中,更是讓他懷疑。

於是,洛遠道厲聲喝道:「給我抓住她!」

左右腳尖一點,人已經躍在丈外,在外行人看來絕對是快到極致的速度,然後,一抓一扭,已經把「秦言」反剪雙手押了上來。

洛遠道有些神經質了,陰笑著道:「呵,我就知道你沒有死。秦言,你殺死程綸,背叛天殘派,背叛整個大夏,你,罪該萬死!」

「秦言」聽得兩股戰戰,抖如篩糠,終是忍不住兩腿一軟,撲通一聲跪了下來,叫聲饒命。

洛遠道一愣,耳邊連連是「秦言」的求饒叩頭之聲,一驚:「你……是男人?」

那「秦言」哭唧唧的抬手擦拭臉上妝容,露出的卻是一個男子的面容。原來這優伶竟是個男人,只是扮戲,所以才化妝成個凌厲冷漠的女子。

旦角,並非一定便是女子,登台的大多時候是男子,卻不光是妝容步態,便是聲音神情都可仿得惟妙惟肖。

疑心生暗鬼,洛遠道見了「秦言」的真容,這才確定不是死人復活,而是自己看走了眼。他略有些疲倦的擺擺手,示意放人離去,又要心腹監視蕭白歌的動向。

然而,卻沒有明著動粗,畢竟洛芷那裡還需要蕭白歌的醫治。

蕭白歌開出的方子叫其他郎中看了,均說沒有異常,並且還嘖嘖稱讚:「就該如此。慚愧,我等卻未想到啊。」

幾貼葯煎下去,再配著蕭白歌要求的場景重現,洛芷的失憶症倒是好了不少,現下已經認得爹娘以及周遭人事了。只是那場景重現現得久遠了些,此刻還未到程綸身死、秦言被殺的階段,方菲對此有疑問:「若是刺激太過,或者並不作用,反而加重病情,這該怎麼辦?」

蕭白歌對於自己的醫術很是信任:「怎麼可能?我才是醫生,我的話就是醫囑,你們能不能在杞人憂天前先考慮我的意見啊?」

方菲終是放心,但瞧著那帷幕上的皮影戲,卻又蹙起了剛畫的蛾眉。

夜間,就寢之前,方菲於銅鏡前撥釵卸妝,對著鏡中人,她突然開口:「這個人,留不得。」

洛遠道疑問:「你是在同誰說話?」

「同你,」方菲轉頭看他,白日裏手足無措的慈母形象在寡淡的妝容之下像是變了一遭,她捏了捏梳妝台的桌角,堅定的道,「蕭白歌其人,絕不能留。」

洛遠道:「你怎麼看的?」

「待阿芷病好之後,就殺了蕭白歌。」聽得出來,這個決定不是心血來潮,而是方菲思慮良久的。

方菲道:「他根本不是來幫助我們的,而是處心積慮想要拆散我們一家人的。他同那個陸離一樣,居心叵測,不是好人。既然他們不要我們好,那我,也絕不能叫他們好過。」

「芳娘你放心,我會把一切都處理好的,當年的,今日的,所有一切,我通通都會把它們壓下去。從此世間再無人記得,再也不會有人把它翻出,來打擾我們的生活。」

洛遠道同方菲一起,分明就是對蕭白歌下了殺心了,可這個天真的孩子,進進出出還是不曾防備,還有事沒事就慪一慪洛遠道,卻偏又自恃其才,讓人動他不得。

若不是洛芷還未痊癒,若不是有南宮錦護著,蕭白歌可能早就在閻羅殿里蹦躂三五回了。

洛芷漸漸好轉,原先的真人演戲,也已經換成了皮影戲,而這眼瞅著就要六月廿五,她十七歲的生辰了。

洛芷是洛遠道夫婦的掌上珠,便是生辰也不能含糊,更何況是今年這特殊時節呢?

天殘派內連失兩大棟樑,又出了這許多事情,雖守成之事做得妥當,但難免因為白事和內亂而蒙上慘淡愁雲。

今次洛芷生辰,便該是好好熱鬧一番,既是慶賀,又是沖了那些晦氣。

而這生日宴顯然是要來不少人的。

人一多,事情也會跟著多起來,連同意外和變故指不定也會嗅著氣味跟來。

偏生洛遠道的疑心病很重,他喜歡當黑夜中的主宰者,運籌帷幄掌中乾坤。所以,在同意這場生日宴之前,他做了一件聳人聽聞的事情。

洛遠道派人挖了秦言的新墳。

黃土被刨開,木碑被推倒,不甚平整的棺木被從黃土之中起上來,然後,開棺。

腐臭飄出,棺材里是一具已經腐爛、不辨面容的女屍。

之所以說是女屍,是因為衣服髮式,以及身形。

不過一個多月,原先活生生的、一動江湖懼的焦尾劍主秦言,已經化成一具腐屍,被屍蟲啃噬,被光陰侵蝕。縱然世間的酒肆茶樓之中還傳著關於她事迹的話本評書,可到底比不過一個死字來得決絕。

親見這屍體,便是動用刺骨針和奇毒蠱蟲,也絕不可能將人復活,便是連煉製鬼屍都做不到。

洛遠道這才真正意義上的放心:「看來是我多慮了。」

這才著手準備洛芷的生日宴,請了最好的廚子,邀了最好的琴師,還有武林世家最俊朗、最優秀的公子來。

因為方菲這樣道:「女子十五及笄,阿芷將要十七了。我只有這一個女兒了,不要再把她也當做大業的犧牲品,我承受不來了。」

洛遠道自覺對不起夫人,便道:「好,那這回生日宴便邀幾個你瞧得上的後輩前來,看看阿芷的心意,也好早日把這事兒給定了。」

方菲道:「然我又捨不得阿芷遠嫁……」

「那叫人入贅便是。」

方菲這才心滿意足。

而這個時候,暗衛營的人終於發現了陸離的蹤跡,並且,此次行動的首領也是熟人,乃是龍希大統領。

被龍希大統領圍起來的時候,陸離還在感嘆運氣太差:「我憋了一個月了,這好不容易鼓足勇氣出來溜溜,沒想到出門就遇見老上級。嘖嘖嘖,」他勾出一抹笑來,「大統領,你說這是不是緣分啊?」

大統領深知其人,也不去搭腔,更不廢話,抬手:「殺。」

轉眼之間,手下六名精英便已攻來,招式凌厲要人性命,倒也真是毫不留情。

陸離功夫本就不高,當年在暗衛營就是個墊底的,只是靠著自製的武器和小聰明走到了最後,所以,面對這些硬橋硬馬的攻擊者,陸離猶如刀刃上跳舞,相形見絀。

陸離絀力難支,卻仍改不了那輕浮油滑的笑容。光是躲閃便廢了老大勁兒,卻還不忘耍嘴皮子:「大統領,你說說,我們好歹師徒一場,你就這麼猴急的想置我於死地。難道是我成績太差,辱沒師門了?您明說就是了,大不了我再不打著您名頭招搖撞騙就是,何必見血了?」

沉默良久的龍希大統領終是接了一句:「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陸離,你要恨,便去恨老天爺吧,是他給了你這命。」

說罷,大統領飛躍起來,一掌拍向陸離。陸離躲閃不及,只得轉身,以背部受了這一擊,被打得踉蹌了好幾步才扶著牆根堪堪停下。

「呵,」陸離面色煞白,卻笑若桃李,忒的吐了口血,更是襯得雙唇紅艷,他自嘲道,「他給我這命,卻沒問我接不接受。要是我,拒絕呢?」

突然,陸離揚手,袖中一支袖箭甩出,結果了站得較近的一人性命。

龍希大統領一凜,抬起手,看了看自己的掌心,道:「雪絲纏甲?」

雪絲纏甲,是以天山冰蠶蠶絲織就,不僅刀槍不入,便是護心鏡也不如它好使。況且,陸離這廝還在背後裝了幾根細小的毒蜂針。

龍希大統領掌中有三個小點兒,想來便是三根毒針,因著細小,入肉也不察,皮肉此刻已經發黑,是中毒之象。

便是此時,又有兩人竟從天而降,三五兩下便乾脆利落的斬殺了剩餘五名精英暗衛。

殺與被殺的關係,不過片刻,竟已然完全顛倒。

龍希大統領沉吟片刻,恍然大悟:「這一切都是你設的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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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飲長安雪白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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